《幸运大门》令狐葱

20、第四章 谣言的威力（3）

　　蒋茸个子不小，肌肉也不缺，可惜不是打架的能手，毫无技巧。
　　他找到谢蒙的宿舍的时候这人刚好也在，甚至还正在那里兴致勃勃地回帖子，都不用蒋茸问便立刻认出这罪魁祸首。
　　蒋茸很快从他的背影就看出这个人就是上次在宿舍楼下被他抓住那个家伙。
　　以此类推，弄坏李鸣远球拍的时候就有私怨了。
　　蒋茸原本又气又急，但是想着在不知道前因后果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冲动。而且他从小到大解决问题的方法只会两个，要不就是动嘴要不就是花钱。所以刚开始他还抱着一线希望，以为解释清楚就可以跟对方和解。即使对方有什么恩怨，也希望可以先发个澄清的帖子，其他的事情后面慢慢说。
　　然而谢蒙本来就是冲着李鸣远来的，他根本不想搭理蒋茸的一大段解释。蒋茸三两句好话说完也失去了耐心，便抛出了他最拿手的解决问题的方法——给钱。走到这一步，蒋茸倨傲的态度就显露出来了，说话也不太尊重人。
　　谢蒙一声冷笑拒绝，头也不回地继续坐在桌子前面写帖子。
　　蒋茸靠过去，想拉谢蒙的肩膀，却一眼看到他正在写的帖子里煽动同学去人肉李鸣远，说他在学校就是个中央空调，这种事情肯定不只一件。
　　这下蒋茸哪里还忍得住，脏话也就脱口而出。紧接着谢蒙拿起桌上的水杯就把咖啡泼到了蒋茸脸上。
　　蒋茸猝不及防，咖啡淋了一头，又烫又恶心，下意识便抬手反击。结果他没想到居然被一个比自己矮将近十公分的人打得还不上手。
　　他们从寝室门口一路打到楼梯口，李鸣远到的时候蒋茸正被谢蒙一脚踢下楼梯，乒里乓啷的滚到了转角那里。
　　看到一个人影滚下来，李鸣远下意识就去扶，但是距离还有七八节楼梯，根本赶不及。蒋茸从楼梯上滚下来的时候小腿直接卡在拐角的栏杆缝隙里。他脑海里似乎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又或者只是脑补，反正最后也只剩下钻心的疼了……
　　“蒋茸！”李鸣远看到他的腿以那样一个怪异的姿势卡住就知道遭了，恐怕是骨折了。
　　他连忙过去蹲下来，想抱蒋茸，但是看着他那个奇怪的姿势，又不敢乱动。
　　蒋茸想回应李鸣远一声，但是腿疼得说不出来话，额头浮上来一层汗，脖子后面贴着墙壁的瓷砖瓦凉瓦凉的，他龇牙咧嘴的差点哭出来。
　　叶青听见动静也吓了一跳，从二楼那往下看一眼就望到李鸣远慌乱的神情，她也瞧着蒋茸的腿不太对，着急地问：“蒋茸，你的腿还行吗？”
　　“断了断了！打120！”蒋茸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蒋茸被送到了学校附近的医院，急诊的医生看了几眼就把他转去骨科专家号了，在走廊里排了一会儿队才有医生来问诊。
　　骨科医生手劲儿奇大无比，蒋茸摔断腿的时候没哭，被医生摆弄了几下就哭出来了。他眼眶红红的，眼泪顺着眼角掉下来，李鸣远怕他不好意思，便站在他正前方替他挡住了一些其他人的视线。
　　蒋茸打上石膏之后才李鸣远才来得及问事情经过。
　　因为辅导员也赶过来了，当着老师的面蒋茸便没有提他让叶青追踪谢蒙校内网id的事，只说了后面发生冲突的情况。蒋茸他们学院的辅导员当时还不清楚论坛上的事情和蒋茸有什么关系，只觉得莫名其妙。后来知道送蒋茸来医院的人就是李鸣远后，才恍然大悟。
　　等辅导员去门口给领导打汇报电话的时候蒋茸才小声对李鸣远说：“他拿咖啡泼我，我才动手的。”
　　李鸣远心里有千言万语，也知道蒋茸是好意，可是他真的不希望事情发展成这样。
　　“你这样，这学期的课就要耽误了。”李鸣远终于还是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那一头柔软发丝，很短一秒他又收回了手，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蒋茸被他这么一摸，心怦怦地乱跳，腿疼好像也不存在了。
　　“谢蒙这个人我认得出来，上次球拍十有八九也是他弄的。他这么上蹿下跳地黑你肯定有别的原因，得搞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算了！你都弄成这样了，别管了，行吗？”
　　“那校办的老师怎么和你说的，他们的态度站在你这边吗？”
　　“他们说会去调查的，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
　　“现在闹成这样，学校也不好公开回应吧？你别相信清者自清那一套，我们得找谢蒙出来说清楚，他是最早发帖的人。”
　　“先等学校处理吧。”
　　“他们会去找彭雯对峙吗？彭雯万一不承认又乱说怎么办？！”
　　李鸣远叹气，“你别操心了。”
　　蒋茸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李鸣远，第一次在对方脸上看到那种烦躁的、不知所措的表情。在他的记忆里，李鸣远总是很平和很冷淡的一张脸，既不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事可以轻易地打动他。可现在这些淡定从容都消失了，蒋茸此刻才明白这件事对李鸣远的影响有多大，他之前的所作所为确实草率了。
　　原以为蒋茸还要争辩几句，但是却没有听见蒋茸再开口。
　　李鸣远叹一口气，转身去帮他排队缴费取药。

　　蒋茸腿断了这件事的后续发展简直过于夸张了，这也是李鸣远没有想到的。
　　最早赶来医院的是蒋茸妈妈，她没立刻问学校里发生的事，而是先找到主治医生询问儿子的腿伤。但是公立医院的医生每天忙得都跟在打仗一样，蒋茸的主治医生也不例外，他只回应了家属几句话又忙着去看下一个病人了。
　　蒋茸妈妈很不放心，回头就去打了个电话，安排儿子转院。
　　等打完电话之后，她才过来和蒋茸专业的辅导员交流意外发生的经过。
　　蒋茸疼得满头大汗，在病床上叫唤，李鸣远站在床边，心想蒋茸妈妈会不会迁怒自己。但从头到尾，蒋茸妈妈都没有单独和他说什么，好像这件事和他无关一样。
　　紧接着，没过半个小时就有人过来帮蒋茸转院了，那阵仗一般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
　　李鸣远和辅导员瞬间被挤到病房角落。他们像是来抬一幅毕加索的真迹一样把蒋茸抬出了医院，甚至还专门有一个人在前面开道。
　　辅导员年纪也不大，看着像是刚读完博才出来工作的样子，她扶了扶眼镜问李鸣远：“蒋茸平时也这么夸张吗？”
　　李鸣远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抿着嘴摇摇头。
　　不过眼前种种还是让李鸣远再次想起了陶安南，他很清楚自己和蒋茸之间的差距，只不过被蒋茸那颗暖烘烘的心麻痹了，误以为彼此可以走近。
　　转院之后蒋茸受伤的消息就被更多的人知道了，尤其是蒋茸父母的朋友。他病房里就没有断过访客。而且来的人并不是什么同学、朋友，毕竟好些同学还不知道蒋茸现在在哪个医院哪个病房。来探病的人大多数都是想借机向他父母献殷勤的人，很多他也不认识。当然学院的老师、系主任以及学校的副校长也先后来探病了，个个都十分关心蒋茸的情况，统一口径地告诉他好好休养，不要担心其他的事，仿佛蒋茸是为了学校英勇负伤的一般。长了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一定是蒋茸的父母和学校领导谈过了，普通打架斗殴断了腿的学生，哪里有过这样的待遇，不给安排一个处分都是万幸了。
　　辅导员还专门来问过一次蒋茸谢蒙如果要来道歉，他能不能接受。
　　蒋茸立刻表示不想见这个人，如果要道歉，就让谢蒙给李鸣远当面道歉，把事情说清楚，最好拍个视频发出来。
　　辅导员觉得这事不好办，因为谢蒙挺不配合的，又是别的学院的学生，于是想劝蒋茸退一步算了。
　　可蒋茸很坚持，还说如果他不道歉，这事就走法律途径。
　　辅导员一个头两个大地离开了医院，走出医院大门才想起带来的水果都忘记放下了。
　　在这来来往往探病的人说话间李鸣远也了解到了蒋茸父母的职业。他之前就问过蒋茸他为什么要学生物，蒋茸只是说爸妈让他选的。现在李鸣远终于知道了蒋茸以后蒋茸大概也会进入一家全国知名的制药公司工作，毕竟他爸就是董事长。
　　蒋茸被骚扰得不胜其扰，于是给他弟吐槽又不是得了绝症，这些人都上赶着来见最后一面吗？！
　　他弟弟问他怎么弄断腿的，他骚里骚气地回答了一句：为了爱情。
　　蒋策没再搭理他哥这个神经病，但是心里却觉得这件事很离谱，想着得回去看看。蒋策找到教练请假，结果教练不太愿意批假，毕竟最近约了两场很重要的训练赛。他和蒋策商量要不等训练赛打完再去看他哥，反正腿断了接上养养就行了，也不是绝症要见最后一面。
　　蒋策听到绝症两个字脑子一紧，还是坚持要去看他哥，扣工资也无所谓。
　　他们兄弟俩虽然从小关系就很紧张，从争夺一个玩具、一个篮球、一本杂志、一个手机到争夺父母的爱和零花钱，干过不少架。但是他今天能坐在这里训练、打比赛，全靠他哥。
　　蒋策从小成绩就不好，被他哥这个对照组一比，更是让人搞不懂这神秘的基因是怎么回事。后来他叛逆期来得早，初中就开始跟混混上网吧、打游戏、学抽烟，甚至参与各种规模的打架斗殴。他哥蒋茸在这方面则一直是个乖宝宝，父母老师都喜欢。蒋家的教育是很开明的，但终究也拿蒋策没有办法，只能眼看着他堕落下去。
　　后来他们富二代的小圈子里有一个在国外混不下去后回国的大哥为了电竞梦想买了一支快撑不下去的战队，风风火火地说要招新人，蒋策就闹着要跑去他那里打比赛，书也不读了。
　　蒋家父母自然是不同意的，在他们看来打游戏永远都不是什么正经事。
　　但是蒋茸理解他弟，他把自己的信托基金取了一笔出来，给他弟安排好离家出走的全部路线，甚至给他弟准备了新号码和一个新的支付宝账号。蒋策就拿着那笔钱出去躲了一年，偷偷训练，十七岁正式注册成了职业选手。
　　家里人找到蒋策后，生拉活拽地要把人抓回来，最后还是蒋茸劝住了他爸妈。
　　蒋茸跟他爸妈说，以后他都听他爸安排，大学专业就选生物，毕业就进公司听他爸安排，只要让他弟自由做选择就好。就冲着当时这掷地有声的一句话，蒋策第一次觉得蒋茸像个哥哥。无论他在家里多么跋扈任性，他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替自己守护过梦想的人。
　　匆忙从基地赶回来，蒋策看他哥屁事没有跷着腿在病床上打游戏，还喷陪玩菜。他心想还不如留在基地训练。但是他这次回来不仅仅是探病，毕竟他妈在家群里面已经写了好几篇好作文说清楚了他哥的病情，他主要是要回来见一见让他哥受伤的那个“绝症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