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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如当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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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西畔握着温凉的矿泉水瓶,她的喉咙刚刚才有一点知觉,沙着嗓子:“对不,起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她又拧了矿泉水喝了一口,喉咙难受极了。
“女?女的?”严勇听到她开口,不可思议的紧盯着她:“你一个女人跑雪地里干嘛?”
他骤然想起了之前看到她时那明明灭灭的红星,看她那个样子不像本地人,一个女人晚上在零下十几度的雪地里抽烟?
怕是活腻了。
陆西畔咳了一下,伸手捏了一下嗓子,语气冷淡:“我被人骗了,被丢在半路上的。”
外面的暴雪和冷风吹打着车窗,一下下砸在玻璃窗上,冷风挤着车窗的一条缝隙往里钻,吹刮在帽子的边缘,凉意扑在脸上,她的声音很自然,听不出被人骗的恼怒也听不出抱怨,就好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谁都知道如果不是遇到他们,她就死了,但她自己对于被骗这件事丝毫不上心。
她不在乎被骗,不在乎生死,不在乎钱财,就像此刻,她不在乎被责备,不想辩解,她早就失去了一切的兴趣和情感。
严勇的好奇心被吊着,他本身见过的女人少之又少,大多还都是娇生惯养,第一次遇着差点死了还这么淡定的女人:“怎么会被骗?”
严勇说:“骗财还是骗色?”
他说这话的时候,陆西畔明显感觉到旁边高大的身影动了一下。
她说:“骗财,本来谈好租车三天1200,结果车开到峡谷,那人坐地起价,所以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严勇搓了一下脸:“他妈.的这片区域的野导游都这么牛批了?”
“你不肯给钱,那野导游还真敢把你放路上?”杨晖一边开车一边插嘴:“这帮狗崽子也他娘的太嚣张了。”
“老大,改明我们得了机会得来弄弄这帮狗崽子。”严勇忿忿的说。
陆西畔扬着头看着身边高大的人,他是他们的老大?车里逼仄的空间让她感受到黑暗之中那股强烈的目光,朦胧的微光下,她感觉到四目交接,无形的压力让她有些不安。
他干嘛看着她?
“嗯。”他的声音极低,充满磁性。
严勇说:“不过小姐你也是牛批的很,这种情况很明显不能硬刚,给点钱起码能保个命,你这要是冻死在雪地里,得等到雪化了才能发现,别说那个时候了,就现在你死雪地里也找不到个凶手。”
厚厚的积雪能够掩埋一切的罪恶,等到春暖花开,那些罪恶早就渗进土里。
严勇的话似乎触动了她的哪根神经,此刻她心里头烦躁起来,这种烦躁如同蚂蚁往她心里头钻,越来越烦躁,情绪在脑子里翻滚,她的手指头捏紧了矿泉水瓶,深吸了一口气,大口的呼出,再次深吸,指甲掐着矿泉水瓶,发出一声清脆的“嘎吱”声,她咬着下嘴唇,扭过头看着那片白色的雪地,深呼吸了一下……
“如果他一开始和我要的价格很高,我完全能够接受,但他那是威胁。”陆西畔转过脸,坐直了身子,骨子里透着一股倔劲和高冷。
她刚说完,旁边传来了一声极低的轻笑,鼻音里的笑有一股沉重的气息,他说:“因为不想被威胁,所以命都可以不要?”
他透过着黑暗的空间,看着她,她一如当初。
陆西畔浑身一颤,下意识的看着他,这个声音错不了,她看不清他的脸。
“是。”她回,声音平淡。
车轮在雪地里打了个滑,车子在一瞬间熄了火,杨晖急急忙忙的踩刹车,根本没什么用,汽车歪在了路上往后滑,严勇急急忙忙的叫:“晖子,怎么回事?”
“往上去雪太厚,车打滑了。”
严勇抓着车顶的抓手:“你他妈的踩刹车啊!”
杨晖踩着刹车根本没松脚,可是无济于事:“踩了。”
车子还在滑,陆西畔捏着矿泉水瓶,她明显感觉到了车子的异常,车在往后退。
在雪地里那一刻她是不想活的,现在她又怕死了,她扭过头,从帽子缝隙里看向了旁边,沉默,寂静,悄无声息。
她安静的坐在原地,冰冷的手心沁出一点点冷汗,她要尽量保持冷静。
车子以缓慢的速度在往后滑,这一段距离是平缓上升的,但是再往下滑一段是下坡路,路陡雪深,何况两侧的公路没有护栏,一个失误车毁人亡,现在在山谷里,照这个速度滑下去,不出十分钟就要到陡坡。
“严勇,我数321,从侧面翻下去,杨晖你继续发动车子。”他命令式的语气格外沉稳,好似给所有人打了一通镇定剂。
严勇抓着把手:“收到。”
“3”
“2”
他的声音浑厚充满力量。
随着倒计时,陆西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紧紧盯着他的方向,那些年的回忆一同砸向了她,漫天的雪花在窗外飞舞,她揪紧了羽绒服。
“1”
话音刚落,右侧的车门拉开,冷风得了机会,裹挟着雪花飘进来,高大的身影已经从侧门翻出去,她紧张的盯着门外面,和那个蹿出去的身影,黑黝黝的一片啥也看不见。
“我左你右。”
声音透过呼呼的风声飘进来。
杨晖的钥匙还在转动着,时时带出一阵将死不死的“突突突”声。
车子滑行了一分钟后,终于不再往后滑,雪花从侧门吹在脸上,凉飕飕的,她扭着脖子往后看去,透过后车窗的玻璃,她看见两个模糊的身影一左一右的抵在车尾,马丁靴卯足了力气站在雨地里,弓起腿,双手连着有力的臂膀抵着车。
片刻,鞋底打滑,左边的人身子弯了下去,直接拿肩膀抵在车尾,让下滑的力量更多的落在肩膀处:“严勇,拿肩膀。”
“晖子,你他妈的快点啊,老子脚滑。”严勇大吼一声。
杨晖不停的打着钥匙,汽车跟油灯枯尽的老人一样,发出一些带着希望的声音后坠入无边的死寂,油表也在下一刻极速下降,杨晖着急的满头是汗,谁也不知道这车半路出了故障,他透出个脑袋朝车尾喊道:“不行,天太冷,打不着,油箱油也不够了。”
支撑的后腿一滑,马丁靴滑了一下,汽车一顿,又往下滑了几米。
陆西畔坐在后座,身子因为汽车下滑撞在了后座椅上,脑袋磕在了旁边的窗玻璃上,她紧张的攥紧了手指,车子后滑,可是车后面还有两个人呢!
后面的人卯足了劲却抵不过这打滑的地面,再抵下去,人很可能被卷进车底,那个人迎着冷风吼道:“杨晖,下车。”
驾驶座上的人停下了动作,迅速推开侧门,毫不犹豫的从侧面翻滚了出去。
此刻的汽车上只剩下陆西畔一个人,三道门的冷风齐刷刷的往她衣服里灌,冻得她直打哆嗦。
“陆西畔,我数321,打开车门。”他的声音穿过寒风,落进了她的耳朵。
熟悉而又陌生。
她紧张的搭在把手上,车已经在加速往后滑。
“3”
“2”
“1”字刚落,陆西畔拉开了门把手,推开车门,门外,他的身影跟着车的速度在小跑,在她推开的一刹那,他喊道:“手给我。”
她从车里伸出手,他说:“两只手,持平伸出来。”
陆西畔坐在车座边上,两只手伸出,他跑着的同时握住了她的手,一个瞬间,她感知到这双手充满的力气和温暖,掌心粗糙有些硬,是一层层厚厚的茧,这个瞬间她感到了压抑,印象里他有一双修长光滑的手,他的手总能缔造出一个又一个精致至极的模型,那是一双设计师的手。
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有力的手一把将她从车里头拽了出去,随后一提她整个人就被拉到了他怀里。
冰冷的纽扣磕着她的脸,凉意从脸颊蔓延,她感觉到他粗喘的呼吸和手掌心蔓延的热度。
“顾,堂东。”她的声音微弱,颤抖。
他手一松,她从他的身上滑到了地上,严勇和杨晖小跑了过来:“老大,你们认识啊?”
“见过几次。”他的声音很沉。
没等严勇再问,他就岔开了话题:“明早雪停了,再来找车。”
陆西畔抬头看着他的身形,他不愿意和她有过多的接触,更不愿意与她有肢体接触,那些久别重逢的桥段在此刻显得无比的荒诞可笑。
“那今晚怎么办?这里离若尔盖还有半个小时车程,走过去得要两个小时。”严勇甩了甩手臂,刚刚推车推得手臂都要断了。
他看着汽车往黑暗中慢慢滑着,连同那些刚刚萌发的陈年往事一同滑进黑暗里。
“能怎么办?走吧。”他说。
杨晖刚刚翻滚下来,手肘子直接砸在了地上,活络着膀子说:“最好能遇见藏家乐,不然走到若尔盖得冻死。”
没了汽车挡风,他们在风雪中行走得极度缓慢,随着夜渐深,气温越来越低,路面上的雪积了很厚,脚一踩就陷进了雪里,再拔.出来,鞋面上就湿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旧留评分发红包,爱你们,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