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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似梦还旧时 ...

  •   司徒玄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生机正在一点点消逝,鲜血先是从胸口喷涌而出,染红了绣的龙袍而,后渐渐变缓,四肢逐渐冰冷。耳边喧嚣声不断,有太监尖声高喊,有女人哭泣,有刀枪撕打声,昔日威严的朝堂一片混乱。反贼贼首已经当堂伏诛、宣圣旨、成王恭简,中宫嫡子……深得朕意,特命成王继位。
      也许成王已经登上了皇位,那个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司徒玄心想只差一步,一生筹谋尽毁。那句阿玄,梦中情人亲昵的呼唤自己阿玄,也是最后一句。一步迟疑,暗器袭身。萱儿,不,刘甘萱,如果想杀了我,当初又何苦救我呢。
      这一生,他生得卑微,不由自主,死的也是狼狈,难善其身。中间的种种挣扎,也许在那位皇父眼中,在幕后之人的严重,只是小丑表演罢了。
      突然感觉自己的头被扶起来了,他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敢冒大不韪,抱起自己这个乱臣贼子,眼皮却格外沉重,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血影。
      “皇上已死,成王独掌大权,这所谓圣旨还不就是成王的意思,正统也不过如此罢了,宁王亦是奉旨登基,却遭贼人当堂杀害。臣有疑义!臣请还宁王清白。”
      女声有些嘶哑,手却很温柔替他整理好了糊在脸上的头发,又在他额间一点轻吻。
      司徒玄的意识已经混沌了,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是特有的声线他当然难以忘却。北安侯女慕云归。他最讨厌的女人,也是他的妻子。现在再想讨厌她什么呢?放肆,张扬,狠毒,深沉好像都是自己对她的评价,但是她对自己却一直很好。最讨厌的就是她推萱儿入水,拦着人不许救她。
      当刘甘萱流着泪对自己说她再也没有办法生出咱们俩的孩子时,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同时对慕云归的厌恶也达到了顶端。现在呢,成王也会为了刘甘萱无法生子而心碎么?他的后宫可谓是三千佳丽呢。
      往事种种涌上心头,如过眼云烟,而最后记住的,是挑起慕云归的盖头时,期盼的眼神,以及当时可耻的而又厌恶的心动感。

      “三皇子,快起身吧,表小姐传话说在古乐轩等您,有要事相商。听说慕姑娘也会出席明天的赏花宴,表小姐要事被欺负了可怎么是好,您快去安慰安慰她吧,可怜她对你一片真心,偏偏有个母老虎拦在您们中间。”
      聒噪而又耳熟的声音,司徒玄睁开眼,果不其然是他年少时特别喜爱的小太监,理由是什么呢——会说话,现在看来果然是会说,逾越本分的会说。
      呵,看来自己自诩的贤明也不过如此,连身边人的忠奸都看不清楚。
      司徒玄轻轻抬了抬手,对床帐外的小曾子说“先退下,爷还有事要想,一会再来伺候。”
      小曾子身形动了动,似有话还要说,但还是弓下身,一边说“奴才退下”,一边退出了房间。
      司徒玄没有动,睁着眼看向床帐,帐顶锦绣非常,床帐外宫殿摆设亦是富丽堂皇,和自己昔日的冷殿寒酸不可同日而语。但和自己日后的储君宫殿还是差了一层。
      小曾子也给出了关键词,刘甘萱、慕云归、古月轩、赏花宴大抵就是自己亲眼看到慕云归把刘甘萱丢到水里,不许任何人救她,刘甘萱由此宫寒终身不孕,现在想想且不论不孕真假,一个女人敢拿自己未来的孩子做赌注,其狠毒程度已无以复加,自己也只是这场大戏中一个重要一点的棋子罢了,一生也未曾看透。
      现在算是什么呢?是梦?还是志异小说中所说的还魂附体,阳寿未绝?
      现在自己仍是一枚棋子罢了,仍是什么都不知道。
      再想想自己小时的追求是什么呢?
      身为失宠嫔妃的孩子,虽然是皇族也是过得寒酸。
      宫内摆设尊制而为,这尊制也是有讲究的,丑的不和谐的,摆上了够数量了也是尊制,被别的皇子皇女欺负也只能说一句,兄妹打闹,还要上门赔礼。
      自己千般筹划,最初的动机就是一个词憋屈而已。
      可是筹划来筹划去还是很憋屈,大臣要拉拢不能得罪,兄妹要拉拢也不能得罪,妻妾的娘家要拉拢也不能得罪。
      最后还是自己委委屈屈,命丧黄泉。
      所以再来一次,什么皇位,什么真爱毒蛇都一边去吧。
      告别憋屈就是首要目标!谁让爷不痛苦,爷就让他更不痛快!死都死过了,还怕什么,不要怂就是干。
      恩,如果是慕云归就算了,毕竟负她良多,唉,最难还情债。
      “小曾子进来”司徒玄掀起帷帐,坐在床上,也不自己穿靴子了。
      回想一下自己往日就是太惯着他们了,一个皇子还自己亲力亲为,让奴才他们闲了下来。
      这人啊,一无聊就想找事做,好事坏事就不一定了,从今天开始,自己府内的奴婢们全都给我忙起来,看看累得狠了,谁还吃里扒外,没事找事。
      累的半死还能做间谍钉子,爷也服他是个人才,人才呀就要好好对待,好好对待。
      以后爷能动手的事绝对歇着让奴才干,省的他们分不清谁是主子了。
      小曾子闻声推开雕花木门,绕过屏风进入司徒玄的寝室,惊讶的发现今天这位主子什么也没弄好,穿着中衣坐在床上。
      小曾子眼神里似有惊讶,又不屑的在心里想。这位主子今天终于装不住了,也不说什么体恤下人了,不还是要奴才们伺候么?一天天穿个衣服,吃个饭就说体恤,圣母婊,一个月了终于装不下去了。
      同人不同命啊,会投胎就是不一样,主子一出生就是主子,而自己汲汲小半辈子,还是个奴才。
      这奴才和奴才也是不一样的,大总管就是和普通的奴才不一样,连不受宠的主子都不敢得罪大总管,而指着这位主子,自己下辈子也当不了主管。
      还是二皇子好,龙气神俊,上位者的气息扑面而来。自己跟着他,将来二皇子登上皇位,杂家就有从龙之功,大总管职位还是有点希望的。
      而三皇子自己不争气就别怪别人瞧不起。小曾子一边在心里冷哼着,一边给主子拿起衣服,伺候主子穿衣服,对三皇子的态度也带上来些散漫。
      司徒玄看着小曾子态度从惊讶到不屑,再到散漫。对后来贴身大总管的背叛也是理解了一些,有因才有果,自己平时的宽厚一点点喂大了某些小人的野心。
      群狼环绕,失败自然也顺理成章。
      上次司徒玄匆匆出宫,听信了小曾子的建议,抄了近路走御花园,正好赶上香贵妃教训新来的宫女,不求情对不住三皇子一贯塑造的宽厚形象,求情还会得罪皇上的宠妃,枕边风的可怕自然不用多说。
      最可气的是那个小宫女,司徒玄从贵妃手下救她一命,她不思报恩,反而在皇后千秋节上,妄图引诱醉酒的司徒玄,差点让他酿下□□宫闱的大错。
      这次,再带着小曾子出宫,再走御花园,爷就是个棒槌!
      司徒玄让小曾子伺候着穿完衣服,吃完早饭,抬脚往门外走。身后小曾子紧紧跟着,也想一起走。
      司徒玄看了他一眼,指着雕花木桌子上的吃了几口的菜吩咐他“爷吃着今天的菜,不太新鲜,你今天就别跟着我了,去小厨房看看,是不是采买的总管监守自盗,还是做饭的厨子不上心,糊弄人都糊弄到爷这里了。”
      说完司徒玄继续往外面走,随口叫了一个在门边候着的灰衣小太监跟上。
      这边小曾子感觉三皇子有点不对劲,平时去哪儿都是让自己跟着的,今天要见表小姐怎么还不带自己了。
      可是小厨房的总管这个有油水的位置,自己和自己背后的主子可是觊觎良久了,不光有油水还能做点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毕竟病从口入。
      另一边司徒玄选择走远点但是不经过御花园的大路往宫门走,他当然知道让小曾子去管厨房的事,他会把厨房换成他的人,现在厨房的总管可是五皇子的眼线。
      就让他们狗咬狗,咬一嘴毛,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过一个月大婚,厨房总管会给慕云归的酒里下毒,自己上辈子调查到最后,也只查到了五皇子,厨房总管的背后应该还有人。
      现在让小曾子把他换下去,让二皇子和五皇子去争斗吧,新换上来的人,对厨房不熟悉,还有前任大总管使绊子,怎么也要夹着尾巴过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就是自己趁着狐狸尾巴刚刚漏出来,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主使的时间。
      司徒玄刚刚走到一半,在离御花园很近的那条路上,就听到两个宫女的声音,声音畏畏缩缩却能刚好让他听到。
      他往那边看去,恰好一座假山挡住了人影,只能看到影影绰绰,隐约是有两个人躲在后面。司徒玄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小太监,小太监立刻神会,领着几个人就轻手轻脚的包抄到假山后面,等着抓人。
      且说这两个宫女,一个带着哭腔说“咱们这些奴才真是难啊,新来的阿香就是名字犯了香贵妃忌讳,改了名字叫阿芳,贵妃还是不放过她,这么热的天还被罚举着水盆跪在御花园的石子路上,咱们奴才就是命贱啊,偌大个皇宫有谁在意咱们这些卑贱的奴婢。”
      另一个语气有些沉,可能听了,物伤其类,但还是劝慰道“咱们这些老实人哪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是做好自己的本分,老老实实的熬到25岁出宫,出宫就好了。我们救不了阿芳”
      前面那个接腔道“就怕熬不到啊,我们这些可怜人能有几个熬到的呢,哪有怜惜我们这些奴婢的人呢?要是有人能替阿香求情,救她一命,后宫里这些宫女太监都会在心里感谢那个善心人,有同情心的主子那个能不想投奔呢。”
      司徒玄待着哪里没有动,这如果是以前的自己,早就心动了,救一个人,收了宫里奴才们的心,自己做事就会事半功倍。
      但是再想想哪有那么简单。
      那个阿芳刚刚入宫就得罪了贵妃,知道犯忌讳还故意说自己以前叫阿香,而且还能让贵妃知道了。如果她不上赶着出现在贵妃眼前,贵妃还能从几千宫女中认出刚入宫一个月的宫女么?并且还亲自吩咐罚她,亲自看着罚。
      贵妃不要争宠爱做美容的?坐亭子也很晒的,后宫这些女人,黑一点就跟要了命一样。
      而宫里有头脑掌权柄的太监宫女们只会在心里骂阿芳是蠢货,连帮她的人也逃不了一句蠢,好一点的能说一句天真。可在这皇宫,天真的傻子就是个炮灰。
      如今这个炮灰谁爱当谁当吧,爷可不伺候了。
      另一边谈话声停了,传来了女人的哭叫声,过了一小会就看今天新带的小太监抓着一个穿着粉色宫装,长相普通,脸上还似有泪痕的女人走了过来,跪下回答“报告爷,奴才有罪,奴才疏忽了只抓到一个,另一个趁乱从小路逃跑了,奴才已经叫小路子去追了。”
      司徒玄打量了这个宫女一眼,发现他并不认识,连脸孔也很陌生,应该从未见过。也是做这种挑拨之事,当然要找一个普通而陌生的面孔。
      “带去内务府叫掌事太监好好审审,一个宫女竟敢议论贵妃,说贵妃坏话,妄议宫中之事,该叫他们好好教一教规矩了”。司徒玄对着小太监吩咐道。
      粉衣宫女一听连忙在地上磕头求饶,脸上泪痕未干,似有楚楚可怜之感“奴婢有错,奴婢知错了,求三皇子殿下放过奴婢吧,饶奴婢一命,给奴婢一个机会吧”。
      司徒玄没有理会,吩咐完就往宫门处继续走去。
      这个粉衣宫女也是傻,两个人谈话只有她一个人被抓。另一个一直谨慎的叫阿芳,只有她还叫阿香。
      而在皇宫,真傻也许还有出路,但这种自作聪明的人,可是会早早成为替死鬼。
      司徒玄再一想自己上辈子不也是如此么?什么都傻傻看不清,还自作聪明,幸好,他又有了一次机会,似梦一般的机会。
      想到这里,司徒玄加快了步伐,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慕云归,他很好奇她为什么会喜欢上辈子的自己,甚至不惜忤逆新皇,当朝反驳。她不要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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