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
“该不会是女孩吧……”
当他这么说的时候，昏迷着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因为脸变小了的缘故，这双眼睛看起来大了许多，不复原先的凌厉。他微微动了动，但因为疼痛而皱起了眉头。
“抱歉，我昨晚魔力暴走不小心伤到你了。”艾里克揪心地看着对方因为动作而松垮开来的领口，那片白晃得他头疼。
万一是个女孩，这种时候要怎么恰到好处地提醒对方——你领口快要走光了的事实？
一路旅途中，虽然也遇到了不少可爱的姑娘，但艾里克从未碰到如此令人尴尬的时刻。他皱着眉头想了五秒，犹豫地说：“你领口有点脏东西。”
“不碍事。”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
这是介于成熟和青涩之间，少年的声音，还带着些稚嫩的质感，如同竖笛一般的声音。
艾里克脑中划过一句话：幸亏不是女孩子啊。要是女孩的话，这种场面真的是太尴尬了。
对方睁大了眼睛，低头去看自己的手——那双手也变小了一些，明亮的天光下，指节是隐隐的青色，大约是血管透过皮肤显出了颜色。
“你……”
他咬牙切齿地抬起头，视线在艾里克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他手中的镯子上，镯子已经断成了两截，完全没用了。艾里克连忙举起手表示投降：“非常抱歉，但并非是我取下的——我看到它时已经是这样了。”
也算实话吧，镯子本身就已经断了，就算他不碰也会掉下来。
对方的胸膛明显起伏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发作出来，只是抿着嘴把围巾又拉得紧了一些，这样的动作放在之前会让人觉得冷淡不可接近，但现在看起来却像是一个赌气的少年一样。
“所以现在才是你的样子吗？”艾里克火上浇油地加了一句。
“恩。”
“为什么要装成这样？”
少年朝他翻了个白眼，语气不善地说：“管这么多？”
艾里克忍不住扭过头，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他脸上的笑意。褪去了伪装的少年比起之前来要鲜活了许多，眼睛瞪大时圆滚滚的像猫眼似的，一碰就炸得像个刺猬。
“抱歉是我多嘴了。”艾里克见好就收，他站起来环顾四周，逐渐有人醒了过来。
“我还活着？”队长愣愣地看着艾里克，声音恍惚带着点诧异。不等艾里克说话，他又像是如梦初醒般高兴地坐了起来：“我还活着！”
这是大部分人的反应，一个高大强壮的战士高兴得哭了出来：“呜哦哦哦哦哦——没有死真是太好了！”
“我记得有一道白光，是那道光救了我们，一定是您做的吧！实在是……实在是太感谢了！”劫后余生的众人感激地看向艾里克身边的男孩，然后一愣：“您……您这是……”
男孩冷着脸，眉毛不耐烦地皱了起来：“不是我。”
“那是谁呢？”
没有人回答他们，谁也不会想到艾里克，毕竟那可是出了名的——从来不用魔法的魔法师。
当他们站起来时，艾里克低头看了看男孩，觉得自己知道为什么男孩要这么伪装自己了，他实在是——有点矮了，艾里克算是正常身高，但男孩只有他肩膀高。
“看什么看？”男孩昂着头，艾里克看到他光洁的额头，细瓷一样。
“没什么……”
“我以后会还会长高，而你已经没有潜力了，你才是矮子知道吗？”男孩气得朝艾里克比了个“凸”，看来他是真的很在意身高。
艾里克无奈地耸了耸肩，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向村庄里走去。
“艾里克，那里很危险，不要进去！”队长皱着眉抓住了艾里克的手臂，“我为昨天的行为道歉——但是现在进去太危险了。”
艾里克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惊讶，随后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白天魔物不会出来的，我想看看还有没有幸存者。更何况来一次不容易，总得把任务完成了。”
——————
最终他们还是进入了叶利尔村庄，保险起见，队长要求任何人不得离开队伍单独行动。
男孩低着头，沉默地跟在艾里克的身后，两个人在队伍的最后面。当他们搜查一座民舍时，男孩低声问艾里克：“你是哪个系别的魔法师？”
“水系的。”
“骗人。”
艾里克哭笑不得，指了指别在胸口的徽章，如同一个蓝色的水滴：“我的确是水系的。”
“你当我瞎吗？”男孩抱着胳膊撇了撇嘴，“我虽然是个战士，但还不至于不懂各系魔法之间的差别，你那分明是——光明系的。”
艾里克苦笑道：“行行好，我再次为镯子的事情道歉，你别埋汰我了。”
男孩的脸色沉下来，艾里克不知道他为什么又生气了，一边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一个战士惊喜的声音：“快过来！这里还有人！”
艾里克和男孩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惊诧。
虽说提出要搜查的人是他，但实际上艾里克并未抱太大的希望，一个被魔物袭击了的村庄，存活下来的几率实在太小了。
但真正看到幸存者时，这种喜悦就成了沉重的忧愁。那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小女孩，有着棕色的短发和翠绿的眼睛，鼻子上撒了几颗小雀斑，应该是个极活泼的小女孩。
但现在她却像个木偶般地坐在墙角，双眸空洞了无生气，显而易见她的情感已经被吃掉了。
“怎么办？”
“应该只能杀掉了吧，不然变成魔物就麻烦了。”
“但是这还是个小孩……”
“不要让我来，我受不了，我自己也有女儿！”
艾里克蹲下来，晃了晃她的肩膀，可小孩没有丝毫反应，只是木然地看向前方。
房门上破了一个大洞，是被硬生生打穿的，柜子乱七八糟地堆在门后也一并被打烂了，地上依稀可见被水泡开的小麦，吃了一半，已经有些发霉了。
艾里克叹了一口气，他可以想到这女孩是如何惶恐地逃入房间里，用尽力气将所有沉重的东西堆在门后，又靠着这小麦撑了一天又一天。
她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度过这十几天的呢？看到魔物进入房间时又是如何地绝望呢？
“去他妈的！”
队长突然暴起，一脚在木柜上踹了个洞：“没用的东西！”他发泄似的胡乱踢打着，木柜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碰撞声。直到所有木柜都被踢烂了，他发狂地吼了一声，双目通红地冲出了门。
艾里克伸手摸了摸女孩的脑袋，孩童柔软的头发在他手心划过，却凉丝丝的。
“听说队长也有个女儿……”
“别说了，大概是触景生情吧。”
队伍里有些一直是跟着队长的战士，不禁叹了口气：“他的女儿也就这么大，听说也是被魔物吃干净，最后队长亲手……”
他没有说出来，但所有人都懂了他的意思。
自有历史起，人类与魔物之间的厮杀就没有停止过，但仅有的几次胜利都建立在累累白骨之上，在万年的漫长岁月里，这样的悲剧不过是沧海一粟。
“艾里克！”
艾里克还在走神，耳边突然传来男孩的声音，后颈传来一股力量，足足将他拖行了一米。
有人惊呼：“她发狂了！”
艾里克定睛一看，那女孩不再是安静的木偶样子，她四肢着地，像犬类一样趴伏着，面目狰狞地呲着牙，齿中缝隙有涎水流下。
“咯咯……咯咯……”
骨节摩擦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中响起。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