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冰山一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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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米宽篮球场，半场的长度只有14米——仅仅是几个大跨步就可以轻松搞定的距离。但在针锋相对的赛场上，短短十几米距离当中，矗立着变幻莫测的，对大多数人而言是难以逾越的险峰。
眼下，青峰大辉正注视着面前的重重阻碍，游移的目光情绪不明。
少年宽阔结实的肩背是舒展的，整个人都透露出一股漫不经心的味道，与防守方的如临大敌形成强烈反差。手腕转动间，与掌心接触的篮球也跟着有节奏的落下，弹起。
速度，敏捷度，灵活度，每一项才能都是得天独厚。
咚，沉重的拍击声骤停，抓取篮球的右手骨节绷紧，少年身形一动，微曲的手肘向斜下方运球，流畅的动作领得红褐色圆形物体疾速掠过半空，徒留几道残影。
不会错的，在那交叉错落墙壁间的道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清楚。
寥寥几步外，夹带迫人气势少年逆风而来，紧临的压迫感不禁让人产生退避之意。
脚下无规律的步伐足以令人眼花缭乱，随着四人联防组合的贴近，青峰心下总算提起一点兴趣。可还不待他进采取一步动作，尚未张开獠牙的墙壁就自动左右分列。
身体因着惯性继续朝前，起跳，上篮，多年以来熟稔于心的动作做起来自是轻车熟路。球入篮筐的那一刻，少年脸上错愕之色仍未褪去。青峰猛然回首，这才发现身后早是空荡一片。
没有一个人跟上来。
球嘭的落地，剧烈弹跳几下后孤零零地滚动到角落。
被轻松过掉的几人站立在原地，脸上毫无颓败之意，更多的是对现实习惯后的漠然。
将对手完全放弃抵抗的姿态纳入眼底，青峰胸腔内腾地升起一股火气，多日以来萦绕在心头的烦躁在这一刻爆发，他迈步上前大声质问，“你们是怎么回事？”
“刚才那一下为什么要愣在那里，好歹给我使点劲啊。”
被逼问的队员在他的怒容下畏缩，嚅嗫着反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反正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跟上你的速度，继续挣扎也是徒劳。”狡辩的话语带有自我安慰般的理所当然。
噪杂的议论一句接着一句，清晰回荡在耳边“就是啊，再怎么努力也是追不上的。”
“巨大的差距下，不只有放弃的份。”
“像你这种天才根本体会不到我们凡人的痛苦。”抱怨似的嘟囔不无嫉妒。
少年垂在身侧的右手悄然握紧，内心罕见地产生一股无力感。
最近是不是越发的明显了，只要稍微认真一点，对手就立马高举手缴械投降。
越是努力，篮球就越是无聊。
肩膀蓦地一沉，扭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口反光的大白牙，“小青峰，这点小事就别放在心上了。”
黄濑凉太好脾气地充当和事佬，“天气这么热，大家心情不好也很正常，都消消火。”
“消消火。”
平日里常笑脸对人的黄濑凉太在队里人缘不错，大多数人也愿意卖他个面子。
“算了算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们都散了吧。”
待围成一团的社员解散后，黄濑又回过头，仔细地观察了一番青峰的脸色，“很少看你这么沮丧的表情呢。”
“怎么了，心情不好？”
“没什么。”避开他询问的目光，青峰不愿意多谈。
黄濑见状也不多问，换了一副口气提议道“社团活动结束后一起去吃冰棒吧。”“就在我们常去的那个便利店。”
“你们去吧，我就算了。”
盯着自己空落落的手，黄濑面上有几分意外。
怀抱一堆叠得整齐的备用毛巾从长廊跨进室内体育馆，桃井五月环视整场一周，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瞧见青峰活跃的身影。
这个时间点，训练应该还没有结束才对。
“小黄，你有看到阿大吗？”
刚从球场上下来的金发少年正坐在长凳上，汗珠不住地顺着下颌流淌。
接过桃井递给他的毛巾，黄濑道“他提前走了。”
“这样啊。”桃井心里有些失望。这几天来，青峰都是独来独往。
看似树静风软的太平之日下，一些隐秘的变化悄然发生。
随意地擦拭汗湿的头发，黄濑忽地来了一句，“说起来，小黑子好像也提前下训了。”
反手将提包挎在肩背，青峰大辉漫无目的地走过连接东西两侧行道的天桥。涂满青绿油漆的栏杆底，不时有流动车辆经过，被太阳烘烤过一天的沥青马路，释放出长夏季节特有的暑气。
沿楼梯走下天桥，青峰的视线不经意地瞟过街边的24小时便利店。下班放学的高峰时段，便利店内顾客盈门，柜台前售货员忙碌的身影显现在挂着“营业中”门牌的窗户上，招牌前张贴的用作商品宣传的横幅从他的方位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驻足于玻璃门前的三两个人中，并没有青峰所熟悉的身影：黄濑他们现在应该还在社团活动中吧。
他想象着那几人下训后在超市门口笑谈的场景，心里有几分空落落的。
正这样想时，耳畔竟真切地传来同伴的呼喊，“青峰同学。”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声音使青峰心下一惊，他转过脖颈，凭空出现的少年着一身天蓝色衬衫式校服，细碎的刘海下一双澄澈的眸子直直地望过来。
“阿哲？”
“你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殊不知黑子的这番解释更让青峰觉得难以接受。
这么久以来，他还是无法习惯黑子的神出鬼没啊。不，应该说根本就不可能适应。
途径便利店的两人并肩走在常绿树遮盖的红砖路上，傍晚柔和的夕光透过叶簇间隙洒落和暖。
“青峰君最近都是提前结束社团活动呢。”传入耳畔的话语是少年一贯的认真语气。
“就算不去参加社团活动，也没什么不同。”
“说到底篮球不过是一个游戏罢了。”
“越是努力，就越是无趣。”
黑子的脚步禁不住慢下来。前方几近占据了整道视线的宽厚背影，似乎带着能够穿越一切荆棘与坎途的气度与魄力，却也在无声中渐行渐远。
茫然站立在原地的蓝发少年，被一股无所措手的情绪环绕。
“可是...”不，不是这样的。
他想要肯定地告诉对方，却又无从开口。
“阿哲？”感到身后好半天的寂静，青峰奇怪地回过头：却见一眼望得到底的狭窄居住区道路，只余电线杆西斜的垂影被沉默地拉长。
“你刚刚说什么？”斜睥着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小个子，嘴里叼了根香烟的黄发男子明显面露不善。
“请住手。”即使面对比自己魁梧上许多的人，黑子脸上也没有任何畏惧的神色。
“住手？”男子意味不明地笑了声，顺着黑子的视线将目光放在被围困在墙角形容狼狈的人。
“喂，小矮子，我说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不紧不慢地上前几步，男子抓住蹲靠在红砖墙边人的衣领一提溜，“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哦。”
他说着把胳膊搭在皱巴巴衬衫包裹着的瘦弱肩膀上，“我们可是好朋友啊。”
“你说是吗？山本。”
被问话的少年人神色遮掩在黑色的刘海下，他低垂着头，不声不响地任由黄发男子动作，好似根本感受不到外界的动静。
“你看吧，他完全不反驳呢。”像是早已料到这个结果，青年男子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旋即，肆意的笑容骤然一收，不良青年把矛头对回黑子“想要当英雄？也不看看你够不够格。”
话尾未尽，就被一道低沉的男声掐断“什么够不够格。”
本就狭小的巷口因青发少年的出现彻底不见光影，慢慢走进这个逼仄的城市一角，青峰好整以暇地注视着一群人脸上的愕然之色。
“你...”盯着这个从天而降的青年人短袖口下暴.露的结实肌肉，黄发男子在内心暗自估量了一下两人之间体格的差距。
“别那么紧张嘛，说到底我们也不过是找朋友交流下感情而已。”最终他抬手止住了身后蠢蠢欲动的同伴。
“为一点小事闹大可不值当。”
黄发男子冲依旧垂首沉默的人抬抬下颌“ 那今天就先这样吧。”“和你说过的话别忘了。”
说罢，他招呼着同伙离开。“我们走。”
“呸。”跟在最后头的小喽啰踢翻街角的垃圾桶，不怀好意地盯视青峰一行人几眼，啐了一口后才离开。
看着不良青年们远去的身影，青峰轻啧“一不注意，阿哲你就卷进麻烦事里。”
“谢谢你，青峰同学。”
“不用，不用。”青峰摆摆手“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没关系吧？需不需要帮忙。”
手撑墙壁缓慢直起身的人衣衫印有新鲜的脚印，他对青峰关心恍若未觉，一瘸一拐地经过两人身边，最后消失在狭窄的巷尾。
被忽视个彻底，青峰倒也也不觉难堪。想起那人身上明显比自己小一号的同款校服，他眉头不觉皱起“那家伙应该也是帝光的吧。”
被霸凌者只是一昧地忍受可不是解决办法。
“是的，我以前在学校里见过山本同学。”黑子平和的面容让青峰顿觉哭笑不得：阿哲他到底有没有明白过来事态的严重性。
“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不和我说一声就径自消失。”
“要不是我及时赶来...”
“青峰君，会有不同的。”
“恩？”黑子答非所问的话语让青峰摸不着头脑。
“刚才的事也好，篮球的事也罢，只要你去做出改变，就一定会有所不同。”正经说出这番话语的黑子语气近乎执拗。
对上蓝发少年眼里的认真，青峰哑然。黑子是在回应自己之前的话。
与黑子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最终还是青峰忍不住告饶，“知道了，知道了，阿哲你还是那么喜欢说教啊。”他无奈地摇摇头，算是应承下来。
“时间也不早了，快回家吧。”望了望昏暝的天色，青峰率先提步。
前方那道宽厚背影虽然依旧在远去，但步调已然放缓。“恩。”笼罩在黑子头顶上那朵名为不安的乌云终于在这一刻悄悄退散。
作者有话说第49章 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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