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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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始在得到道祖消息的时候，在打坐。
他最近心神实在是有些不宁，总觉得有点什么不太对劲，每天晚上睡下去，便能不自觉梦到……云霄。
囚室的，封神台上的，斩妖台上的，八景宫桃园的。
缩成一团的，狼狈跪下的，镣铐锁着的，不可置信地看着多宝然后哭成泪人的。
看得难受，看到心疼，噩梦惊醒，又不自觉想起当年原委——
当年，黄河阵前，三霄态度真的还行，立而不拜那都是被他惹毛了之后才如此的，一开始她们三人是在道旁欠身来着——道门没那么多讲究，平时见面欠欠身也就是了，算不上她们没教养。并且，三霄那时候已经是死了兄长的，将心比心一点，如果是通天被人杀害了，元始要去给通天讨回公道，怕是不能对敌人的老师如此心平气和。
但真的就是气头上，看到门下那十二个弟子在阵中躺得横七竖八，一个个法力尽失，无名火起，说忍不住就是忍不住，说动手就动手。
其实琼霄碧霄一死，这件事就已经没什么转圜的余地了。
自己之所以有了还有转圜的错觉，无非就是云霄还活着，再是囚禁在麒麟崖下那也是活着。只是万万没想到囚禁在麒麟崖下的她能那么狼狈，能因为太冷而冻到发烧，能因为镣铐太紧而脚踝上鲜血淋漓，能因为连夜噩梦而憔悴万端。
而她哪怕都已经这样可怜了，还是没有哭着认错，也没有对那囚徒的待遇有什么异议，只是白白让他看着难受。
但哪怕如此，毕竟还没上封神榜呢，去问她这神位该怎么封，她一开始不理你，后来怎么也得回上那么两句话，回着回着相处也没那么僵硬了，让元始总也觉得还没那么糟糕，封神完了将她放了，日子长久，想点法子攒齐了不知怎么就魂飞魄散了的琼霄碧霄的魂魄，大概他们之间还有转圜的余地。
偏偏啊，好好的封神榜送去给道祖做最后的审阅。
送去的时候道祖态度还是和蔼平和的“就这样吧，我再细看看”，看完了就对别的都没什么争议，只问他为什么三霄不在榜上。
“云霄还活着。”元始那时候就回，“碧霄琼霄已是魂飞魄散了，这没法子写上榜啊老师。”
道祖沉默了很久，等再开口说的就是：“碧霄琼霄倒也罢了，这云霄……既然不识天命在不该下山的时候下山了，该上封神榜还是得上。”
“那封个什么？”元始的心一瞬间就凉了。
“感应随世仙姑。”鸿钧道，“原本这个位置你写的是姜子牙之妻马氏，罢了，马氏一个没孩子的老姑娘如何管得生育，让她去做扫帚星，这个神位还是封给云霄，她有混元金斗与金蛟剪，合适些。”
道祖都这么说了，元始也不好如何，出了紫霄宫与云霄说了这件事。
本是以为云霄能哭着问为什么，至少能拉着他求见道祖，他最好就是却不过，无奈之下再带她去紫霄宫，她当年算是被道祖养大的，总应该和道祖有些情分，只要她能劝动道祖，就问题不大。
却万万没想到，得了这个消息，她却仿佛早就料到了一样，讥嘲地笑了笑，拖着镣铐跪了下来：“知道了，小妖领死就是，还请圣人给个痛快。”
如此，便奠定了今后好几百年，再没有一句师伯。
连这点情分都不剩下了。
而再听到师伯，本来就睡不安稳的元始活活吓醒，再看着殿上的夜明珠，明明他在高堂，明明当年的云霄在囚室，元始却突然有点感受到了那天晚上他去探监，云霄自己默默瑟缩成一团抱着被子沉默的心情。
大老爷们不抱被子，只是觉得他和云霄的关系就成了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没来由的难过，才想追根溯源这份难过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元始已是心内一动。
道祖传音，你去叫一声老子，到紫霄宫一趟，把多宝一块带过来。
那这时候就不是细品自己为什么因为云霄一句圣人都能这么难受的时机了，元始站起身来，往老子所在的八景宫而去。
而老子知道了这个消息的时候，当然不至于和昊天瑶池一样抓瞎→_→
又不是抢他的皇位他着急个毛线→_→
只是老子突然就想起来，那天云霄来太清宫求见多宝，多宝说了一堆让云霄伤心的话，最后用后背面对了云霄，然后云霄很冷静很克制，没有跪在多宝面前求多宝回心转意不去西方，没有说什么大师兄你舍不舍得，只是擦完了眼泪，然后对多宝道人行了大礼。
其实不管是按谁的规矩来，当日的云霄都不需要用如此大礼拜别多宝。
只是云霄还是拜了，彼时的老子看到这个细节也没多想，只是如今想一想……似乎云霄的那一礼……倒有那么诀别的意思。
可多宝……
老子和元始担心多宝出事，当即化作一阵清风到了桃园。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多宝还是跪坐在那无花无果的桃花树下，安安静静拿着笔抄着往生经。
这经书他从在万仙阵下回来之后便抄到现在了，老子对多宝还算不错，至少没断过多宝的纸笔墨，而多宝就安静跪坐在这个地方，一遍一遍，一遍一遍，抄完了就将经书焚化，然后又开始新的抄写。
他仿佛打算就这样一辈子过下去，仿佛已经和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多宝道人诀别。
“多宝。”元始沉声打破了桃园的沉默，“道祖知道你还活着了，他要见你。”
再是惊才绝艳的人，被关了这么几百年不得见人，几百年没有人说话聊天，都能变得木讷起来，多宝自己是听到了太清玉清的动静，想了好久这句话的意思，才将笔放下：“是，我没有法力能动，还请圣人送我一程。”
“你不意外？”元始挑眉，“也不担心？”
“不意外，不担心。”多宝淡淡道，“圣人走吧。”
“若是道祖要杀你……”元始忍不住道，“当年云霄……”
多宝终于有了点奇异的表情：“云霄怎么？”
“云霄当年。”元始闭了闭眼睛，“本来是活到了封神之战后的，但因道祖一句话，她就只能死了去封神。”
多宝仰头看着表情似乎有点难过的元始，一声冷笑：“那是师妹当年，如今封神都结束了，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啊？”
“如今我也上不了什么封神榜了，魂飞魄散也好，打死去轮回也罢，都是真死。”多宝脸上竟然还有个解脱的笑，“圣人，若你是我，就这样活着，每天晚上睡梦之中都能听到师弟师妹们拉着你的袖子说好疼，说不想死，说诛仙剑本来是我们师门的宝贝，怎么倒成了断送截教所有门人性命的利器，然而你无能为力，也无权去死，只能这样一辈子浑浑噩噩活着，睡了是他们对你哭诉，醒了抄往生咒的时候会想起他们的惨状，圣人会不会觉得，死了也是种解脱？”
元始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出来，可最后还是归于沉寂。
“罢了。”他终是袖子一裹，将多宝收到了袍袖之中，与老子一并去了紫霄宫。
抛开老子实在是看不太透也无法拿捏在手中的多宝不言，要说昊天瑶池的那点浅薄心思，老子自问自己还是了解两分的→_→上次在凌霄殿上公审无当，审着审着因有神仙打岔，竟让道祖改了心意留了无当性命，这次他们便应当是长记性了。
既然公审有那么多不可控因素，那咱们关起门来秘密审理总能心愿达成了吧。
便是现在了。
这也让有心保多宝一条性命（至少能让自己面对截教不那么愧疚）的老子很是为多宝捏了一把冷汗。
不过……其实也就是老子会担心了。
就像，现在，同为斗姆座下大将的天佑将军巡逻归来之后，向金灵提了一嘴：“娘娘，帝后去了紫霄宫不久，圣人们也去紫霄宫了，没有带上灵宝道君。”
“哦。”金灵并不意外的样子，只低头继续处理那一堆千头万绪的文书，“知道了，下去吧。”
“娘娘。”天佑将军跟了金灵许多年，早被金灵收服成了自己人，看着金灵如此八风不动，忍不住关心一句，“您……不担心么？”最近多宝道人还活着的传言来得沸沸扬扬，很有可能帝后就是上去给道祖汇报这件事的，而道祖之所以再叫两位圣人上去，肯定是查实这件事。
查实了，多宝道人就能从“薛定谔的多宝”坍缩成是死是活也终于有了个痛快话的多宝了。
就有如学生会为了自己到底有没有考不及格忐忑一样，你竟然都没有半点关心的吗？
“我心里有数，不必担心。”金灵眉毛都没抬，“你下去吧。”
金灵如此八风不动，天佑再是关心也不好如何，乖乖对金灵行了一礼便告退了。
而在天佑离开之后，金灵嘴角才慢慢悠悠起来了一个稳重克制的笑容。
对，他们这次长记性了，终于不公审了，不给我们说话的机会了，并且以为这样就能达成他们那掌握节奏的目的。但他们绝对不会想到，他们在公开审理无当吃了瘪之后选择不公审，其实也是在我计划之中的呀。
你们多半会以为我想抬了无当的身份，逼帝后骑虎难下给多宝尊位，更进一步让道祖厌弃天帝，然后用多宝去争天帝的帝位，但……你们想错了，而你们这个错误的想法，同样在我的计划之中。
争帝位才不是这个阵仗呢，让你们能反应得过来的争帝位那能叫争吗？我不过是给你们一个基本不可能实现的目标，为的就是你们能进一步讨价还价，而你们可能会还的那个价，才是我想要的真实目标。
事实上，道祖也好，圣人也好，你们法力高强，你们功德深厚，但要说政治，我的徒弟是总览一朝军国大事，险些力挽狂澜给殷商续命成功的闻太师，我和我大师兄当年管的截教有百万金仙。
而你们？
算什么东西。
金灵嘴角带着讥嘲的笑，将手上已经批完了的文书往边上一放，接着弄下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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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紫霄宫里。
多宝自从被老子一挥袖从袖子里出来之后，抬头看了看上首的道祖，很自觉地跪了下来：“弟子拜见道祖。”
人是元始带来的，也没什么验明正身的必要，鸿钧道祖只是瞥了一眼下面的多宝，淡淡道：“你果然还活着。”
多宝就恭敬地微微欠身：“是。”
“你可知道今天我召你何意？”
“知道。”
鸿钧一挑眉：“说说看？”
多宝回道：“弟子虽然活着，但总被太清圣人拘在桃园之中也不是个事。封神之战已过多时，是生是死，是正道是妖邪，也该有个决断。”
鸿钧就笑了：“你心里既有数，那你说，此事我该如何处置？”
多宝的诉求和无当不一样，自然不可能叩头说什么听你的我没意见，他只是担忧地看了太清玉清两位圣人一眼。
“不必理会他们。”道祖淡淡道，“你说你的就是了，你的法子行不行，我来定。”
多宝沉吟了一下，小声道：“虽然您说可以不看圣人脸色，但如何处置弟子，恕弟子直言，总得考虑天帝心情。”
道祖“唔”了一声。
天帝之心，昭然若揭。
就是怕和无当一眼给了多宝尊位，然后将来多宝和金灵合伙一阵操作让道祖厌弃了昊天，然后昊天被废，多宝上位。
只有杀了才安心。
“倒也不必看他。”道祖固然知道，但实实在在是没把天帝放在眼里，只说，“此事能做主的是我，换不换天帝，天帝说了可不算。”
如此暴言，昊天听得一后背都是冷汗，险些当场给鸿钧跪下去。
然后瑶池伸手一掐昊天手掌心，低低传音：“你站住了，老爷还没说要换天帝呢，你哆嗦个什么！”
昊天：……QAQ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