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煎雪》广平陌

12、人造美人

　　苏春了最熟悉的人就是服务员小妹和她的丈夫，所以，真正的特洛伊极有可能是他们两个人中的一个。
　　审讯之前，暂时没苏春了的私人物品。
　　美丽的老板娘坐在审讯室内，却无一丝狼狈，仍旧风姿绰约，体态安娴，仿佛是油画里浓墨重彩的一抹亮丽色彩，一点也看不出是已经结婚的年纪了。
　　她配合的摘下手上的戒指，素手像初生的柔荑花序，肌肤如羊脂搬晶莹细腻，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同样是女人，连高芝见了也不免心下羡慕，“结婚戒指啊？”
　　“结婚戒指。”苏春了的声音也好听，如玉珠落地，媚到人腿软的地步。
　　打开苏春了的钱包，里面夹层里的照片却让高芝皱起了眉头。
　　一男一女亲密的合照，男人高芝有印象，就是刚才见过的，苏春了的丈夫，不过比现在年轻点，浓眉大眼的。可是这个女人却不是苏春了，“这是谁？”
　　“苏迎春，以前的我。”苏春了说。
　　“以前的你？”高芝问。
　　苏春了露出苦涩的笑，“不好看吧，又土又没有女人味。”
　　高芝细细端详了照片里的苏迎春——整容前的苏春了。
　　单眼皮，厚嘴唇，和如今勾人魂魄的大眼睛和樱桃小嘴一点也不一样。脸颊上还有一个明显的痦子，可是现在苏春了的脸白皙光滑，没有一点有痦子的痕迹。
　　那时候的苏迎春看起来淳朴憨厚，不过也正因为这份淳朴，让她有别于现在的一张张网红脸。虽然苏春了说自己原来不好看，但是高芝觉得，平心而论，她觉得现在的苏春了虽然漂亮，却没有苏迎春美，漂亮的确能够让人心情愉悦，但是却没有什么辨识度，甚至就像韩国的选美大赛一样。
　　如果说苏春了像是一件流光溢彩的玻璃瓶子，色彩清透，瓶身纤细，那么苏迎春是一个釉质细腻的陶碗，未经打磨，返璞归真。
　　杜绍棠提问：“苏小姐方便透露一下为什么整容和改名字吗？”
　　“没什么啊？觉得不漂亮就整了呗，整容后我又觉得苏迎春这个名字太土了，又不是大观园里的小姐，就改了名字。”苏春了左肩一抖动，盯着杜绍棠的眼睛从容的解释，并不觉得整过容见不得人，说不出口。
　　可疑！
　　即使苏春了回答的样子很坦然，但是单肩抖动表示不自信，盯住对方表示心虚。
　　杜绍棠试探的说道：“您是觉得只有更完美的容貌才能配的上特洛伊这个人吗？”
　　苏春了抱起肩膀向后一退，“我不觉得这个问题和我是特洛伊有关。”之后伸出右手摸了一下脖子的正前方。
　　“对不起，苏小姐，是我唐突了。”杜绍棠道歉。
　　从言语到身体姿势，苏春了表现的都很抗拒，而最后摩挲脖子的动作则表示，她感觉受到了这个问题的攻击。
　　之后，杜绍棠又问了特洛伊每次作案的时间和经过，苏春了的答案近乎完美。
　　可是，就算是真的特洛伊，她能记得这么清楚吗？
　　如果不是，那么这一切背后只有一个理由，苏春了在包庇特洛伊！
　　休息时间，侯智在审讯室外向杜绍棠汇报了刚才去茶餐厅了解的情况。
　　苏春了和丈夫的关系并不好，总是不冷不热的。她对待孩子很细心关爱，对孩子的爸爸却是另一幅模样，反倒是和那个服务员关系密切，而且，这种密切似乎到了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程度，服务员对苏春了的孩子也特别好，就像是自家的孩子一般亲昵。
　　翻看苏春了家里的物品，在书架角落里，有一本很隐蔽的书，里面竟然夹着一张印有黑色倒三角形的卡片。
　　黑色倒三角——女同性恋的标志。
　　始于纳粹德国，当时使用它在集中营中区分被认为是“反社会”的女性，到现在逐渐演化为女同性恋的标志。
　　而这本书，是一个叫《风车之国》的画册。
　　风车之国？
　　荷兰，世界上第一个法律认定同性恋可以结婚的国家。
　　如果说，苏春了和服务员是一对拉拉，那么苏春了会不会为了服务员顶罪呢？
　　眼下，服务员就被传到了公安厅，说是要协助调查。
　　服务员说：“我叫李萌，和春姐是老乡，广东省饶平县的。当时我被那个负心人抛弃，是春姐好心收留我，一直帮助我走出阴影，又让我在店里打工。”
　　“那你知道苏春了和她丈夫的感情怎么样吗？”杜绍棠问。
　　“...感情？哼，”李萌不屑的冷笑一声，眉毛下垂，眯眼，“我可有没看出什么感情，那男人还不如我那个负心人呢。”
　　杜绍棠问：“能具体说说吗？”
　　“他一天天的也没个正式工作，完全靠姐养着他，还嗜酒，喝醉了就大吼大叫，让生意都没法做，脾气上来了还会打人，真不是个东西！”左眼眯起，鼻翼旁的法令加深，显然李萌十分厌恶苏春了的丈夫，并为她打抱不平。
　　相似的经历，互相同情，再加上和男人相处的失望，这是女同性恋产生的重要原因。
　　侯智马上问了：“你不会...喜欢苏春了吧？”
　　李萌却矢口否认，“怎么可能呢？警官，我们可都是女人啊！”
　　侯智并不满意李萌的回答，觉得她一定在说谎：“女人怎么了？女人就不能...”
　　“等一下，”杜绍棠打断，“你刚才说苏春了的丈夫打人？”
　　“嗯，耍酒疯的时候就爱动手，要不是因为有一次他用酒瓶子划了姐的脸，姐也不至于去整容。”
　　“苏春了是因为这个才整容的？”果然和她自己说的不一样。
　　“可不是嘛，你们是没看到，那口子深的，流了一地血，吓得孩子哇哇的哭”，李萌像是陷入了沉思，“从那以后他们俩的关系就更不好了，我就不明白了，我要是个男人，看见姐整容后的那张脸，哪儿还舍得生气啊，大声说话都不舍得。”
　　侯智赞同的点点头，高芝却觉得，男人和女人的眼光的确不一样，她就觉得还是原装的好看。
　　杜绍棠突然站起身向后一跳，“李小姐右手上有一只蟑螂！”
　　李萌吓得立马甩了下手，“没了吧没了吧？”
　　杜绍棠坐下去，“对不起，是我眼花了。”
　　杜组长收到下属们的一致鄙视，大男人一个，面对十多个劫匪歹徒都不怕，现在居然被一只小小的蟑螂吓成这样。（= =汗）
　　问完话，杜绍棠就让李萌走了。
　　侯智却不明白了，“老大，你怎么能让她走呢？”
　　杜绍棠此时正在观察着临时房间里的苏春了，“我先不回答你这个问题，你先看看苏春了，有什么感觉？”
　　女人一身宝蓝色高领旗袍，露出纤细的手臂，依靠着墙壁，静静地透过窗子看着楼下的场景，可能是温度低有点冷，她环抱着自己的手臂。
　　就像《花样年华》里的张曼玉，身段婀娜，体态修长；又像是戴望舒心上的丁香姑娘，在狭窄悠长的巷子里的那个芬芳的女郎。
　　“美！”侯智觉得苏春了就是美。
　　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你再看看楼下，苏春了在看什么？”
　　侯智低下头，楼下一辆警车刚刚停下，一群军装男人整齐的下车。
　　“兵哥哥？”因为不喜欢自己的老公，看到帅气的警察，所以忍不住看？
　　“不是”，这个脑洞大开的猴子！“往右看，那个石桌。”
　　公安厅楼下有两个石桌，每个桌子周围还有四个石墩，经常有遛弯的老头老太太，累了就在这歇一会。
　　此时，正好有一对老夫妻正在那里坐着，老太太像是生气了使小性儿，老头儿脾气轴，也不哄，俩人正在生气呢。
　　侯智恍然大悟的样子：“啊，我知道了！苏春了一定是想起了他丈夫，觉得男人都是靠不住的，连老头子也是这样，还是李萌对她最好，老大，我说的对吧？”求表扬，求夸奖。
　　“嗯。”
　　侯智笑了。
　　“不对。”
　　侯智呆了。
　　不对？
　　“她的确是想起了她丈夫，但是你看她的眼神”，迷惘、感伤、向往，凄美又哀怨，抱着肩膀，分明是无助和孤独，就像一只缺乏安全感的蛹，紧紧的把自己包围在一起。
　　“老大，你不会觉得苏春了还爱着他丈夫吧？怎么可能，那个渣男。”不知上进吃软饭也就罢了，还打老婆，侯智认为他简直给全体男人丢人！
　　杜绍棠手一背，走在前面，“对了，猴子，你晚上的时候手还疼么？”
　　“多谢老大关心”，侯智抬起右手，小指一侧临手腕的地方被磨出了一个厚厚的茧子，“上了药之后好多了，夜里也不麻了。”
　　杜绍棠继续说，“那你记不记得，问李萌的时候，我说她手上有蟑螂，她当时反应迅速灵活...”
　　“啊，我明白了！”侯智终于领会了，“李萌没有鼠标手！”
　　鼠标手，学名腕管综合征。是因为长年累月用鼠标，人的腕部神经受到慢性损伤，症状是正中神经支配区（拇指、示指、中指和环指桡侧半）感觉异常和麻木，严重的甚至会出现手部残疾。
　　侯智学计算机出身，对这方面很了解。
　　按理说，特洛伊是黑客，常年坐在电脑前操作，手一定会多少受影响甚至是病症。但是李萌的手，虽然粗糙，但是一看就是做粗活造成的。
　　“老大，我突然想起来了！咱们去带走苏春了的时候，他丈夫正在抽烟，他的手...”侯智终于抓到了重点。
　　杜绍棠瞥了一眼侯智，给了他一个你真相了的眼神。
　　只是，现在他也不清楚，既然苏春了夫妻感情淡漠，那她为什么还有替他隐瞒呢？

作者有话说

　　终于揭晓，特洛伊就是苏大美女的老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