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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张氏被赶 ...

  •   齐柔佳刚进入院门,便看到齐大夫当堂站着,急走两步,牵住了他的手:“父亲。”话一出口,便被齐大夫拦进怀里,“我知道,我虽病着,却不是聋子,瞎子。我一直默不作声,还不是想着事情尚有转圜之机。如今看来,竟是我错了。你,做得很好。”

      “爹爹,是我不好,又叫你操心了。”

      “不,不是”齐大夫摇头叹息,眉眼中有些怀念和称赞:“我果然没看错,你与你母亲一样,瞧着柔弱,其实坚贞刚烈,可亲可敬。她当年宁拼一死,不肯受人迫胁,如今你果断退婚,与包藏祸心的刁妇划清界限。我多方谋划,给你找婆家托身,是怕我下世以后,你受欺凌。但你性情如此,我便放心了。至少不会忍气吞声,逆来顺受。人这脊梁骨是硬的,做人是有风骨的。那强的,横的,刁钻的,又能奈你何?”

      父亲的态度叫佳佳有些吃惊。她以为父亲会怒,会劝她“那户人家过日子不是凑合着过”“人生在世,又哪能事事如意。”这些李老太太曾劝过她的话。哪知父亲竟然如此开明——或许也不是开明,只是自己做什么决定,他都会坚决支持。哪怕病弱,他也想让女儿知道自己这个当爹的,是坚定站在她身后的。念及此处,柔佳愈发感动。

      当然晚上,父女俩打了酒菜,竟然还对饮了半壶酒。只觉得心中畅快无比。佳佳酒热,出了些汗,仿佛抑郁和烦闷也随着汗水一起出来了。她倒头睡了一觉,次日一早,精神大好。昨日婚约失败那颓丧的影子已经彻底看不到。她处理感情的事,过于干脆利落,连父亲都有些惊讶。

      齐大夫看着亡妻牌位,久久沉默。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呢?

      李文台当日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李文娇和张氏却非常欢喜。母女俩对了一个眼色,彼此嘴角都浮现出笑意。虽然中间波折重重,意外连连,但目的还是达成了嘛,齐柔佳再也不会出现在李家了。

      张氏看看自己心灰意冷的儿子,安慰道:“大丈夫何患无妻,你是我们李家的根苗,又是当红的举人老爷,什么样的女人娶不到?想嫁给你的姑娘排着队让你挑呢。过不了几天,见过了那些环肥燕瘦,月貌花容,齐柔佳自然就抛到脑后了。你觉得程英儿怎么样?她也是表亲呢,不妨碍亲上加亲。而且为人厚道,模样也端庄,娶妻娶贤,婆娘样子太艳丽了,会后宅不稳,招祸水。”

      李文台嘴上不说话,只是眼底冷笑:诺,这便是他的好母亲,就摆出一副殷殷切切“我都是为你好”的嘴脸了。

      李文娇似乎是嫌弃自己母亲说话不舒展,便预备讲讲自己的“大道理”。“哥哥,我实话说与你听,你考虑问题还是太简单了些,我们李家需要的是一个正房大妇。一个合适的人。你看看现在这府里,谁说了算?老太太。老太太为啥那么稀罕齐柔佳,盼着这个无母也快无父,还没什么家私的孤女嫁过来?还不是因为齐柔佳一无所有,来了后,只能依靠她,而她可以借着齐柔佳的手,继续统治这李家。母亲便要一直活在阴影下。而嫁过来的若是程表姐,那是咱娘的亲侄女,正房大妇是我们的自己人,那咱们的日子才畅快。现在一个月多做套衣裳,都得去老太太那里三求四告。”李文娇翻了个白眼:“老太太偏心偏到扎针的大夫都摸不着脉,我可是受够了!”

      “好,你受够了,你受够了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怒喝。李文娇面上一白,张氏慌得手里镜子都掉在了地上。

      老太太也不要丫鬟搀扶,自己拄着拐杖咚咚走进来,锐利的眼刀,如冬日狂风似得,扫过,一扫扫的张氏母女都矮了半截。她也不骂李文娇,先骂李文台:“文哥儿,你给我我跪下”

      李文台一撩袍子,麻利跪倒:“奶奶,您消消气,您当心身子。”

      “我当心身子?我要让你们气死了,还要什么身子!”老人怒啐一口:“文台,你竟然真得退婚了,被这嘴贱心毒的妇道人家啰嗦两句,你就屈服了,你怎这样没主见?”

      “嘴贱心毒”的张氏不敢吭声,“嘴贱心毒”的李文娇却不服:“奶奶,您这话可是说偏了,是那齐柔佳自己要退婚的,怎能怪哥哥?”

      “你给我闭嘴,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丫头,天天磨嘴刀,两片嘴皮子两片刀似得,你不怕动太快了,叫你那脸一分两半?咋不割了你的脑袋,好让天公下雨,雨水顺着脖子浇进去,洗洗你那肮脏的心肝脾肺肾?”老人的拐杖咄咄敲地,口水喷了李文娇一脸。李文娇自幼娇滴滴的长大,见管了温柔慈祥的祖母,当下被骂的一愣愣的,脑子都转不过来。

      张氏更是垂着头,斗败了的公鸡一般。李文娇不知道这婆母的厉害,她却是知道的,老太太青年守寡,熬到现在,何等刚强泼辣,年轻时的威风,如今小辈没见过,她可是记忆犹新。

      “你们母女俩安的是什么心?!文台你一个大男人竟然也由得妇道人家拿捏,你的刚性呢?你的决断呢?”

      李文台低着头,满面羞惭,一句话也不敢吭。

      老太太看看自己这个孙子,深深叹了口气:“大好的姑娘就这样退婚了,你会后悔的。”她能骂自己不争气的媳妇和不成器的孙女,看着孙子,却不下不了口。她执着了这么久,一直努力安柔佳的心,到底是为了什么?偏偏这孙子,随意一搭手,就葬送了好好的婚约。

      “衙门那里怎么样了?”

      李文台忙道:“佳佳已经承诺撤回官司了。”

      她不告了?李文娇和张氏听到这个消息,面上都是一喜。心道她倒是个聪明人,知道婚约解除后,两家再无瓜葛,那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得罪李家绝无好处。

      老太太长叹一声:“当初下的定子也拿回来了?”

      “对对,拿回来了。”张氏终于寻到了机会开口,她还以为婆母想着当初搁在齐家的财物。
      老太太根本不看她一眼,冷笑一声道:“好,既然要私了,那咱们就按照私了的来。文哥儿,你也这么大的人,该经手些事情。你说,现在不是一家人,那就要按照两家人的事情办。一般情况下,勾结歹人毁人名节未遂,想让人家私了,该出多少银两?”

      这话一出口,张氏和李文娇都愣住了。李文台听祖母把一家,两家分开了说,加重了提醒,语音中愤恨明显,自己更是脸上羞赧,心中痛苦,一直若隐若现的悔意终于凝聚起来。他已肝肠悔青,恨不得重回过去,寻到柔佳,千说万说,哪怕千求万全,也定然不会叫这婚姻如此了断。然而……早干什么去了,如今,已成亡羊。他胸腔烦闷,叹息一声,只能尽力描补了。

      “这样的官司,若真报出来,可是流放的大罪。齐姑娘贤德,看在亡去的姑母面上,不予计较,撤去状纸,也是为了叫祖母安心。这不仅是宽恕,更是恩德,若放在别家身上,只怕愿意倾家荡产的酬答。这是其一。”

      他这话一出口,张氏和李文娇面色就变了,李文娇第一个反应是:那我的嫁妆呢?张氏心里却暗暗骂了一句,齐柔佳这福薄的,果然是个扫把星,自己带不来丰厚嫁妆倒也罢了,临了临了还要谋李家一笔。

      李文台留心母妹神色,心中更是生出怨念,世上自有那等蕙质兰心的女子,怎么他摊上的,偏偏是事儿精。他伸出指头道:“其二,我们李家如今也算是耕读传家,我也自诩是饱读圣贤书的,当初齐家红火,医名远播,我尚是白衣之身,齐家不嫌卑陋,许女于我,而如今齐家不幸接连罹祸,我李家蒸蒸日上,婚约反而解除,说给外人听,只怕不会有人信是齐家先开口的,倒说我李家嫌贫爱富,悖清弃义。”

      老太太点头:“这倒像是读书郎说出的话。”

      李文台道:“所以为今之计,我们的私礼上,绝对不能薄了齐家。”他伸出一只巴掌。

      “五十?”张氏大惊:“你忘了当初十几二十两银子就够我们一大家子松松快快过一年了?有些人熬一辈子,手里都不一定有五十两积蓄。”

      李文台淡然摇头:“我说得是五百两”

      张氏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李家如今是丰厚多了,但花销也多了啊,这银子一出,李家只怕空掉一半。李文娇更是吓了一跳,她也顾不得许多,直接跪在老太太面前:“奶奶,您可别听我这个只知诗酒花茶,不懂茶米油盐的哥哥乱说。我们家哪有那么多闲钱。”

      “是没有”老太太冷笑,眼神冷厉的俯瞰着她,那从未有过的庞大威压,冰锥似得,压在她头上:“所以,就挪你的嫁妆吧。”张氏私下搞了些什么手脚,真当我不知道?现在,都给我吐出来。

      李文娇瘫软在地上,整个人都奄掉了:这是抄她的家呀。“娘”她下意识的去拉张氏的胳膊,谁知老太太下句话一出,张氏也瘫了,连带着把她拽倒了。“你回娘家反省吧,等文台金榜题名了,我自然打发他爹接你回来。”

      “婆母……”

      “心术不正,不堪为妇,不必求情。”

      刚欲开口的李文台也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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