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商·后篇》南静书

2、忘山忘水忘故乡

　　三月之后，东都洛阳。
　　“什么人！”守卫先一步拦住两人，“天策重地禁止擅入！”
　　小丫一扯李傲血：“你看看，这是不是你们的人！”
　　守卫一愣，随即摇头道：“小娘子，这位郎君身上穿的是我们八年前的样式，早已经没人用了。”
　　“那人呢？人你不认识？！”
　　即便是当年认识也没用。毕竟李傲血足有八年没回过天策，失了记忆后整个人又都显得痴痴傻傻的，一身英气煞气半点不剩，若非极亲近的人来怕是很难认出来，他想来想去，最靠谱的方法居然还是去试试问李傲血本人。
　　“将军？听得见末将的话吗？”
　　李傲血果然不理他。
　　“小娘子，”守卫满脸愁苦，“我先去帮你问问吧，但也别抱太大希望，毕竟天策军营……”不太可能收留一个傻子。
　　和另一边的同伴交换了个眼神，守卫甩着轻功跑进秦王殿，留小丫和李傲血俩人在府门口大眼瞪小眼。
　　过了约莫有一柱香，那个小兵回来了：“小娘子，我们统领让你带人进去，跟我来。”
　　然后，就变成了李局和李傲血对着看――
　　“你叫什么？”
　　“天地玄黄……”
　　“多大？”
　　“宇宙洪荒……”
　　“哪的人？”
　　“日月盈仄……”
　　“你们将军是谁？”
　　“辰宿列张……”
　　“伍长什长是谁？”
　　“寒来暑往……”
　　“你认得我吗？秦王殿，凌烟阁，三才阵？”
　　“…………”
　　小丫看不下去了：“李统领，傻大个现在就只会念那四句千字文了！还有一个叫问水的人。”
　　“问水？”彭悠悠放下地图，“会不会是藏剑的人？”
　　“藏剑还有叫问水的？”李承恩一脸惊悚，“问水不是剑诀吗？”
　　彭悠悠就笑笑：“统领啊，你当年还捡回来一个孩子起名叫傲血呢！”
　　“诶？是我吗？”
　　“不是，是我师父。”
　　朱剑秋揉了她一把：“又不长记性，每次专坑师父，下次说老秦记住没！”
　　“嗯嗯！”
　　“好了好了，”李承恩收起嬉闹，“这位小娘子，既然他不记得自己是谁，那我稍后就带他去府中转上一转，若有人识得，我便将他留下，若无人识得，小娘子，天策是兵，带他出征等于是害了他性命，倒不如你们还回去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我知道了，谢谢统领。”肯让傻大个去试试她就已经很感激了。
　　“好，那……”
　　“去吧。”军师随意点点头。
　　“你们随我来。”
　　天策四营，天弓天盾天枪天杀，另有天罡飞马羽猎及其所辖下属尚无番号诸营，李承恩带着他们一个一个走过去，远到药师观都去走了一圈，每个人都上来认人，整整走了一天，却没有一个人认识他。
　　“李统领，”小丫理着有些散开的发髻，“今天”
　　“这小子怎么傻了似的！”
　　两人一起回头。
　　是车夫王富。
　　“有……什么不对吗”王富缩了缩脖子。
　　“你认识他？”李承恩拉着李傲血。
　　“认，认识。”虽然是经常见到这位李府主，但每次都还是免不了那一身气势吓到T＿T
　　“八年前，小的从太原回扬州，有一天不小心误了时辰，半夜才到城门口，正准备在路边凑和一晚，远远地就看见他晃悠过来。这大半夜的，他走路又不稳，小的还以为是见了鬼，吓得半死，就赶紧进了车厢，结果在车厢里躲了有大半个时辰都没听见什么动静，小的就又钻出来，走过去一瞧，这小子倒在地下，已经跟个死人似的了，小的就想着啊，不管认不认识的先把他埋了吧，谁知刚一动他他居然醒了，迷迷糊糊地念叨了一句等我，然后又晕过去了。到天亮再看，他就不见了。”
　　“你确定是他？”李承恩紧跟着问道。
　　“确定！”王富绕道李傲血身侧，“府主你看他腰带上这个扣子，小的这半辈子见过不少军爷，只有他的这个是金色的！”
　　“查！”李府主直接拍板，“八年前，前后两个月，所有战事，尤其是全军覆没的，所有阵亡失踪将士名单，但凡身份信息能对得上的，都拿过来我亲自过目！”
　　只是，李承恩到底也没找出他是谁。对着一个问什么都不答的傻子，身份面貌再相像也只是猜测，而八年时间却已经足够改变一个人了。
　　最终，李傲血还是留下了，万花来的军医说，他身上的伤虽然好了，但心里可能还是认为自己是个死人，不如让他留在天策，看看训练，沾沾人气，没准哪天就明白过来了。
　　但李傲血一直就没恢复，哪怕是到了三年之后，叶问水带着妻儿前来天策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