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雪儿》眉上轻愁

25、第二十五章

　　梦雪儿出了饭馆来到大街上，路人闻味无不纷纷侧目。梦雪儿只好低头匆匆疾行，好像她刚刚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似的。
　　当然，梦雪儿并没有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让罗逊自己喝下了他下了药准备给梦雪儿喝的那杯酒。
　　按说今天梦雪儿是该出了口气了，可结果却还是搞得这般狼狈回来。当下抄了一条人比较少的近路回到了大公子府。
　　人之常情，梦雪儿不希望任何人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样子，特别是大公子府的人。
　　但是越不想什么，他就偏偏来什么。
　　就在梦雪儿正准备钻入前院竹林间的小径到仆人们居住的后院去的时候，被在那里练功的丘八逮了个正着。
　　丘八与唐九同是罗光宗的左膀右臂，之前被罗光宗派出去执行任务回来没多久。丘八练的是□□功，梦雪儿从他后面经过，正要走入林间小道的时候，他正趴在地上练他的□□功。
　　察觉到有人蹑足悄悄从他后面经过，警觉的他立时抬起一条后腿，勾下头从胯间朝后面看去。
　　“那谁，你给我站住，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
　　听到喊，梦雪儿便真的老实地站了下来。
　　趴在地上的丘八翻转过来，做了一个漂亮的乌龙绞柱动作，稳稳当当地站了起来。
　　丘八抖抖身子收了功，迈着轻飘飘的步子来到梦雪儿面前，他看到梦雪儿发髻上缀着的银铃铛，再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伸出手用指背摩了摩鼻孔道:
　　“哪里来的小姑娘，以前怎么没见过啊？”
　　要说大公子府中那些众多的下等铜铃铛他没见过倒也正常，但若连常服侍于公子身边的银铃铛他也没见过，那就说不过去了。
　　丘八不认得梦雪儿，梦雪儿却认得他。
　　“回八爷，奴婢也是受公子恩宠，刚刚被提拔上来的。”
　　丘八看到梦雪儿身上那片秽渍处，不禁把放在鼻子下的手扇了扇，皱眉道:
　　“什么味儿啊，怎么这么难闻？”
　　梦雪儿道:
　　“回八爷，先前在街上见到一个醉鬼倒在地上，本想上去搀他一把，没想到结果却被他吐了一身。”
　　梦雪儿一口一个“八爷”，让丘八感觉还是挺受用的:
　　“一个醉鬼你去多这个事干吗？瞧把这一身弄得，快去换了吧。”
　　“喏。”
　　被丘八拎了个正着，本来梦雪儿表现得都还可以，没怎么显得狼狈。可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的那一步，也可能是由于庆幸终于从尴尬中得到了解脱，导致一时大意，脚下不慎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整个儿扑到地上去。
　　身后立刻传来丘八一阵刺耳的哈哈大笑声。
　　梦雪儿一张粉脸涨得通红。心想他一定会把这事跟罗光宗说的，说不定还会添油加醋一番，极力丑化自己在公子心目中仅存的一点好印象。
　　可就算他要说，梦雪儿也不可能去堵上他的嘴巴。只得加快步伐匆匆逃离这令她无比尴尬的境地。
　　但是，梦雪儿在逃进她的房间之前又遇到了另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在大公子府跟她同为银铃铛的锦烛。
　　锦烛原先是罗逊二公子府的奴婢，后经罗逊他爹罗文礼的介绍，也可以说是安排，到了大公子府。她在大公子府的最大作用除了充当间谍的角色，千方百计不露痕迹地（这都是她单方面想当然的）打听大公子府内的重要情报，然后又千方百计不露痕迹地传递给二公子府之外，就是捣蛋，和梦雪儿作对。
　　在大公子府，梦雪儿最烦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她。因为她们两人就像犯克似的不能挨边，只要一挨边就要磨嘴皮子，吵架。偶尔演绎到高潮阶段，还可能发展成为肢体冲突。
　　不管什么阶段，两人都互有输赢。输了的不服气，明天加把劲儿也就赢回来了。俩人就像打牌做庄家似的，今天你做庄，明天就该轮到我做庄了。连庄顶多也不超过三轮。这仿佛都成了她们之间的游戏潜规则。
　　梦雪儿其实挺讨厌跟她这么天长日久纠缠不休耗下去的。只是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她要阴魂不散时不时找你麻烦，你除了接招也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
　　梦雪儿惟一的愿望就是希望能早一日将她内心的计划向前推进一步，获得大公子更大的恩宠，当上金铃铛。只要当上了金铃铛，就算将银烛这个臭银铃铛彻底踩在脚底下了。以后她见了梦雪儿就算不毕恭毕敬，也得夹着尾巴了。每次想起这些，梦雪儿就会一个人美美地笑起来。
　　一个人的时候，梦雪儿已经这样笑过不下十次了，可是那一天却还不知道在猴年马月呢。
　　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又或者大胆作为、积极表现，都只为了这扬眉吐气的一天能早日到来。
　　然而谁知道丘八会不会将今天的事为逞口舌之快向罗光宗尽兴抹黑描述一番呢。那样的话，她在大公子府的出头之日将又会被拖得遥遥无期。
　　在后院里碰到银烛的时候，还有其他好多姐妹都在场。像她们两人之间的矛盾，一般人是调解不了的，搞不好还会惹麻烦上身。
　　发现梦雪儿匆匆而过，像是在逃避什么的样子，心思机敏的她马上发觉到了战机，闪身拦在了她面前，拿腔拿调地说:
　　“哎呦，我的雪儿妹子，你这么急急忙忙地是要干嘛去呀？”
　　谁都知道，她嘴里的这个“雪儿妹子”实际上就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将她从整个青大公子府甚至是整个世界中彻底清除掉才痛快呢。
　　说着，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酒腥味熏得她一把捂住了鼻子，皱眉道:
　　“我的妈妈呀，这什么味呀熏死人了。噢，我要晕了！”
　　她这一手可真绝，一下调动了大家的好奇心，引来了不少围观者。
　　当然，围过来的人都闻到了这股味，只是大家的表情没有银烛那么夸张罢了。也有捏鼻子的，也有皱眉头的，交头接耳叽叽喳喳小声议论着。
　　都是老对头了，梦雪儿了解银烛的德性，任她如何挑弄，却没有一丝儿怕惧，也没什么客气好讲的:
　　“我说银烛，你是整天没事干，闲得×痒了是吧？”
　　瞧这话说的，好像一言不和就要开打似的。
　　但是打赤脚的不怕穿鞋的，梦雪儿这一身臭烘烘的，在打斗的过程中万一给蹭弄到自己的身上来，那可不是玩的！梦雪儿反正就是这一身了，大家看也看过了，笑也笑过了。她梦雪儿反正是破罐子破摔豁出去了，可她银烛丢不起这个人啊。
　　这是银烛最担心的，也是梦雪儿早就拿准了的。
　　“呆会儿也弄你个满身满脸的，看你不鬼喊鬼叫的才怪呢！”梦雪儿心想。
　　银烛还是捏着鼻子皱着眉头，倒有点敬而远之的样子，面对步步逼近的梦雪儿开始不住往后退起来:
　　“你……你想干什么？我警……警告你，离……离我远点儿啊！”
　　梦雪儿把手指骨节弄得噼啪作响，笑道:
　　“你紧张什么啊，我又不是色狼，还能吃了你啊？”
　　银烛在后退的过程中不小心绊了一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伸手止住进逼的梦雪儿道:
　　“停停停停停，算我怕了你了，咱们改天再玩好吧？！”
　　梦雪儿一步踏上来道:
　　“改天？改天我可不一定有这个工夫，也不一定有这份心情了，不如就趁今天心情好，咱姐妹好好儿玩一下！”
　　就在梦雪儿伸出衣袖准备往银烛脸上揩的时候，人群中七妹上来一把拉住她说:
　　“好了，梦雪儿别闹了，快回去将这身衣服换下来我帮你洗洗吧。”
　　梦雪儿不依不饶，伸出去的手还不肯收回来。
　　“干什么干什么？都没事干了是吧？”
　　丘八人未到声先到。
　　“八爷，八爷来了。”
　　人群一阵骚动，随之让出一条道来。
　　也不知道是哪个好事想领功劳的，跑到前院去把丘八给请了来，还是丘八自己在前院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自个儿赶过来瞧热闹来了。
　　梦雪儿垂下手，从人群自动让开的那条道看过去，但见丘八风风火火地朝这边过来了。
　　还没进入人圈，丘八就认出了梦雪儿:
　　“怎么又是你？你可真多事啊。你不去把衣服换了，又在这里闹什么幺蛾子啊？！”
　　说着，看看从地上爬起来的银烛道:
　　“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丘八好像有偏向她的意思，银烛胆气一下壮了三分，伸手朝梦雪儿一戳道:
　　“是她，不知道从哪里鬼混完，弄得一身肮脏回来，还要把自己身上的脏东西往奴婢身上揩。”
　　梦雪儿也有理:
　　“我没招她惹她，是她先挑的事。”
　　这在当时是有目共睹的，银烛想赖只怕也赖不掉，于是她不说谁先挑的事，单说梦雪儿生活作风有问题，说她听说梦雪儿在外面跟不三不四的男人有不正当关系。
　　梦雪儿也不甘示弱，一口咬定说这都是银烛自己干下的好事，现在却想栽赃给她。
　　丘八心想，这么严重的作风问题可是人命攸关的大事，况且她们又都是银铃铛级别的侍女，自己可没有生杀大权。再这么下去势必要闹到公子那里去，到时候说不定自己也要跟着吃挂落。于是挥挥手道:
　　“都是没影的事，就别瞎说了。再闹下去把命都闹没了可不是好耍的。散了吧，都散了吧。”
　　弥息了这一场闹剧，丘八让银烛单独留下来。

　　等所有人一离开，银烛剜了丘八一眼道:
　　“你这么护着那个贱人，是不是跟她也有一腿啊？”

　　丘八道:“越是当着那么多人，咱们越是要谨慎嘛！你难道想让咱们的事被大公子知道？你要对付她，那得慢慢来，从长计议。贸然行事只会坏了咱们的好事，知道吗？”

　　银烛哼一声道:“我就是看不惯你对那个贱人好！”

　　丘八讨好地笑道:“你看，小醋坛子又打翻了不是？你放心，除了你，我不会再对第二个女人好！”

　　银烛眨巴着将信将疑的大眼睛，道:“真的？”

　　“当然啦。”说着忍不住伸手在她的臀部摸了一把。

　　“猴急什么！”银烛手一甩，拍掉他的咸猪手，扭着腰肢进了自己的房间。

　　丘八瞅瞅四下无人，立即紧随其后也溜了进去。

---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