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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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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逊此时空有一身轻功,却只能和投不中站在岸上,除了向过往行人或围观群众求救之外,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甚至开出了一千两的高价,但不幸的是,却没有一个人会水性。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就在罗逊和投不中都以为朱发没得救了的时候,从围观的人群中突然挤出一个人来,也没看清长什么样,“扑通”一声就跳进了河中。
从露出水面的发髻来看,跳水救人的这个人应该是个女的!只见她很快游到了朱发沉下去的地方,一个猛子就扎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她就从河下游两三米远的地方钻出了水面。背上驮着朱发,朝河岸边游了过来。
罗逊看出来了,这个救人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从自己箭下逃出生天、而后又在赌赛中让自己折尽了颜面的那个梦雪儿!
罗逊的心里仿佛被什么震动了一下。
至此,他已然明白自己从以前的“冷血无情”变得越来越“软弱”、越来越“仁慈”的根本原因了。
这个女人的身上仿佛有一股什么力量,正在将他从河的彼岸,朝河的这边岸上拉。
梦雪儿将朱发驮到岸边的时候,众人这才纷纷伸出援助之手将朱发合力拉了上来。
大家七手八脚将朱发抬到一片干净的草地上,让他躺了下来。
呛出几大口水之后,朱发终于缓了过来。他看看手里已成一团烂渣的灵符,一声哭了起来。
原来梦雪儿昨天比赛大胜之后,受到罗光宗的特别嘉奖,将她从铁铃铛提升为银铃铛,并特准了她一天假。今天她就是准备去“梦留香”看她的临惜表弟,才从这里路过,碰巧救了朱发的。
“瞧你这点出息,不就是几张符吗,赶明儿再找‘吕神仙’画几张不就成了?”
朱发听了罗逊的话,收住了哭,这才发现站在一旁跟他同样温漉漉的梦雪儿,意识到救自己一命的人原来是她,内心里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愧疚与感激。
由于内心有愧,感谢的话是由罗逊代他向梦雪儿说的。
罗逊还要兑现承诺,给梦雪儿一千两银票作为谢酬,但被梦雪儿拒绝了。
梦雪儿将贴到额前的一绺头发抹至脑后,说:
“谢就不必了,我只希望你们从今往后能改邪归正,做个好人。可别让我作孽救了一个不该救的人。”
罗逊本来还想请梦雪儿吃一顿饭表示感谢,但是看到人家一个女孩子湿淋淋的一身,实在不便,也就没提这茬了。
罗逊又成朱发的代言人:
“今天多谢梦姑娘救命之恩,改天请梦姑娘一起吃个饭,还望梦姑娘能够赏脸!”
“再说吧。”
瞧,这是一个奴婢对一个与自己主子平起平坐的人该有的态度吗?
好在罗逊也不计较,看着梦雪儿离去的背影,还微笑了出来。
朱发见罗逊站在那里一个人发笑,就问:
“公子,你笑啥啊?”
罗逊尴尬一怔,本想将他好好数落臭骂一顿,不过想想,他今天已经受了这么多的罪,便动了恻隐之心,话到嘴边忍了一忍,语气调和三分变成埋怨:
“朱发,你不开口说话办事还好,看起来还像个聪明人;怎么一开口说话办事,就尽说傻话办蠢事,让人受不了,让人恨不得将你臭扁一顿呢?”
朱发当场愣住,无言以对。
回去的路上,朱发向罗逊讨要先前给他的那几张灵符。
罗逊问:
“干啥?”
朱发说:
“我想回去就先吃一张灵符。我的都泡水了。”
罗逊听后摇摇头,将灵符一把甩给他:
“但愿你不要吃成一个神经病出来了。”
* * *
梦雪儿自从被提升为银铃铛婢女之后,出去替主子办事的机会也就多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只能老窝在大公子府里干些粗杂活儿。
经见过的人事一多,梦雪儿渐渐了解到城内的按察使杜子腾与罗氏家族有些不对付。毕竟两家都是有权势的头面人物,虽然不对付,于公于私还是有来往的。也就是说,他们之间的不对付,也就是在暗地里较较劲而已。
杜子腾虽身为按察使,但也曾奉旨出征,在抗敌战役中立过不少功劳,所以颇受当今皇上倚重。
罗氏一门虽然战功不及杜子腾,但是依靠族中贵妃娘娘在皇上身边的地位,也足以与杜子腾分庭抗礼,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刚才说过,由于各种关系,两家依然保持着来往。梦雪儿作为银铃铛婢女,经常就会被分派到这种差事。而杜子腾不像罗光宗,讲究尊卑分明,他是一个随和的人,一来二往,他和梦雪儿两人就慢慢熟络起来。
有时候碰巧正值饭时,而杜子腾又不是太忙,杜子腾就会款留梦雪儿一起吃个饭。
这时候梦雪儿已经在罗光宗的调教下练就了一身好本领。杜子腾见梦雪儿巾帼不让须眉,就有想挖罗光宗墙角的意思。但梦雪儿念及罗光宗对自己的恩情,又或者觉得与杜子腾做朋友或兄妹聊得来,但做主仆就不一定能处得好,所以婉拒了杜子腾。
杜子腾见梦雪儿顾念旧主,也就不好勉强,还是将她当妹妹看待。
这天,梦雪儿替罗光宗为其祖父传递一封书函给杜子腾,其时已近中饭时候,杜子腾刚好处理完手头公务,于是款留梦雪儿一起用膳。
饭后,杜子腾和梦雪儿到花园散了一会儿步。
杜子腾:
“上次见你们家公子的时候,你们家公子还在感冒咳嗽,最近身体可好些了吗?”
梦雪儿:
“谢大人关心,公子无恙。”
杜子腾:
“嗯,无恙就好。”
又说: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叫大哥就行了,你怎么就不听呢?是嫌我不配做你的大哥吗?”
和杜子腾交往的日子以来,梦雪儿早已习惯了他那大哥哥一般的亲切随和,并没有和罗光宗在一起时的那种尊卑分明、唯唯喏喏,所以说话也就自然而然真情流露。
梦雪儿对杜子腾的这番话并没有感到惶恐或是受宠若惊,而真仿佛感受到了那种血浓于水的兄妹之情。
梦雪儿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望着杜子腾说:
“我在心里是将你当作哥哥了的,只是让我叫出来——这恐怕……恐怕不太合适吧?”
杜子腾知道她是担心彼此身份悬殊,叫起来难免惹得外人说闲话,对他造成负面影响,于是宽慰她说:
“这有什么关系,你大可不必拘谨这些。我杜子腾认个妹妹,我谅也没谁敢在背后说闲话!”
停了一会儿,他望着欲语还休的梦雪儿说:
“说实话,到京城为官这么些年以来,我早就厌倦了那些冠冕堂皇的官腔,厌倦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世俗名利之争。可是,自从认识了你,梦雪儿妹妹,我就感受到从未有过的亲切和自然。是你让我恢复了自我,重返纯真自然,不用再戴着假面具去虚与委蛇。在偌大个京城之中,我也就觉得和你最说得上话——我想听你亲口叫我一声‘哥’,可以吗?”
见梦雪儿怔怔地说不出口的样子,为了扫清她思想上的障碍,杜子腾左右看了看说:
“现在这里没有人,难道你也不肯叫我一声‘哥’吗?”
其实,梦雪儿除了担心一旦和杜子腾结交了这种兄妹关系会对他造成不利影响外,更是担心别人背后说闲话,自己难免攀尊附贵之嫌。现在见他说得如此情真意笃,心下也就释然了许多。在杜子腾无比期待的目光中,这声“哥哥”终于叫出了口。但毕竟还是第一次当着面叫他“哥哥”,声音难免有些怯生生的:
“哥——哥。”
一时间杜子腾高兴地恨不得抱她起来转上几圈,但他忍住了。在他看来,这种血浓于水的亲情注定只能在心里平静地流淌,不能过于肆扬,不能过于张狂,否则也就显得轻浮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最后杜子腾邀请梦雪儿及她主子罗光宗(当然,这里说邀请梦雪儿只是从杜子腾的角度而言,正式场合的说法自然是不会提及下人的。比如向罗光宗汇报的时候就绝对不能这么说。不过没关系,这些小小细节梦雪儿还是会把握好的)三天后会猎于城外三十里处的猎场。
梦雪儿当天也是无所事事,和杜子腾聊得一时兴起,竟忽略了时间的流逝,直到天快擦黑才匆匆告辞回青山院。好在罗光宗虽然非常注重尊卑有别,但如果没有什么紧要事情,而下人们也没有什么僭越行为的话,他对下人们的管束还是比较宽松的。
对于梦雪儿回来得比较晚,罗光宗认为她只是到城内四处贪玩去了,并没多大在意。
只是梦雪儿将杜子腾邀请他城外会猎之事一说,他倒是蹙起了眉头,说:
“这个杜子腾,也不知他究竟想搞什么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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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梦雪儿去“梦留香”看临惜,在路上遇见落水的朱发,救了他一命,而把自己弄得一身湿,最终没有去成。今天趁着得空,梦雪儿又去了一趟“梦留香”。
本来到“梦留香”来是想着能和多久不见的临惜小表弟好好聊一聊各自的经历,但谁知道临惜这天的心情很是郁闷,一点也没有聊天的兴致。
梦雪儿猜他一定是有什么心事憋在心里,于是就问他: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跟姐说,姐替你作主!”
临惜知道梦雪儿如今在大公子府已是银铃铛级别的婢女,在一些事情上也许能说得上话,但此事关系不一般,莫说她一个下人,恐怕就是她主子罗光宗也不一定能替自己讨得了这个公道。况且此事说出来也是自己丢面子,何必再讨这个没趣呢?
梦雪儿见他闪烁其辞不肯痛快说,越发觉得有什么重大隐情,就开导他说:
“你在京城举目无亲,惟一可以信赖的也就姐一个,你不跟姐说还能跟谁说呢?如果你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姐可以替你保守这个秘密呀!但请你千万不要憋在心里,这样会把人憋坏的。”
临惜本来想把这件丑事烂在肚子里面算了,但每每一想到这种龌龊事竟然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心里就忒不是滋味。为此,他这两天还一直没合过眼呢!现在表姐来开导劝慰自己,自己何不把这一肚子憋屈痛痛快快向她倾吐出来呢?先不管她能不能帮得上忙,起码倾诉能让自己得到宣泄排解呀!
这么想着,临惜就把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向梦雪儿说了。
梦雪儿听说罗逊竟然干出这等龌龊勾当来,气得银牙咬碎,恨恨道:
“这个人渣,畜牲,连这种事也干得出来!我去找他算账!”
梦雪儿原来也知道罗逊不是东西,但没想到他这么不是东西。可怜临惜孤伶伶一个孩子在外谋生路竟然也遭到他欺负!亏自己那天还瞎了眼去救他们!下定决心就算豁出去了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临惜见梦雪儿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像是要去找人拼命,生怕连累了她,待要拉住她,却是拉不住,被她一把甩开,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急公好义的雪儿妹妹是我喜欢的类型:)
不知她找罗逊公子结果会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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