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雪儿》眉上轻愁

11、第十一章

　　赢了第二场，第三场是比武。罗逊不想做弊了。不想做弊不是因为他想不到什么做弊的好办法，而是他对自己这一方很有信心。再说，连续做两场弊赢来的比赛，说出去也不光彩。
　　他之所以有信心，是因为他手底下有一个叫史有劲的人。
　　这个史有劲不是他的奴隶，而是他的一个护院家丁。说是护院家丁，但在罗逊眼里，也就和奴隶差不多，照样供他使唤、替他卖命，照样任他打、由他骂，碰上心情特别糟糕的时候，就是将你宰了，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大凡替别人卖命的人，都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或是生计无着落，或是躲避仇家，或是谋求前程等等。史有劲替罗逊卖命的原因，就刚好占了这三条。
　　史有劲本是农村里面忙时种地、闲时靠打柴为生的一个老实巴交的普通农民。力气很大，一担能挑两三百斤，据说力能搏牛。十里八乡除了初来乍到的外地人以及刚出生的婴儿，没有不知道他的。
　　史有劲十三岁那年死了爹娘，一个人守着几间土坯房和几亩薄田度日。日子过得平平静静。
　　在农村，像史有劲这样一穷二白的小伙子，想要找一个老婆，本来是很困难的，但是他因为有一身好干劲，在十八岁这一年，被邻村一个财主的女儿看中了。
　　这本来是天上掉下来的一桩美事，可是史有劲没有钱。要想娶财主女儿只能倒插门。这种情况在农村人眼里是很不被看好的。但是不被看好总比一辈子打光棍强吧。
　　倒挺门就倒插门呗，只要能娶上老婆，史有劲才不在乎呢。
　　但这事不是他怎么想就能成的。
　　财主不同意呐。
　　你想想，财主不会精打细算他能成为财主吗？既然会精打细算，他又怎么会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穷光蛋呢？这不是倒赔本的买卖吗？
　　倒赔本的买卖别说是一个财主，只要是一个脑子稍微正常一点儿的人都不会干。
　　这不符合一个财主的逻辑，也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于是财主断绝了女儿和史有劲的来往。
　　财主知道还有好多像史有劲这样的穷光蛋在打他女儿的主意，为免夜长梦多，不到十天，就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镇上一个姓杜的士宦人家。
　　按说断了这个念想，史有劲就该本本分分过自己的日子了，谁知道这一天他去镇上卖柴，又碰到了由丫鬟陪侍着出来逛街的财主女儿。
　　两人就当街说了一会儿话。说着说着，财主女儿忍不住就流出了眼泪。这一幕不巧被她老公杜子腾撞见。杜子腾醋劲大发，指使身边两个差役来打史有劲。
　　史有劲见对方手里操着家伙，来势汹汹，也从挑子里抽出一根柴棍，捋去枝杈，三下五除二，就将两个差役给撂倒了。
　　杜子腾想不到他一个卖柴的竟有这么厉害，情知不是他的对手，于是暂时撇下史有劲，来打自己的老婆出气。
　　当年史有劲他娘就是被他爹打死，然后他爹自己也喝农药了断了自己。所以，他平生最恨打女人的男人。现在见杜子腾一把拽住他老婆的头发就往地下拖，外加耳光拳脚一齐上，不由怒从心头起，手中木棒一挥，正好扫在杜子腾的后脑勺上，杜子腾登时就如同一根软面条似的栽歪了下去。
　　四周看热闹的群众见杜子腾倒地再不动弹了，都以为出了人命，怕惹祸上身，纷纷四散而去。
　　那个丫鬟见主人出了事，撇下被吓得六神无主，只知道哭的夫人，跑回府里叫人去了。
　　史有劲也以为自己真的失手打死了人，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愣在那里就像个白痴似的。
　　当时罗逊就在人群中，将这一幕从头至尾看在眼里。他觉得史有劲还算有些本事，打架能打得赢几个人，是个人才，比他红山院里养的那帮饭桶奴隶和一条只会吃肉不会咬人的狼狗强多了。回去好好调教一番，说不定还能顶半个朱顺，让他从此省心许多。
　　罗逊就是需要这种能打能杀能镇得住场子的奴才。就像朱发。虽然朱发不能打也不能杀，但是朱发他狠、坏，狠起来坏起来也能吓唬人，所以也就能镇得住场子。但是朱发他老了，罗逊得提前替他找个接班人。
　　罗逊上来拉住懵懵懂懂的史有劲，说:
　　“来，跟我走。”
　　从此，史有劲就跟着罗逊，留在了二公子府。
　　这次随罗逊出征来参加比赛，史有劲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不免心里有点紧张，怕自己打不赢，给主子丢脸。但是当他看到对手是个女人，而且长得还忒像他的旧情人，也就是那个财主的女儿，心里产生了消极比赛的想法:
　　“想我史有劲，虽然没有钱，但好歹也是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跟一个女人去动手呢？何况这个女人又长得那么像殷诗诗（他的旧情人），甚至比殷诗诗还要漂亮，叫我怎么下得去这个手哇？”
　　史有劲接着又想到了他爹打他娘的事，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犯这个浑。
　　他将自己的想法向罗逊说了，哪知罗逊兜头就是一耳光:
　　“蠢货，若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被女人给害死了。‘女人就是祸水’，你懂不懂？”
　　史有劲来到二公子府才三个月，还不大适应被主子这么又扇耳光又瞪眼地训话，只愣愣地望着罗逊，不知所措。
　　见他还是不懂，罗逊也懒得多说，用手里马鞭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说:
　　“去吧，好好赢了这场比赛，我给你找个大□□大屁股的女人，比你原来那个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