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你的幸福》水色鸢尾

193、自投罗网

　　墓地。

　　苏玥久久的站立，顾云晨牵着晨晨的手，目不转睛的望向墓碑上的照片，最后他蹲下身，用手细细的抚摸照片，轻轻地说：“丝语，我来看你来了。”

　　苏玥只觉得伤悲，她不忍看下去，但又不得不见证这一幕生离死别。

　　顾云晨低低的诉说着什么，眼神飘渺，飞越到很远，晨晨站在那里，看看顾云晨，又看看苏玥，然后又把眼神聚集在墓碑上。周围一直都很静谧，怕是打扰着那些长眠于此的人。

　　最后顾云晨拉着晨晨的手离开，晨晨的眼睛里满是不舍，扁着嘴说：“妈妈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苏玥扯了一丝笑容，蹲下身，握紧他的小手，“晨晨乖，晨晨以后就跟爸爸生活在一起了，但是妈妈会去看晨晨的。”

　　顾云晨也蹲下身，亲切地说：“晨晨要乖，妈妈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每天都守着晨晨，明白吗？”

　　晨晨乖巧的点头，“我走了，妈妈什么时候来看我啊？”

　　苏玥捏捏他的小脸，“只要妈妈有时间，就会去看晨晨，晨晨要听爸爸的话，不惹爸爸生气，知道吗？”

　　“知道了，我会很乖的。”晨晨扬起一张小小的脸孔，展露出大大的微笑，没有任何烦恼的困扰。

　　目送他们离开，苏玥又坐回到墓碑边，她靠在那里，喃喃地说：姐姐，我替晨晨找到爸爸了，你也该放心了。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想我们三个人的事，其实我跟你一样，都在苦苦的探求到底什么是爱，又极其渴望被爱，但是我们当初都用错了方法，没有带着一颗纯粹的心去对待摆在我们面前的爱情，所以我们经历波折，经历离散，经历欲罢不能的痛苦，最终你我都是伤痕累累，伤了别人，更是伤了自己，伤了我们爱人的能力。活着的时候，你总是生活在痛苦里，你说你只不过想要有个人好好的爱你，我告诉你，一直都有一个这样的人在默默的爱着你，把你放在心的最深处，他在乎你，他希望你快乐，他甚至从未放弃的找着你，他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与你的重逢。顾云晨真的很爱你，这么多年，他仍旧对你念念不忘，我把晨晨交给他了，我觉得晨晨跟他在一起比跟我在一起更合适，因为他是晨晨的爸爸，他会把对你的爱也转嫁到晨晨的身上，以此来延续对你的爱，长眠的你也会感到温暖，晨晨也可以感受到双重的爱，他会像其他的孩子一样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成长，有满满的幸福在等着他，所以你也可以欣慰了。

　　渐渐的，苏玥的意识有些模糊，她又进入了梦境，梦境里，蓝丝语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她不再躲避，而是开心地说：姐姐，我找到晨晨的爸爸了，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男人。蓝丝语没有说话，眼神也不再阴毒，只是转过身，不再看她，然后慢慢的走开。苏玥只能去追她，冲她大喊：“姐姐，你原谅我了吗？”蓝丝语没有回头，脚步轻快，身影渐渐模糊。周围满是雾气，寒冷的感觉包裹着她，她大喊：“姐姐？你听到我的话了吗？”却只是空荡荡的，连喘息的声音都听不到。渐渐的她失去了方向，雾气越来越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苏玥猛然醒来，却发现身上披着件衣服，上面的味道，淡淡的香，她再熟悉不过了。

　　她起身，四处眺望，却依旧是静谧无人，她大喊：江南，你出来，江南，你听到了没有，你快出来。

　　墓地里只有她空旷的声音，安睡的人们依旧在安睡，她突然抬手按住自己的头，脸上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在她就要倒下的时候，被人紧紧地拥住。

　　苏玥得意地扬起嘴角，眼睛都懒得睁，故作生气地说：“你干吗要出来？你不是不想出来吗？”

　　江南很无奈，“看来你在云晨那里没少学啊，还学会使诈了。”

　　苏玥轻轻的笑，“我这叫无师自通。”

　　江南的面色有些拘谨，抱着苏玥的手臂也有些刻意的放松，“苏玥，你原谅我了吗？其实……”

　　苏玥露出甜甜的笑，冲他摆摆手，“我全都知道了，莫须有的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江南对上她的眼，声音温柔到了极点，“苏玥，我们回家吧。”

　　苏玥重重的点头，“好，我们回家。”

　　车上，苏玥用手托着脸庞，静静的看着他，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似乎她并未离开过，而他们也从未分开过，他的脸依旧干净的像水晶石般透彻，只是比起以前有些许的瘦，显出棱角。她情不自禁的扬起嘴角，江南专注的开车，但也会不失时机地回她笑容，有温度的笑容，一直以来的温暖。

　　“你跟顾云晨是什么关系？”苏玥开始了她的十万个为什么之旅。

　　“他是我同学，我们两个的关系可不一般。”江南轻扬起嘴角，得意地看向她。

　　苏玥憋着嘴，不服气地说：“你的同学怎么到处都是啊，先是王舜，现在又是顾云晨。”

　　江南不得不细细的看向她，“苏玥你是装糊涂呢？还是真糊涂？那座城市里是有我的同学，朋友，还有父母，亲戚什么的，一应俱全，还有我从小到大的生活印记。”

　　苏玥只能躲开他的眼睛，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顽皮无比的说：“我怎么会知道，我只不过是随便一逃，不知为什么，就逃到那座城市了。”其实当初选择离开时，心里的那个声音一直在呼喊那个城市的名字，而且那个声音更是强有力的告诉她：那是江南生活的城市。

　　“逃？你这哪里是逃啊，简直就是在自投罗网，你明知道那座城市，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江南轻笑，不生气反而饶有兴趣地看向苏玥。

　　苏玥觉得自己真是没有面子透了，江南不费吹灰之力就拆穿了她，但她不甘示弱，“我就是自投罗网怎么了？而且我就是故意这么做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能把你怎么样啊？还不是老老实实的守着你，等你回心转意。”

　　苏玥抬眼看向街景，幽幽的说：“其实我是想惩罚自己，那个时候包打听说你可能在日本部整改完成后就离开，而当时的我死活也不愿意离开我的城市，我不愿意为了你放弃我拥有的，我只想让你屈就我。后来又因为莫须有的信任危机，给我们的关系凭添障碍，而这一切我深刻的反省，也许都是我的任性造成的吧，所以我想赎罪，让自己只身来到你的城市，适应你的城市，为了我们共同的将来，我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折磨自己。”

　　江南不禁好笑得看向她，还不忘瞪大了眼睛，“你这是在折磨你自己吗？我还以为你是故意在折磨我呢，你知道嘛，我每周飞来飞去，简直就像是一个不能停歇的陀螺，一直都在高速运行，我不确定这种方式会持续多久，但我只想坚持到最后，直到你不再心有芥蒂，直到你原谅我为止。”江南的眼神盛满了真挚。

　　苏玥抬手抚摸他略显消瘦的脸庞，满是心疼得看向他，“一定很辛苦吧？”

　　江南顺势握住她的手，轻笑起来，“飞来飞去的时候不辛苦，只不过，每次即使来到你的身边，也只能是远远的看着你，那时才是隐忍的辛苦。我不敢走近，怕吓到你，怕你一见到我就转身离开，我不想你因为躲我而不断的漂来漂去。”

　　苏玥扬起笑，不怀好意的捏捏他的脸，“甜言蜜语说得真是暖人心扉啊，不过你的智商就不如你的嘴巴招人喜欢咯。”

　　江南不以为然，“那你说说看，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我的存在的？”

　　苏玥立刻露出趾高气昂的神情，语气很是不屑，“从你给晨晨买的那个玩具开始的，限量版的玩具有几个小孩子会大方的借给不相熟的小朋友呢？更何况晨晨根本就是不太合群。”

　　江南也附和着点头，用极其悠闲的口吻说：“继续。”

　　苏玥咧开嘴，傻傻的笑，“然后呢，就是顾云晨咯，他表现得太非专业了，连我的专业都没搞清楚，工作完全的不对口，就直接通知我去面试，而且说是面试，他完全就是在唠家常，他还说什么‘即使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去过你们的城市再回到这里，也说不适应’，这说的不就是你咯。”苏玥乐不可支的贴近他，“还有阿，他对我就像是对老朋友一样，没有丝毫的隔阂感，关照我就像是他的义务一样，所以可能性只有一个咯，只能是他受人所托，而那个人当然就是你咯，要不然多枉费我的一番打算啊。但是，既然他不说破，跟我打哑谜，我也只能顺乎他的意愿咯。”

　　江南宠腻的笑，捏了捏她的小下巴，“换了水土，你真是聪明了不少。”

　　苏玥冥想了一下，又不解地问：“可是那天，我推开房间的门时，怎么没看见你呢？我明明在顾云晨关门的时候，看到你了。”

　　江南无奈的摇头，脸上却依旧挂着笑，“刚夸你聪明，你就又把自己降格了。”

　　苏玥瞪他，他只能妥协，“那天我的确在，只想看看你，看你神采奕奕的跟其他人聊天，我的心也快乐起来，我希望你一直都能那样自信而快乐的生活。后来你就偏离我的视线，云晨拉着我聊天，正聊着，我却看到你在门前一闪，没办法，我只能让云晨把你支开。云晨走后，我又担心你会进到屋子里探究，所以起身躲在门后，当时你离我那么近，我真想不顾一切地拥住你，再也不松开，可是又怕吓到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再次从我身边走远，我当时只能叹息和无奈。”

　　苏玥傻傻的笑，却也是幸福的笑，她就知道他会守着她，也知道他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一个人独行，关怀无处不在，他用他的温暖给她编织了一张密密的网，她无论怎么逃脱终究还是兜不出去，但是这又算得了什么呢？这不是禁锢，而是发自内心的爱意，是他专属的表达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