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抵喉》南家大小姐

7、操控

　　所灭亡者可是我心
　　所灭亡者可是我梦
　　所谓记忆似已全无
　　漫步道中不禁目眩
　　——中原中也 《昏睡》

　　明月遮挡在云雾之后，收敛着自己的光芒。墙壁上的血迹还散发着腥味，残肢断臂铺满地上，黑色的西装被鲜血打湿，浓稠又恶臭的鲜血蜿蜒流淌汇聚成河流。带着扭曲笑容如同丧尸般的人，四肢僵硬地移动，一拳又一拳，一枪又一枪，打在和自己穿着相同西装的人身上。如果存在着罪恶之花，这一定是最适合它滋生的土地。很难以置信这样的场景出现在人间，而不是地狱。

　　地狱里的恶魔站在可怜稀薄的月光之中，火焰般的发丝随风飘扬，失神的眼眸没有焦点，英俊的五官狰狞又恐怖，带着扭曲的笑容，失控的异能如同死神手中的镰刀收割着廉价的人命。

　　当太宰治带人赶到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惨状，牺牲的人都能以百计。按照规矩来讲，应当立即下达指令射杀这些叛徒，然而看到那双熟悉的冰蓝色双瞳，击杀的话语实在说不出口。

　　“中也，你这是……”

　　很明显，对方被精神操控了，毫无自己的思想，没有暴躁的脾气，没有不服输的意志，更没有别扭到极致的信任，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般一片死寂，机械地杀人，机械地挂着扭曲的笑容，丝毫没有任何痛苦的表现但莫名让人觉得他深痛入骨。

　　太宰治想前进几步，却被同行的尾崎红叶拦住。“不行，你这样过去会被失控的枪支射杀的。”

　　“这群人已经失去了神志，子弹是打不准人的。幕后操控者不可能那么精准地操控每一个人。”太宰治尽可能保持理性思考，试图和尾崎红叶讲道理，“其他人无所谓，但中也不能这样牺牲掉，中原中也可是黑手党目前最强战斗力。”

　　“正因为是最强战斗力，一旦失控危机才会如现在所见这么可怕。”尾崎红叶冷静到极致，穿着和服的她面对这样惨烈的场景依然保持着优雅与妩媚。“而且他杀害了黑手党这么多人，罪孽深重，如果他还活着，如何向这些死者家属交代。”

　　所以，黑手党这是放弃中也了？

　　哪怕太宰治可以停下中原中也失控的异能，但也无法阻止黑手党高层的命令。如果按照两年前还未拥有搭档时期的太宰治想法，那一定是——

　　凄苦的人凄苦吧，堕落的人去堕落，事情与我无关，这便是人世。

　　理性而毫无人性，居高临下地俯视，带着傲慢地在事后施舍点同情。

　　然而现在，目睹着哪怕地狱般的场景。太宰治坚定地抬起眼眸直视着尾崎红叶，琥珀色的瞳孔里既是理性也是疯狂。

　　“尽管中也罪孽深重，但如果属下我在这里视而不见，以后再也没法和别人性命相托生死相依。”

　　我没有善恶，黑暗与光明无差，在黑夜里永远地孤独行走，不代表渴望相伴一路的同行者。

　　“更何况活捉罪人中原中也，能顺藤摸瓜找到幕后黑手，此时斩杀线索就此中断。我和中原中也是搭档，命同一体，这次中原中也的失误，我也承担同样的责任。”

　　其他人，哪里有中也重要啊。拜托了，请让中也活下去。

　　“请尾崎大人下达指令。”

　　前所未有郑重地请求，冷静地有理有据说出目前能掌握的线索，将整个局面抽丝剥茧地梳理了一遍，更强烈表达了自己的心情。尾崎红叶凝视着面前已经从少年逐渐过渡到男人的太宰治，那双漠然的眼瞳里开始有了情绪波动。

　　真是难得一见啊。尾崎红叶感慨。

　　还能想到曾经风雪之中，遇见营养不良造成比同龄人显得更为瘦小的中原中也，饥寒交迫但仍然极具攻击性的孩子让人心见欢喜，更何况强大的异能已经能够比较自如地使用，可谓是一个好苗子。自然而然，尾崎红叶将其捡回了黑手党，用心抚养长大，在首领发现其同时具有语言天赋的时候，作为少见的外交人才派遣出国，镇压四方。

　　我也是心疼中原君的啊，那么好一个孩子……可惜了。不，说不定，还有机会。

　　“那去吧。我给你掩护。”尾崎红叶动容地缓缓说道，身后的金色夜叉握住手中的武士刀向失控的人群冲去，明白意思的太宰治心里一喜，跟随着往中原中也方向冲过去。

　　一边庆幸一边伸手抓住中原中也的胳膊，启动人间失格将其异能停止，然而中原中也一个回马踢脚差点打中勉强避闪的太宰治。

　　幸好还是听了中也的话练习了体术，要不然这个场面我可就毫无办法。只是这个操控，没法直接通过触碰中也来解除吗？看样子只能彻底将人打晕了。

　　太宰治寻思着，熟练地躲避着中原中也的招数，在对方僵硬招数的空隙中对着对方后脖方向一击手刀劈晕过去，在人快栽倒的时候，环手抱住腰部一提扛在了肩上，就迅速往战场外面撤退。

　　真是麻烦的搭档。侧头看着对方昏迷后毫无攻击性的睡颜，脸上露出些嫌弃。真是太弱了，居然被精神操控，没有我，你可就死了。

　　“送回总部吧。”尾崎红叶对太宰治说道，以及冷酷地对其他人下达指令，“剩下的……全员射杀！”

　　月亮彻底隐入云雾，不见踪影，留下彻底的黑夜，藏匿着黑暗。

　　“咯咯咯——”黑暗里突兀响起孩童的笑声，清脆而充满童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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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间里摆满了用白布遮住的遗体，有些甚至遗体并不完整勉强拼凑，密密麻麻让人看得眼花，连夜赶来的家属压抑的哭声连绵成片，整个空间都格外的压抑。

　　“中原君，醒了吗？”森鸥外注视着那些家属，询问身旁的尾崎红叶。

　　尾崎红叶表情严肃，红唇抿成一线。“醒是醒了，但脑子还是不清醒，被绑在医疗室的床上，由太宰君看守。”

　　“不，太宰君说操控中原君的就是某人的异能，只是让异能失效必须得触碰施展异能的媒介才行，他已经拜托情报部的人正在调查异能者。”尾崎红叶传达着太宰治的意思。

　　森鸥外抚摸着身旁爱丽丝的金发，若有所思，“看样子，有一场硬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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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抑制中原中也的失控，医疗室的工作人员不得不给其注射了大量的镇定剂与安眠剂。被严严实实捆绑在病床上的中原中也露出了少见脆弱的安静，他紧闭着的双眼下充斥着诡异的黑晕，紧锁的眉头显示着并不安分的暴躁。

　　太宰治坐在床边的看护椅上，恍惚之间想起第一次任务时两者对调的位置，因而哭笑不得，“真的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坐在这个位置啊。”

　　感慨万分，有些动容。但太宰治手上的工作并没有停息，拿着手机翻阅着情报部不断发来的讯息，大脑不停思索着各种可能性。尤其是考虑地是，经过调查在中原中也和自己打电话的时候是良好放松的状态，一段时间后才发生中也被控制的情况，而在中原中也被控制之前，仓库前的人就已经有部分人被操控了。根据大冈升平供词，他打电话给中原中也的时候，中原中也是在家一切正常，到仓库之后发疯的，那么中原中也和仓库的那群失控的人并不是同时被操控，而是有先后顺序。因此在中也到仓库的这段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果存在媒介的话，这么强大的异能要么存在发动前提要么存在后遗症，根据这么一个疯狂放肆操纵的局面来看，后遗症显然不太可能，那么就是有着奇怪的发动前提。而且，虽然对外说中原中也是黑手党最强的异能者，然而森鸥外与尾崎红叶的异能都神鬼莫测，潜力可能比不上中原中也完全解开封印的“污浊了的悲伤之中”，但无论是作战经验还是操纵异能的准确度都远远凌驾于中原中也之上，只有双黑一起搭档才存在不到三成可能战胜这两位怪物。

　　所以，敌人目标要么是寻中原中也的仇，要么目标是整个黑手党，甚至两个目标都存在。如果目标是整个黑手党的话，接触不到森鸥外与尾崎红叶，率先废掉中原中也也是合理的，那么接下来的目标比较轻松的目标一定就是废掉凶名在外的双黑搭档的另外一位——

　　“所以，大冈君，我没猜错吧。”太宰治突兀地转头，正好面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房间的大冈升平。

　　“我不懂太宰君什么意思，这是表示诡计多端的太宰君有了线索吗？”大冈升平平静地询问，带上一丝疑惑。

　　“本来没有线索，但大冈升平找上门了呀。”勾起的嘴角带着笑意，太宰治眼底漠然没有温度。

　　“我？我虽然当时也在现场，但能知道的线索也实在太少了。”大冈升平摇摇头，十分无奈。

　　“对啊，大冈君在现场，所以我有个一个疑问，”太宰治一个字一个字地询问，“为什么大冈君，没，有，被，操，控，呢？”

　　“运气比较好吧。”大冈升平额头渗出冷汗，“我虽然一直在现场，但没有接触什么奇怪的人，所以没有被操控也算能够理解的。”

　　“大冈君怎么知道，接触一个奇怪的人会有被操控的风险？”太宰治危险地眯起双眼，“以及知道中也一定会从家赶到仓库的时机，只有给他打电话的大冈君才能准确估算吧？你已经聊爆了。”

　　大冈升平脸色一变，抬手就是一串火焰甩向床上的中原中也，太宰治本能去挡住火焰然后再扑向大冈升平时候，大冈升平已经顺势将柜子点燃，整个房间一下子被照亮，火焰窜得很快，一下子周围家具全被点燃。

　　“真是不知道大冈升平还有异能啊。”太宰治轻松地说道，“你的异能叫什么？”

　　“告诉你也无妨，反正太宰君也泯灭于无形的烈火之中。我的异能名为——”大冈升平仰头站在房间中央，“野火。”

　　“野火？真是一个好名字，只是我的异能正好是——”太宰治还未说完就被大冈升平打断。

　　“我当然知道太宰君的异能，但是不好意思的是，这火并不是异能，我的异能作用是不怕火，也就是不会被火烧死。”大冈升平微笑说道，“并且这个病房外已经倒满了汽油，你们是不可能逃出去的。”

　　太宰治这时，脸色才真正全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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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视着黑色雨水露出恐惧，浓烟很快遮住了一切视线，哪怕黑色的雨水也无法看见，周围一定存在着火焰，燃烧着的火焰。

　　对吧，哥哥。爸爸妈妈在你身旁吧？

　　年幼的孩童跌跌撞撞向摇曳的火焰中唯一完好无损的身影跑去。

　　“别过来——”

　　雨越下越大，火越烧越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