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未归》墨小凝

6、乡愁

　　大战凯旋，将士们都在营中庆祝，秋铭并未前去，反倒立于愤牛关发起了呆。

　　秋铭望着关外刚刚下起的雪，心绪翻涌。虽说戎骑已经被驱逐到北方，可相比朝堂，秋铭倒更喜

　　欢这荒凉的北疆。

　　北征已然数月有余，尽管没有宋周前来相助，他也确信戎骑早晚都会被赶走。记得初入北疆之

　　时，草长莺飞，万物欣荣，可那短暂的片叶之花终究在无尽的杀伐中失去了色彩。如今，关外旌

　　旗错乱，尸横遍野，耳边响起的永远都是那满身漆黑的乌鸦的惨叫。

　　这样的场面让他难免思虑起在灵都独守的娇妻，犹记得那时上元节将至，自己闲来无趣就带上家

　　丁来到了灵都泉。花灯时节，堤岸上满街的长灯映衬着河边的垂柳，疾行往来的文人墨客把扇挑

　　弄，各个名门的大家闺秀也趁着今日登上那巍峨的灵泉楼挑选良伴，这样的良辰美景如何能让年

　　少方刚的将军淡然。随着人流潮动，秋铭看到一位衣襟飘飘的小姐在丫鬟的陪伴下吟诗作对，这

　　风景如诗如画，让这位立有赫赫战功的年少将领瞬然失了神。喧闹的灯节在秋铭的失神中慢慢结

　　束，剩下的只有那满街的庸脂俗粉聊弄风骚。回到府邸的秋铭，来不及多想就命人打探到了那个

　　姑娘，没成想竟是侯爷之女。

　　幸而，博君侯敬佩荣威将军，这才成就了这一对神仙眷侣。可好景不长，北方戎骑来犯，朝内震

　　荡，作为将门之后的秋铭只能由此挂帅出征。新婚燕尔的欢乐似乎注定不属于这个靠战功伫立的

　　府邸，而他背负着整个将军府的希望，更是难辞其咎。

　　秋铭端起宋周将军带来的那几樽故里佳酿不免想起南归，离家数月的热血男儿竟在忆起家乡之时

　　潸然泪下。可谁人不思念那家乡的温存啊，更别说这饱受苦难的秋铭了。交错的思想在秋铭心神

　　游荡，望着远处巍峨的山巅，再看看关下喝酒瘫倒的将士，秋铭心如刀绞。若没有那日的花灯相

　　遇，没有北方的戎骑来犯，没有父母的枉死，他该拥有多么美妙的幸福啊！然而所有的一切秋铭

　　并不是不明白，虽然有岳父和宋叔叔帮衬，但是朝中的势力终归不会让这个年轻的将军自在的发

　　展下去，戎骑的到来看似无意，细则想之更像是朝内佞臣的阴谋。不然区区万人的戎骑如何能事

　　事洞悉先机，让这位年轻的将领如此难克。

　　愁绪如水袭来，风声鹤唳的塞外边楼上丝丝白发端立在这位英杰头上，远在千里的佳人更是日日

　　思盼。自从秋铭出征后，威严的将军府邸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热闹，来来往往的行人看着这庄严的

　　府邸暗暗感叹，怜惜这如花的夫人空守闺房。

　　都说侯门深似海，可入了侯门谁又能独善其身啊，更何况一出生就要背负这样的使命，也不知是

　　命运所然还是世道所致，真让唏嘘感叹！

　　荣威将军府，秋安已经的送走了刘管家。

　　“夫人，将军不日就回来了，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小翠看着刚过门的将军夫人整日心事重重，难免于心不忍。小翠虽为将军府的婢女，可谁都知道

　　在这个将军府，小翠称得上是半个主人。小翠的父亲邢云鹤本是江湖卖艺之人，幸得老将军赏识

　　被收入帐下当了一员裨将。也是为了感谢老将军秋若寒的知遇之恩，邢云鹤在帐下跟随老将军征

　　战一生，忠心耿耿。不仅如此，荣威将军还让小翠和庆生一道陪着秋铭读书。这三个少年哪懂得

　　什么主仆之分，在一块成长中秋铭常常被这个比自己还小上两岁的小姑娘捉弄，每每都是庆生充

　　当大哥哥的角色。老将军因为膝下无女也就把小翠当做干女儿，宠爱至加，还一度想小翠进入秋

　　家的大门做自己的儿媳。然而在府中人看来青梅竹马的两人却并没有因为彼此的长久陪伴而暗生

　　情愫，小翠和秋铭之间的关系在从小的陪伴中衍生的只有兄妹之情，并没有老将军所期盼的那种

　　爱意。

　　话说自从上次秋铭跑到灯节回来之后小翠就发现秋铭总是把自己锁在书房，茶饭不思。出于一种

　　亲情的关怀，小翠忍不住询问了同去的家丁。在了解了原委之后，又得到侯府的同意，便一手操

　　办起了秋铭的婚事，也是这样秋铭才把这位知书达理的侯府女子李沐清娶到了家门，而她在李沐清入府后作为

　　李沐清的丫鬟，一直侍奉秋铭的这位妻子。如今，将军出征塞外，庆生也跟着去了。将军府里

　　可以和李沐清说上话的也只有她小翠一人了。看着夫人整日愁容满面，作为妹妹的小翠心中自然

　　高兴不起来。自从十八年前一战，父亲战死沙场，她就把将军府作为了自己的家，把将军府的所

　　有人当做了自己的家人。在秋铭临别之前还曾千万叮嘱要照顾好这位嫂嫂，现今想来，小翠心中

　　羞愧万分。

　　又到了晚饭的时间，小翠迈着沉重的步伐敲响了李沐清的房门。“夫人，晚饭做好了，我给你送

　　过来了，你尝尝。”只听到房间里应了一声就再没了声响，吱.....呀，房门打开后，李沐清哭

　　红的双眼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小翠，那委屈的神情，让人心疼不已。小翠赶紧进屋放下盘子，就

　　拉着李沐清坐了下来，她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他自己现在的心中也是慌乱如麻，只是一个劲

　　的说着“秋铭不日就凯旋了。”话罢，两个女子豆大的泪珠就从脸颊上落了下来。晚饭在小翠的

　　督促下李沐清还是吃了几口，可李沐清的脸上却又多了几分担忧。小翠知道李沐清害怕秋铭战死塞

　　外，更害怕秋铭回来两天就又要出征。如果秋铭走了，李沐清就要一个人独守空闺，在这个年代

　　作为将军夫人是不能有别的路可走的，而她一个人更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个将军府的所有人，包

　　括她自己。

　　收拾好碗筷，小翠就独自一人回到了阁楼上。这座宅邸是当年秋若寒征战受了皇帝的恩赐建造

　　的，为了方便商谈战事才在后花园建了这样一座阁楼。如今，夜凉如水，阁楼上也不复当年群将

　　汇聚的繁华景象，剩下的只有一排冷冷清清许久没人使用的桌椅。前院里夫人的闺房还是灯火通

　　明，小翠知道夫人还在盼望着秋铭，只是她一个刚入府没几年的新夫人并不会像小翠一样跑到这

　　样的幽静之处找寻秋铭曾经活动的痕迹。夜晚的风还是那样的入骨，小翠关上了窗就往夫人的房

　　间走去，她想看看这个饱受离别之苦的女子该怎么去开导。

　　新房内李沐清安静的坐在床尾，暗黄的灯光肆意的挥洒在她纯白的套袖上，艳红的双唇在震颤的

　　哭泣之声中瑟瑟发抖。自从上次花灯节过后，她就一直收到来自将军府的提亲，虽听闻将军府的

　　公子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君子，可终究不能因为这个就草率决定，她还需要听听他父亲的主意。博

　　君侯听闻是荣威将军府的信函时，也是眉开眼笑，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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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作不易，多多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