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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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惨惨的火光。
剧烈地燃烧着。
沉闷到窒息的空气。
潮湿发霉的石壁。
流淌着的，是一股异样的气氛。
红衣少年仰起头。
瓶子里汩汩的液体发出欢快的跳动声音。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
冰冽脸上欲语还休的表情。
黑衣男子挂在唇边的魅惑的笑容。
火焰似乎在这个瞬间停止舞动，空气也在这个瞬间陡然消亡。
瓶子和嘴唇的角度慢慢倾斜。
直到——
最后一滴落进少年的唇间。
那是静静地——
静静地——
一屡鲜红从薄如枫叶的嘴角淌下，滴落到血色的衣裳上。
刹那间氤氲开一片血红。
红衣少年皱了皱眉，闭上眼睛道：“冰冽，快割破我的脉搏。只有这样，才救得了樱。”
冰冽惊怔得张大嘴，被眼前的诡异现象怔了一惊，听到莲绝的声音方回过神来，他把樱雪轻放到地上，握紧了寒冰刺。
上前。
提起他的手臂，在手腕处轻轻一划。
苍白细瘦的腕骨上立即隐现出一道红色的细线。
细线不断扩张，鲜血潺潺流下。
莲绝吃痛地蹙起眉头。
轻柔地，冰冽把樱雪抱起，走到莲绝身边。
鲜红的血液淌下，淌进少女的唇。
见少女脸色渐渐红润，少年淡淡微笑，但微笑得越发苍白无力。
血还在不停地流淌。
湿润了地面，滴滴答答凝固在泥土里。
就像那霉臭的土地哭泣泣血一般。
血腥浓腻，恍若绽放的一簇簇火焰樱花。
一层一层地覆盖，冷凝融合。
樱花灿烂而肆无忌惮地绽放，如少女无瑕的笑靥。
那是用真心催开的娇美，那是用生命开启的花瓣。
血似河流一般缠绕流淌，经过之处，形成一道如斯的，夺目的绚烂。
少年的脸色苍白如死。
陡然！
身子向前一斜！
“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血雾弥漫！
红衣的他渐渐瘫软滑到墙根。
看见少女纯真的睡脸。
他美丽地笑了。
少年的笑，淡雅如子夜绽放的莲。
不知什么时候，黑衣人已无踪无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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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静静地流逝。
樱雪睁开眼睛。
眼前是白晃晃的亮光。
好刺眼——！
她下意识地抬手挡光。
可是，手壁像被针扎过一般地又麻又疼。
疼得她小脸都皱起来了。
好难受——
血液在体内奔腾翻涌，如脱缰之马一般欲冲破喉咙！
耳膜轰轰作响，头疼得快要炸裂！
胸口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焰，又闷又炽的气息要把她烧焦！
剧烈的疼痛使她感到晕眩至极！
好难受——
难受得想去抓狂！
她手脚不停地胡乱挥舞着，一不小心，碰到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她吃力地睁开眼。
眼前的是冰冽关切的眼神。
她的手正抓在他脸上。
冰冽的右颊浮现出两道红彤彤的抓痕。
但是他哪里又顾得了这些！
紧紧地，他把她搂在怀中。
深深地，倾听她悠长的呼吸。
他搂得好紧，快要把她撕裂！
渐渐地，樱雪觉得身体里的奇怪冲动平息了。
来得快，去得更无踪迹。
她有些恍惚，因为这个地方是那样的陌生。
“冰哥哥……”
她的头被冰冽闷在胸前，快被他勒得窒息了！
“……嗯？”
“可不可以放开我一下啊，我快被你勒死了！”
“啊？”冰冽触电般地缩手，担忧地问，“哪里还疼？是不是我把你勒疼了？”
樱雪给他一记大大的卫生眼：“明知顾问啊！”
冰冽赶紧笑笑，紧张地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才好，“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可笑啊，这跟感觉有什么关系呢？我可是好端端的一顿能吃一只烤全羊呢！“我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啊？”
冰冽松一口气一般：“那就好，什么感觉都没有就是感觉好。”
我靠！说些什么绕口令似的话来考我啊！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猛然记起什么似的，樱雪很疑惑。“为什么我在这里，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绑！冰冽敲樱雪的脑袋：“说的是什么话！要不是你自己到处抛锚，我们又哪儿有那么辛苦地找你啊！你要知道感恩，知道吗？”
“我们？”眼睛一转，樱雪完全不甩冰冽，只是被他话中的一个词语给吸引住了，“这么说，莲也来了？是不是？他在哪里？怎么不来接我？”
“……”冰冽像被一道疾电击中，全身一震！
“怎么了？快说啊，莲呢？”隐隐约约樱雪感到，这事情有些不对劲了。若是平时莲一定是第一个冲她笑的，怎么现在有没出来啊他？
“……”冰冽话垂下头。
唉——无论如何都要提到吗？
“他怎么了啊他！？”心中最大的支柱似乎已经坍塌，不详的感觉让她心里更是空落落地没底。冰哥哥的表情那么奇怪，难不成是——不，不可能，莲是完美的，莲不可能离开她！
“快说啊——！莲呢！”樱雪使劲地摇晃着冰冽的肩膀，想把答案从他嘴里摇出来！
“他……”
“他怎么了！他怎么了！！快说啊——！！”樱雪深深地抓着冰冽的肩膀，指甲都快陷进肉里！
“樱。”
一个血红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莲绝手里提着剑，剑上还有一片一片殷红的血迹。
他的表情依然是淡定自若，眼神漠然，像冰山上的雪。
“这个地方不宜久留，快走。”
“莲——！”樱雪已顾不上全身难忍的疼痛，一把抢进他怀中！
“莲啊，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见了呢！”樱雪在血色的衣袂里欢喜地大叫着。
莲绝低头，凝视怀中的少女，眼神一阵古怪。
“……”
“怎么了？莲？”
“……为什么会以为我不见了呢？”
少女抬起头，刚好对上那美丽无双的眼，她放肆地笑了：“也没什么依据，只是单单那么觉得啊。”她再笑一笑，纯洁而美好，“不过现在莲就在我身边，我就放心了啊。”
“你在担心我？”少年嘴角起了一丝柔和的弧度。
“怎么会不担心？”少女理所当然地。她的眼睛闪闪亮。
“那……如果我真的不见了呢？”嘴角柔软的弧度陡然在刹那松弛下来，少年轻轻推开怀中的女孩，转过头去不看她的眼睛。
“那……”这倒是从来就没想过哩，樱雪挠挠头，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道：“怎么可能的事儿啊，莲不是说过要一直一直陪着我吗？”
“我是说如果，我真的离开你了呢？”静静地，他又问了一句。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淡得就如同他苍白的脸色。
“我会很想很想你。”顿了顿，少女敛起笑容，神色很严肃，“如果是那样你依然不回来的话，我会恨你，然后忘记你，当作从来就没有你的存在。”
少年静静地伫立，仿佛他是天地间最孤独的神子，他就那样站着，动也不动分毫。
他的手指猝然捏紧！
随后，又缓缓地松了下去。
是那样吗？
你会很想很想我，然后会恨我，忘记我？
……如果我消失了的话，你会如你所说的想我，恨我，然后忘了我吧？
如果是那样，便足够了。
足够了。
至少我还在你心中存在过。
至少你曾经眷恋过我。
那我还在奢求什么呢？
不，我什么都不要。
我只要你幸福。
幸福地活下去。
少女微微笑着转过身去看少年的脸。“你怎么了？”
莲绝闭上眼睛，笑得那么美，那么孤独，那么悲伤……
他幽幽的眼神清淡得模糊而又让心刺痛。
“不，没什么。”
再睁开眼是，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淡然。
“快离开这里吧，因为追兵马上就会来了。”
“好！”樱雪笑得甜丝丝的。
莲绝挥一挥衣袂，淡淡地回身离开。她一蹦一跳地随莲绝走出去。
还有一个人僵硬地站在火把下。
白衣少年神色是说不清的。
冰冽心下又是一阵古怪，不安的感觉像泡沫般涌上来。
难道是因为自己看花眼了？
不对啊，明明亲眼看他喝下毒药的，为什么他还能撑到现在？
不，或者是说，他还毫发无伤？
不，这不可能啊。
或许是……
他笑了笑。
是啊，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小雪高兴就好。
能保持现在的状况是再好不过了，他能不死不伤这一点固然好，只是……
冰冽踩着两人的脚步跟了上去。
奇怪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一阵一阵寒冷彻骨的恐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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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级而上。
一片一片混沌不堪的黑暗过后，终于出现了点点耀眼的阳光。
像一片希望一般点亮了前方的道路。
阴湿的路面向尽头的阳光延伸，光点越来越大。
金色的光芒刺痛了眼睛！
终于，他们来到了地面。
然，等待着的，只有黑压压的，暗蝶的部众。
一个个身着黑衣脸色阴枭之人，浑身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樱雪揉揉眼睛。
再揉揉眼睛。
吸吸鼻子。
哇～～好恐怖！
下意识地，她往莲绝旁边靠了靠。
莲回过头来，冲她淡淡地笑了。
他告诉她，“没有什么可怕的。”但在同时，少年握紧了手中的剑。
冰冽双手松松地插在衣袋里，眼神松散。
——其实，双手已经捻着巨毒的暗器。
气氛在一时间变得诡异起来。
成百上千的暗蝶高手戒备地看着他们，手中紧握着各自的兵器。
莲绝转过头，清淡地望着他们。
“你们要干什么？”
其实不去问，答案也是显而易见的。
他们既然来到这里，既然站在自己面前，目的便只有一个。
——取他们性命来。
可是对方没有回答。
沉默着，等待着，在凝重的空气里，一股暗黑的杀气在静静盘旋。
少年全身上下透着冰冷，不屑的睨着眼前的暗蝶杀手们，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懒散。
“就凭你们？”
一句话就像一颗石子打进了平静无波的湖中，水面起了一阵扩散而开的波痕。
有一些嘈杂的声音从人群里漫出，渗透到空气里。
但是在短短的几秒中之后，立刻就冷凝下来。
红衣少年见状笑道：“看来乱罗鸢是恨透我了啊，居然不惜他珍贵部下的性命，把他们都集中到这边来了。”
语毕，人群中一个尖锐的声音叫道：“莲绝，不要太嚣张！弟兄们平时早就看不惯你的作为了，今天大伙就是来结果你的！”
“看不惯？弟兄？”莲绝轻笑。这暗蝶什么时候变成有兄有弟的家族联盟了？来这里的所有人哪个不是独来独往的嗜血恶魔？居然还有人性？还看不惯他们习以为常的事情？
“你在笑什么？难道已经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吗？”
“看来乱罗鸢并没有培养出什么优秀的人来啊，要不然怎么来这里的人都是些虚伪愚蠢的傻子？”少年漫笑着，嘴角勾出好看的弧度。随后，那好看的弧度消失在一阵空茫的眼神里，“你们知道和我打的下场吗？”
“……”
一阵奇怪的沉默后，对方倏忽开口。
“因为你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暗蝶里人人畏惧的妖精了。现在的你，我们很有信心打败你。而且——你背叛部族，擅自带走这个姑娘，我们会连她一起杀掉。”
“哦？原来是这样啊。”莲绝嘲讽地笑了出声，“因为不能为他所用，就宁愿彻彻底底地摧毁吗？乱罗鸢不再需要我了，转而，他决定除掉我这个碍事的人啊。”
“这和主上有什么关系？主上下的命令，不论对错，我们自当执行，即使是面对比我们高的人，我们也一样会遵从命令不顾一切去杀死他的。”
“恩。”少年微微颔首，妖精般的面容有赞许之色。
“我会如你们所愿和你们打的。——不过，留下来的，只能是我一个。”
“冰冽。把樱带走，带得越远越好。”红衣少年轻轻拉住少女的手。他的手冰冷，她的手温热。随后，他把他的手交到白衣少年手中，“我会在解决完他们后追过来的，不要担心，还有，小心乱罗鸢，这只是一个为了拖住我们的陷阱。”
冰冽接过樱雪的手，轻蔑地笑到：“谁会担心你了？不要庸人自扰了！只是——”
“只是？”红衣少年微蹙起眉头。
“你确定不要帮忙？以你现在的状况？”冰冽声色疑惑地看着莲绝。
莲绝目光冷厉地打断冰冽。
“我自己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你只要把樱带走就行了。其余的，我自己会解决。”
深深地凝视后，冰冽轻叹一口。
“随你。”
他横抱起少女，转身而去。
对面的人群起了一阵爆动。
瞬间杀气到达极至！
他们向少女远去的方向射去！
少年负手握剑，冷笑。
“若想过去，就得问我手中之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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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
冰冽不得不顿住。“你干什么小雪？”
“为什么只有我们走？莲呢？”少女在少年怀中胡乱地挣扎，想从他双手的禁锢中逃脱，“为什么莲还在那里？”她瞪大眼睛看着冰哥哥。为什么啊！？
冰冽苦笑：“因为他是自愿留在那里的。”
“那他还会跟上来吗？”少女推开冰冽，急切地问。
冰冽愣住，怔怔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呢。小雪你很想他跟上来吗？”
“恩！”樱雪点头，“因为他是莲啊，所以我相信莲，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那——”冰冽看着怀中笑靥如花的少女，心瓣不由一颤。
“如果他死了，你会怎么样？”
樱雪怔住，不，她从来没想到莲会死去。莲是完美的，像妖精一般美丽的人，怎么会死呢？
“他不会死的，对不对？他会一直陪着小雪，他不会死的！”像急于求得答案似地，她激动地从冰冽的眸子里找出理由，“他不会死的！”
“我知道，他不会死的，他如果是死了，小雪是不可能饶他的，对吗？”冰冽轻轻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他会完好无损地回来找小雪的！刚才是开个玩笑啦，小雪不要着急嘛！”
“恩！”少女笑如春风。
冰冽的心渐渐抽紧。
原来在她的心中，自始至终都只有他，只有他！自己，又是什么呢？
他只是不见了一小会儿，她便会焦急难耐。他只是清淡的一句话，她便笑靥如花。只是自己的一句玩笑话，她都激动地摇着自己说“永远不会”。
是他，是他。而不是自己。
像一股腥热的血冲上喉咙，撕裂般的痛楚便流过全身。
“所以，如果是我死了，你就会接受吗？”
所以，如果死的是我，你就会心甘情愿地接受么？
少年的脸色苍白如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迫切地想明白她的感觉。让他终于问出来的，是他的冲动。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少女，英挺的轮廓下埋藏着深深的哀伤——
他，到底在她心中是什么？
穿过黑暗，穿过亮光，穿过少女的眼眸。
那是微微带着腥气的风，还有少年不安的心情。
像一块不断膨胀的云彩一般，漂浮在空荡荡的胸口。
不安难耐的心绪继续扩张，直到占据了他整个心海。
脚下有腐烂的树叶，干枯的石子路，头顶有灰白的天，若阴若现的光亮。
少年眼睛里有不顾一切的执着，眼底闪着忽明忽暗的亮光。
风儿呵动她细软的华发，粘在他倨傲的脸颊，轻痒的感觉让他心中越发空虚。
会不会就这样，像一根头发一般，飘飘地走了呢？
他不愿承认，因为他还没有输。
他不想看见她距离自己越来越遥远——
他想抓住，死死地抓住，永远不放手。
少女的眼中有澄澈的光芒，带有些微的困惑和不解。
“冰哥哥……你在说什么啊？”她晃晃头，再摸摸头发，“为什么非得跟死联系在一起呢？”
“我……”
“什么啊，别吞吞吐吐让人弄不明白，快说啊。”樱雪困惑地催促到。
“我……”
“别我我我的，我了半天一个字也没我出来！”樱雪嘟起嘴巴，“唔——真是的。”
樱雪真搞不明白：死有什么好的？为什么每个人都把死挂在嘴边？
冰冽的眼睛渐渐黯下来。
“对不起……没什么。”
“喂！有什么不满就说出来啊！一个人闷着会发疯的！”樱雪只觉得一股莫名奇妙怒意冲上心头：真叫人搞不懂！“你给我说——！”她揪住冰冽的耳朵猛里拉——就是这个态度她最讨厌了！
什么都不告诉她！什么都不让她知道！好像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就只有她一个还不清楚！
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
就像哄小孩子一样骗着她瞒着她，到最后也不给一个完整的解释！
她——最——讨——厌——了！
所有事情都是！
爷爷的事情，穿云山庄的事情，包括她自己的身世！
为什么不能告诉她！
为什么不能告诉最应该知道的她！！
难道她还只是一个整天疯疯癫癫到处闯祸的小孩吗？
不！
她不是——！
现在的她有权利知道应该知道的一切！
她不愿意再生活在迷惘中！
她应该担起自己的责任！
因为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她了。
发生的太迅速，曾经使她措手不及。
就如同一个庞大的旋涡，在她自以为安全的时候已经被卷入，而现在，她陷入汹涌的深渊再难抽身……
既然是因她而起，为什么就不能让她亲自了结？
“快给我说——！”
她气愤地瞪着白衣少年，面色愠怒不悦。
是吗？
你想知道吗？
或者说，你已经知道了吗？
不需要我苍白片面的解释，亦不需要善意的谎言。
你已经下决心要去了解了吗？
若你想要，我定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真的，我真的会告诉你的。
可是——
如果你知道了之后又怎么样？
你还会快乐吗？
你还会像现在一样笑靥如花吗？
你还会甜甜地唤我一声“冰哥哥”吗？
不，你不会的。
我知道的。
你一定不会的。
所以，我必须把真相埋藏，埋藏到你触碰不到的角落。
——也包括我对你的爱。
我会把它们深深地埋在心底，一点，一点也不会流露。
我不愿再看到那天的你了。
我不愿在看到你在狂风骤雪中悲泣的样子！
因为那样的你，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你了。
你从悲伤的深渊中洗礼过来。
你终于再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看着我，然后你笑了。
你对我笑了。
我不能再自私地去奢求什么——
因为你，对我笑了。
因为你，经历了那些事情之后竟对我笑了。
那些让你崩溃的事情。
你为什么要对我笑？
难道你不能大哭一场吗？
不要再试着装作坚强。
——你不知道，那故作坚强的笑容和晶亮的眼泪比起来——
我的心会疼上一百倍。
所以我不会对你说的。
为了你，我不能说。
什么都不能说了。
我不愿意再看到你的悲伤了……
冰冽的手渐渐捏紧。
冰冽的心渐渐抽紧。
面对面前的少女，眉宇间升腾起一抹阴霾的雾气。
唇瓣微启：“对不起。”
少女的眼睛瞬间就如同被火把点得透亮！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但是，随后，她的声音却充满了失望以及难以平静的悲伤。
“冰哥哥，你知道吗？”
“……”冰冽嘴唇煞白如雪，单薄得似乎下一刻就会失去生命。
“你知道吗？你已经对我说了多少遍对不起了你知道吗？”少女嘴角略颤，似乎正承受着一阵又一阵尖锐的抽痛。
但她还是倔强得抿着嘴，继续把话说下去。
“我最讨厌了，最讨厌这三个字了你知道吗？——因为你每一次，每一次都这样对我说，一次又一次地，我听见你对我说‘对不起’。这样真的很伤人你知不知道？这样我会更难过你知不知道？比起面对令人悲伤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可怕得多吧？”
“虽然我明白你是对我好你是在保护我，可是你考虑过我的想法了吗？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对着片面的假象微笑是什么感觉你一定不会明白吧？——可是我明白，我清清楚楚明白！那是一种钻心剜骨的痛、疯狂的寂寞还有深渊般的恐惧！”
樱雪咬着嘴唇，眼睛里湿润着泪光，可她倔强地不让眼泪落下来。
“所以，不要再瞒着我好吗？你看，我会哭了啊。你不是最不舍得让我哭吗？快告诉我吧，为了我，告诉我吧。告诉我，因为你害怕我难过，因为你害怕看到我痛苦……所以就告诉我吧！为了我——仅仅是为了‘小雪’而已……”
只是小雪而已……
冰冽忽然觉得胸中很闷。
那是一种压制住呼吸的沉痛感。
他不敢面对她的眼。
——他害怕一抬头她就会从她眼前幻化成烟！
原来，自己所谓的保护，自己一直以为正确的保护……
竟然是伤害她的刀！
是令她痛苦寂寞乃至恐惧的尖刀！
心口一阵气血上涌，沉痛的感觉如一声嘶哑的哀鸣！
原来，自己竟是那般的愚蠢不可啊……
“小雪……我……”
像一声尖利的哨鸣划破苍穹！
从四面袭来一波接一波的叫声！
霎时间人群像流水一般涌来，夹杂着铮铮的兵器碰撞之声！
“人在这里！快抓住！不要让他跑了！”
两人第一个反应便是点地疾奔。
疾如惊电刹雷，两道身影便迅速消失在人群的视线中。
樱雪被冰冽拉着手疾弛，耳畔被风声冲得呼呼作响。
随后便听到冰冽旁边懊恼的声音：“居然忘记还在暗蝶的地盘！该死！……真应当速速离去才是！”
追兵啊……樱雪回头望见蜜蜂般的追杀者，心下一阵恍惚。
这么多人……
难道是说……？
莲……！？
风无声，雨无声。
夜来起挑半明灯，莫笑捻花人。
消亦恨，存亦恨。
孤胆不畏刀剑冷，生死由孰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