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感》颜十欢

10、“第十感”对“第十感”

　　吴彦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向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挡在那个男孩身前。男孩又一次恐惧地缩成一团，盯着顾淳瑟瑟发抖。

　　顾淳温文尔雅地微笑。

　　他注视着吴彦——这个从一开始就拒绝了自己邀请的青年。虽然根据平日里的观察，他能断定他是个好脾气的、温柔的人，但此刻他站在自己面前的姿态却没有半分温柔，他全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眼睛一瞬不瞬，平日里那么温和的人，此刻竟显出几分异常决绝的倔强。

　　因为要保护身后那个弱小的男孩吗？哼，愚蠢……普通人终究是普通人，哪怕他拥有堪称强大的第十感也一样。这个吴彦，终究是个从普通人的世界闯进他们世界的不速之客，本质上和弱小的、自私的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虽然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想要抓到你，但你的表现真是让我失望。”顾淳的半张脸埋在阴影中，唇角仍然挂着得体的笑容，“吴彦，我本以为你会是个强大的‘第十感’觉醒者，结果……你只是个一心想回归普通人的败类。”

　　吴彦抿紧了唇，对他挑衅的话置之不理。不过……他话中提到的“他”是谁？听上去，他们像是一个组织，一个和事务所类似的、但感觉却完全不同的组织……

　　“你不是在调查真相吗？其实也不必调查。”顾淳轻笑，“事情不是一目了然吗？既然你找到了这里。”

　　“……是你杀了他们？”吴彦的嗓子有些紧。他此刻面对着顾淳，却仍然有些难以置信，这个温雅的、文质彬彬的年轻人会是个杀人犯。

　　“不错。”顾淳的目光投向吴彦身后的那个男孩，笑容带上了几分诡异，“他叫的‘哥哥’就是我。”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吴彦还是嘴里发干：“你……你居然杀了……”

　　杀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吗……这简直是……

　　“他们只是养父养母而已。”顾淳的目光重新回到吴彦脸上，眼底闪过一丝凶狠，“自从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便成了一个弃子！我不想上学，他们就动手打我；我能和鬼魂说话，他们就把我送去看心理医生！他们从来没问过我，为什么我会变，为什么我会和空气说话……”

　　吴彦默然不语：自己除了一张照片，就只有出车祸那一瞬间的梦魇，他甚至没有自己父母的记忆。挨打……这不是每个孩子都会经历的事情吗？仅仅因为挨打，就怨恨了自己的父母吗？

　　“后来，直到‘他’找到我，我才知道……”顾淳的眼里竟然浮现出一丝梦幻的色彩，“我不是个怪物，我不是神经病！我只是特殊而已，我甚至比任何一个普通人都强大！那些普通人……他们在我眼里只是可怜的爬虫，就像蚂蚁一样轻松碾死！我要让所有曾经把我当做异类的人付出代价——！！！”

　　吴彦涩然道：“小张他……”

　　“我曾经在你们公司工作过一段时间。”顾淳又带上了那个温文的笑容，只是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那些同事，具有‘普通人’所具有的一切缺陷——自私，自大，偏见。你也应该感受到了吧？”

　　吴彦抿紧唇：他无法反驳他。这个男人说的是对的，他们所共同接触过的这些同事，暴露出了人性的各种缺点。但……

　　“他们不会接受你的。”顾淳向前走了一步，昏暗的灯光投射在他的脸上，他微笑着，“吴彦，你不可能回到‘普通人’那一边去了，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个异类，就是个怪物。他们孤立你，嘲讽你，用恶意揣测你……你还在犹豫什么？为什么不加入我们？你明明有着比正常的‘觉醒者’还强大的力量，却任由它被蒙尘……！”

　　吴彦看向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那双眼睛里浮现出海潮一样的漩涡，仿佛想将他的灵魂吸进去……他骤然头晕了一下，后退了半步。

　　“不。”他说道。

　　顾淳的脸色变了。

　　“不，我永远不可能站在你们那一边……”吴彦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他的语气却很坚定，“我不知道你对我做了些什么，但白天我会失控，也是你捣鬼吧……你这种不择手段，让我感到厌恶。”

　　顾淳的脸色变得铁青。

　　“诚然如你所说，‘普通人’有很多缺点。他们自私、自大……但你曾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你曾经爱过他们……在你无家可归的时候，是你的养父母收留了你……”吴彦的眼底流露出不可动摇的神色，“……在你没有工作的时候，是你的老板给予你工作；在你初来乍到的时候，是你的同事提供帮助……你醉心于力量，迷失了方向，甚至不曾尝试过与任何人沟通，就一味的怨怼‘普通人’……还残忍地剥夺了他们的生命！”吴彦紧盯着他，吐出几个字：“与你这样的人为伍，我宁愿死在这里。”

　　“你——！”顾淳从胸腔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咆哮，他的瞳孔在一瞬间拉得细长，变作了琥珀色，就像豹子的眼睛。他的十指猛然长出尖锐的利爪，他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在昏黄的灯光下折射凛冽如刀锋一样的光。吴彦彻底激怒了他！

　　“果然……”吴彦喃喃自语。他曾怀疑过为什么尸体上都是野兽撕咬的痕迹，而种种迹象却表明顾淳这个人类是凶手。他以为顾淳的“第十感”是能够控制野兽，但随即想起顾淳的衣服干净整洁，没有半根野兽的毛。所以他的能力不是控制野兽，而是自身变化成了野兽！

　　拥有野兽的体魄、瞳孔、利齿和尖爪，却拥有人类的智商……结合自己之前的失控，想必顾淳还有第二个“第十感”，那就是类似影响精神的能力！

　　难怪被害者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任何被影响了精神、又被野兽咬住喉咙的人，都不可能再发出声音！

　　顾淳向后退了两步，烦躁地低吼着。吴彦紧紧盯着他，手心里出了一层冷汗。

　　他的“第十感”语言感非常强大，但可惜他本人是个半吊子。如果一个人逃跑，或许还有生机，但他身后还有个被吓呆的孩子！他带着这个孩子，根本不可能跑远，两人就要同时葬身于此了！

　　只有奋力一搏——

　　顾淳后脚像豹子一样蹬在墙面上，向吴彦猛地扑了过来！吴彦盯着他，一字一字，高声喝道：“你不能过来！”

　　咣地一声巨响，顾淳的利齿蓦地停在吴彦脸前，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吴彦甚至可以嗅到他嘴里呼出的血气！

　　“顾淳的第十感是‘兽感’与‘暗示’。”一个声音在吴彦的脑海中骤然响起，“作为一只野兽，捕食是他的本能！吴彦！他还会冲过来！注意你的‘屏障’！”

　　这声音……叶垣！？

　　吴彦分神的一瞬间，顾淳再度扑了过来！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吴彦先前竖起的“语言”屏障骤然碎裂，顾淳已经将吴彦按在了地上，张开嘴，森森利齿向吴彦的脖子咬了下去！

　　“你这个半吊子。”

　　砰地一声巨响，顾淳被一个人一脚踹飞，轰然一下撞上墙面。叶垣从墙头一跃而下，站在了吴彦身前，微微侧过脸，用鄙夷的眼神斜睨了他一眼，重重“啧”了一声。

　　“快起来！”他厉声喝道，“我只能牵制他片刻，如果你的‘语言感’不能正常发挥，今天我们就都死在这里吧！一想到要和你这个满身汗臭的大男人死在一块，我就觉得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