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律日神》绮繆千怨

11、第 11 章

　　妖不是神仙，可不能跟说书人口中的精怪媲美。狐媚妖子施法动身最快的速度也只能日行百里。也还好这故人住的地方离京城并不远。

　　御剑山庄内的桦阁。一个容貌清秀，双目卻以失明的男人站在水池边。水池里种了荷花，荷香四溢。周围有不少侍女在侍候，生怕这主有什么闪失。

　　这目盲的少年是这御剑山庄的少庄主。而可笑的是这少庄主在10年前的身份还是庄主捉回来泄欲的娈童。

　　这叶英已经有半年没有开口说话。而他也已经有17个年头没有笑。御剑山庄的庄主许下承诺，任何人能使叶英笑便赏万两黄金。

　　叶英是个怪人，有时候会把自己关在铸炼室烧起炉火什么也不干的呆一整天。有时候又在下雨天，站在院子淋一整天的雨。有时候又会在房间里睡一整天。不管他平日的举动有多奇怪，他冶炼的剑无一不是吹毛断发的上品宝剑。

　　作为一个娈童，庄内没无人会那么无聊的来给一个用于泄欲的小孩传授冶炼之法。

　　虽然有侍女照顾，可叶英在显露出他那非凡的冶炼才能前，他半步都没离开过庄主的房间。他一直都被庄主用脚镣锁在房间里。对他而言这御剑山庄的庄主是魔鬼。庄主杀了他娘亲，把他捉来。伤害他的身体，侮辱他死去的娘亲。而这一切居然是因为他是他爹的儿子。而可笑的是，他爹生前还是这个山庄庄主的挚友。而他娘还是这山庄庄主的亲妹。

　　叶英转身伸出手来摸身边一朵海棠花，然后走回屋子。侍女机灵的为他端来蜡块和雕刻的工具。

　　雕模开炉，叶英只花了一天的时间便打造好一支步摇。

　　盲人巧匠叶英不是第一个，但无师自通却是第一人。

　　当狐媚出现，叶英便把步摇递给狐媚。跟着什么也没说。他只是想把这支步摇送给狐媚。

　　“无喜，无哀，无悲，无乐。”狐媚收下步摇，在叶英身边坐下。她的话是说给那站在一边的庄主听的。“当日我为你救下这孩子的命时就已经说过。你会后悔的。”

　　“今日，我见到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她跟这孩子一样。但又不一样。那个孩子疯了，不知道自己是谁，只知道吃。这是好事。”狐媚抬头去看在一边发呆的叶英，继续说。“而

　　这孩子却是什么都记得。你对他做过的所有事情他都记得一清二楚。”狐媚将叶英给她的步摇递过去，“这孩子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这样的东西，是因为他的心里没有意思杂念

　　。他的心是空的。”

　　“我不需要你这婊子的教训。”岳趸阳一手甩掉狐媚的步摇。要不是这女人能跟叶英聊上一句话，他根本不会允许这样的女人接近叶英。

　　时间正好到叶英用膳的时间。现在的叶英已经不再是毫无地位的娈童，他是这御剑山庄的第一冶炼师。可他的饭食……

　　一碗隔掉肉的肉汤；一碗没几颗米的浠米汤；一碗隔掉菜渣的菜汁。在10年前叶英开始冶炼起，他便不再进食。他只喝水，好几回都几乎把自己给饿死。

　　饥饿对叶英来说是一种享受。因饥饿而导致头脑发昏，空腹能使者脑子不去想任何事情。并且饿晕后睡觉不会做梦，那样子睡觉特别的安稳。水能果脯，又能保持饥饿所带来的眩

　　晕。叶英清楚长期的饥饿会死人，但他已经身处在地狱之中。而折磨他的恶鬼就在身边。他一个瞎子就算出得了这山庄，在外面也活的不像话。

　　叶英捡起那支步摇，再给狐媚。那3碗汤他没喝。岳趸阳以为是因为自己将他的作品丢到地上使叶英生气。

　　岳趸阳随手拿起一碗肉汤，捧到叶英的唇边。低声下气，像哄小孩一样的对叶英说。“多少喝一点。别再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叶英低头喝掉肉汤。不是他听话，他只是要这里保持安静。他若是不喝，岳趸阳就会一直在说话。这样房间就不能保持安静。

　　叶英喝的这碗肉汤里被下了毒。并且是猛毒。下毒之人料不到狐媚今日来访。这要人命的毒，在狐媚施行针法被逼出。叶英不会武功，没有内力护体。加上平日辟谷，身体要比常人虚弱。

　　毒是被狐媚给逼出来了，命也保住了。但也是千钧一发。

　　下毒要毒死叶英的人是岳家的长辈。原因是他们不能容忍岳趸阳要把御剑山庄的百年基业送给一个娈童。即便这个娈童冶炼出来的剑举世无双。那些辈分高的人根本不相信叶英是岳趸阳的亲外甥。若果是亲外甥，又怎会戏辱。既然岳趸阳把自己的亲妹嫁给好友。又怎会在人死后夺子做出这般丧尽天良之事。族中长辈们都认为，岳趸阳被叶英给迷惑。从不曾想过叶英在这御剑山庄内所受的苦难。铸剑只为打发时间。

　　“我说过，你会后悔。而你在发现他双目失明时，就已经后悔。”

　　是的叶英并非天生目盲。他也是在目盲后才开始冶炼铸剑。因为目盲，岳趸阳认为叶英已经逃不了，便不再用脚镣来进制他的活动。

　　双目失明的叶英摸到冶炼炉旁。熔钢的火炉刚熄灭不久，炉子里剩余了些逐渐凝结的铁水。

　　叶英摸到一把顺手的小锤子，又徒手捞出炉子里刚凝结的铁块。那时候的叶英仿佛不知痛。他就这样的来槌打铁块。槌打的力道不大，并且是因为徒手的去拿烧红的铁块，他的手一边槌打一边在流血。

　　叶英不眠不休的槌打了三天两夜。硬生生的把铁给槌成了钢，再把钢槌成了一把削铁如泥的短剑。槌打好的剑因叶英在冶炼时是流着血。千锤百炼加上鲜血的灌注，竟使他在首次铸炼的作品成了一件神兵。

　　看不见的眼睛只不过是一件装饰品。叶英在目盲后从来都是把眼皮给闭上。他的身体十分的虚弱。而他的脸十年如一日的没有表情。

　　侍女端来汤药，叶英拿起一口喝掉。并不是因为这药能调理好他的身体，他喝只是因为他渴了。他早就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不然他也不会在首次冶炼时徒手去摸未冷却的铁块。不会忍受高温铸剑。

　　叶英的心是死的，所以他铸造的剑都是好剑。因为这世上不会有人会像他这般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狐媚不在意岳趸阳会怎么对付那些长辈。她来，只因她对救治过的病患所存的一点恻隐之心。

　　叶英跟素素很像，但又不像。虽然只在今日见过一面。但狐媚看出即便是疯了素素还是努力地活下去。而叶英……他活着，没寻死。没自寻短见只因为他认为自己跟死了没两样。

　　生死对叶英而言已经没有区别。

　　夜深，岳趸阳拿着叶英铸造的第一把剑在发呆。他杀了自己的亲妹。原因是他听信谣言，认为是他妹妹背夫偷汉害死了他的挚友。他误以为叶英是他妹妹跟别的男人所生的野种。

　　他岳趸阳做了天下不能容的事。杀妹夺子加以戏辱。叶英的双目失明，是因为得了风寒。但他却不给他医治。直至叶英失明，他才发现叶英的相貌跟他的挚友几乎长的一模一样。

　　光凭一张脸就已经能够证明叶英的确是他挚友的亲儿。

　　在他杀死亲妹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他的挚友是独子，叶英也是独子四代单传。叶英因那些年来的折磨身心具损，已经不为人道。

　　目盲，在美好的东西他也无法欣赏。断食，在美味的佳肴放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品尝。叶英不会跟山庄内任何人交谈，他也从不踏出山庄。叶英只会呆在安静的地方，有人声的地方，他都会绕道。

　　岳趸阳想起半年前叶英说的话。那一句话只有两个字：开炉。

　　从那之后的半年叶英便不再说话。虽然他在那之前也不常开口说话。

　　10年来叶英一共铸造了17把宝剑上百金银发饰。熔炉已经燃烧了7日，叶英往熔炉里投入最后一样材料。

　　叶英铸剑在槌打时用了是阴劲，槌打的力度轻巧，且在槌打的过程中剑身一直保持着高温。还有就是叶英一直都是徒手的来握着因高温而泛红的剑身，在铸造的过程中鲜血随伤口流出经过槌打融入剑中。等这第十八把剑完成，他的这双手也就彻底的废了。

　　天大亮，剑也基本铸造完毕，这剑的铸造时间比之前铸造的所有剑都要短，只差开刃。叶英只用磨石开的剑尖，他的双手上血肉筋络在铸剑时尽毁，他已经没有能力给这把剑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