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夫与他的孩子们[种田]》凤武鸿飞

103、水做金子

　　海水幽幽，海风微凉，房间里醒来的少年穿着睡衣，站在窗边，他看着外头一望无际的大海，满脸的迷茫而又困惑，左边的额头上，还蒙着一块浸血的纱布，脖子上，也被绷带给缠了一圈，不止这些，他连手臂上，也被缠了绷带，似乎他身上到处都是伤痕累累的样子。

　　少年满脸困惑，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就只是这么站在窗边，困惑地看着外头的景象。

　　好一会了，房间的门被人推开，少年扭头，就看见门外有人进来。

　　是个女人，却穿着女仆装扮，见到少年站在窗边的样子时，她还惊喜了一下：“你是什么时候醒的？你醒了多久？你身上还有伤呢，怎么还站在窗口上？你在这里站了多久？”。

　　少年有着怔愣楞的，他问：“你是谁？”。
　　女人一笑，说：“我叫马露，是这艘穿上的佣人，这些天一直在负责照顾你的，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漂在海上？要不是我们少爷救了你，你可能早都死了”。

　　少年一怔，他呆了呆，然后又看向外头，好半天了才说：“我……不记得了”。

　　马露一怔，看他这样子，才想起来这人还是病人，暗自拍了自己脑门一下，马露将他又往床上拉：“你先回床上躺着，刚醒来不要一直吹海风，我去给你把医生叫过来”。

　　少年怔愣楞的，他坐在床头，只看着马露又匆匆开门出去。没一会，门外又来了好些人，除了一个医生，还有一个穿着十分华丽的男人，少年暗暗猜想，恐怕他就是马露说的少爷。

　　坐在床上，少年也没什么反应，他只看过眼前的几人，最后又盯着那帮自己检查的医生。

　　最后医生说：“没什么大事，伤口的情况都回复得很好”。
　　马露又说：“可是，他说他不记得他是谁了？这个……”。

　　医生一怔，扭头看向少年：“你真的……都不记得了？”。
　　少年摇头，他看着医生反问：“你认识我么？”。

　　医生明显一怔。
　　少年怔愣楞地扭头，将满屋子的众人全都看过，又问：“我是谁？”。

　　马露看着，一脸复杂的问：“关医生，你看他这样……”。
　　关医生皱眉，说：“之前，他头上受了那么厉害的撞伤，又昏迷了这么多天，会失忆也不算意外，只是在这期间，就算醒来了，他也还是要好好休息，免得到时候脑子里留下什么病根，那才是麻烦”。

　　那少爷听着点点头：“没关系，人能醒过来就已经很好了”他在少年身边坐下，看着少年说：“我叫万俟玉，我看你跟我八弟年纪差不多，不过你现在受伤失忆，又不知道你的名字，我看以后，我叫你小金子吧”。

　　“小金子？”少年睁大双眼，盯着看着万俟玉看。
　　万俟玉说：“对啊，你的眼睛，是金色的啊，里头水汪汪的，可好看啦！”。
　　少年有些呆住，只是呢喃着这三个字。
　　万俟玉又说：“你先安心在我这里住着，等你身体好了以后，如果能想起些什么事来，我再帮你查查你是谁，又怎么会漂在海上的”。

　　少年只是怔愣楞的点头。
　　万俟玉问他：“你醒来应该还没吃东西吧？我让马露给你拿些吃的，你昏迷太多天了，得好好吃东西”。

　　马露在一边听着，立即点头：“我就去拿吃得过来”。
　　马露刚走，外头就有个青年进来，将手机递到万俟玉眼前：“少爷，大少爷的来电”。

　　万俟玉一怔，接过电话，朝少年看了看，就起身走了出去。
　　关医生看着，也叮嘱少年，让他好好休息，就跟着走了。

　　少年坐在上，楞了一会，他突然下床朝洗手间走去，就这么站在里面看着自己的倒影。

　　镜子里的孩子，头发细长，有些没什么精神的垂在脸颊的两边，眼睛很大，圆圆的样子，显得里面的金色眼珠格外显眼，水水润润的像是能反映着水光粼粼一样，少年怔愣楞的，微微歪头，他抬手，摸上镜子里倒影着的眼睛。

　　“小……金子？”。
　　这是他现在的名字，也许也会是以后的名字……

　　※※※※※※

　　0-2315号次轮船事件过去一个月了，遇难者的人数已经已经确定，对于此次事件，议长那边亲自抵达了港口，跟着水军在海上巡了一圈，各方媒体依旧持续关注着0-2315号次轮船的后续事宜，新闻上，网络媒体上连着多日报道的，都是这些事情的相关事宜。

　　这些天，纪横也出院了，只是他经过这次的事情，身体底子瞬间就下降了很多，一天里，有大半的时间都是在睡着的，白时修怕他再继续住在家里，会一直想起纪小谦的事，就趁着纪横睡觉的时候，直接将人打包，带去了自己的公寓。

　　一路上，纪橫都在睡着，还是白时修将他抱起送去楼上房间的时候，纪橫才迷迷糊糊的睁眼了。

　　“我这是在哪？”纪橫懵懵的看着白时修。
　　白时修说：“这里是我家，我把你带回来了”。

　　纪橫长长呼了口气：“好好的怎么把我带过来了？”。
　　白时修说：“我想陪着你啊，就只有我，好好的陪着你”。
　　“那……那我姥爷他们……”。
　　“他们知道的”白时修抱着他进了房间，将他放到床上：“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照顾你自己，你现在的底子已经大不如前了，如果再不好好的，到时出了事怎么办呢？”。
　　纪橫听着，他没说话，只两手圈住自己的肚子，里头圆滚滚的，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的小了。

　　“总觉得这两天，他长大了好多”纪橫声音有些哑哑的：“以前爸爸跟我说过，说他在之前的几个月都不会太显，要显也是最后的那几个月才会长大，现在还没到，就已经这么大了……”。

　　白时修躺在他的身边，将整个圈住，掌心也贴在纪橫的肚子上：“已经不小了，他快八个月了，再过不了多久，他就该出世了”白时修轻叹：“可我们到现在都还没给他取名字……”。
　　“我没想过……”纪橫说：“以前爸爸在的时候，我还跟爸爸说，要叫他计算机的，可是爸爸不许，现在，爸爸还在医院……”。
　　“我们可以先给他取个小名，等你爸爸出院了，再让他来取大名……”。
　　“白时修……”纪橫声音有些颤抖：“我什么时候能去看我爸爸……我好想见他啊……”。

　　“会的”白时修将他紧紧抱着：“等你身体好些，纪叔叔也好一些，你们就能见面了，现在你的身体不能去见他，纪叔叔也虚弱得很，万一你看到他了，又控制不住……”。

　　“我知道，我会好好养身体的”纪橫深深吸一口气，翻个身将白时修抱住。

　　白时修长长一叹，他搂着纪橫，大手一直轻轻抚摸着纪橫的后背……

　　外头，天灰蒙蒙，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直在下。

　　公墓里。
　　秦裕、赵大胡子、云小野、陆辰、南岳、兮夙影，除了纪横身体不好，白时修要陪着他外，几乎所有人，包括季唯跟季老太太都在这里了。

　　今天是纪小谦下葬的日子，却谁都不敢让纪横知道。

　　他们全穿黑衣，撑着伞，垂了头直盯着墓碑上那个小小的黑白照片，照片里的人是……

　　纪小谦。

　　兮夙影眼眶红红，他盯着纪小谦的照片，抿紧了唇，只把身体绷得紧紧的。
　　秦裕跟云小野蹲在墓碑前，拿出了许多吃的，放了满满的一盘。

　　都是纪小谦喜欢的东西。

　　秦裕努力睁眼，他红着眼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云小野深深吸一口气，干脆坐在一边，他摸着纪小谦的照片，笑了笑：“以前在道观，师傅从来都不准你多吃，怕你吃坏肚子，长蛀牙的闹腾，现在不怕了，你想吃多少都可以了……”。

　　纪小谦贪吃，他有奶便是娘，遇到天大的事，给他一顿好吃的，他能快速的复活，可是现在不伦给他多少吃的东西，他也没办法复活……

　　——哥，有你这么介绍自己弟弟的么？
　　——等晚上结束以后，我们一起去吃烤串啊，我知道有家烤串特别好吃，而还价格还很实惠，特别是他们家的那个酸汤……哎哟也特好喝！
　　——说不定我跟小影真是亲兄弟啊，只是小时候我们分离了。
　　——哎小影，你说我两改天要不要去做个亲子鉴定？
　　纪小谦曾经说过的话，还一声声的能在耳边回响，可是……照片里的人，却再也醒不过来……兮夙影忍不住，泪眼朦胧着，却不敢出声，只怕下唇死死得咬着，几乎都快咬出了血来。

　　南岳站他身后，也盯着纪小谦的照片看。虽然是黑白的照片，可是他当初的鲜活，那一双金色的眼睛，那一幅娃娃脸的样子，总像是无忧无虑，可是……他好像也有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忧愁。到现在，南岳也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他哭的时候……

　　——岳哥……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觉得……难受……。
　　——这里好痛……突然就好痛啊……。
　　——我要吃韭菜、肉串、土豆、鸡翅、豆腐皮、烤鱼、还有烤龙虾！

　　所有的一切，全都定格在最后，他明明红着眼眶，却还能双眼闪闪发亮的上报他想要吃的东西。

　　十五岁的年纪，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南岳深深吸一口气，再眼时，看到兮夙影拿无声哭泣的样子，他也没有多想，直接伸手将兮夙影捞到怀里，紧紧箍住。

　　抓虫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