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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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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性失忆症表现为:遗忘自己不愿意记得的事情或者逃避的事情或人或物,选择性失忆会随着时间的侵蚀逐渐恢复,内心极度不想回忆的事,患者会选择一直忘记,但如果他被现实中的人和物治愈,走过了那道坎儿,那么曾经不堪回首地回忆也会想起来,一点一点地浮现,呈现出当时的场景。
曲甯远是惊醒的,他又做梦了,做到他被汽车撞飞的那一刻,四肢百骸地痛处无法用语言描述,他眼前的所有东西都是重影,眼花耳鸣,整个人好像处于另一个世界中,他以为自己会死,可在一阵刺鼻的消毒水儿环境下,他慢慢睁开了眼。
第一眼看到的是他妈,哭的很伤心,还有他爸、他弟弟,成晏予、柏薰,还有……许老师。
大家的脸色都比较憔悴,他妈扑过来,喊着,“甯甯!甯甯!你醒醒啊,妈妈在这儿!甯甯!”
他爸拦着他妈,一脸地疲惫,“医生说会醒的,你不要着急。”
“我怎么不急?!他要是醒不过来怎么办?啊?你说啊老曲!他醒不过来怎么办?!”他妈捂着脸哭起来,整个病房只剩下她的哭声。
许老师往前站了一步,语气沉重地说:“对不起,曲先生,是我没看好他,早知道我让他雨停了再走了。”
他爸摆摆手,“许老师,和你没多大关系,是他……是他自己不听话,下雨天还在外面跑。”
许老师又说:“不,我的责任还是很大的,如果我看住他……”
“你闭嘴啊!”成晏予吼他一声,双眼赤红地看着他,“不要再惺惺作态好了么?!你出去!甯远知道你在,他永远都醒不来!”
柏薰跟着说:“许老师,你还是出去吧,这里都是甯远的家属,你没必要在这里。”完了垂下头,“我也不用在,我和你一起走。”
说完出去了,许老师有点儿不愿意,可成晏予的气势咄咄逼人,而且他家里还留着一个人,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他静默一会儿对他爸说:“曲先生,不要太担心了,曲甯远很快就能醒过来,希望你们能保重身体,我先回去了。”
“好。”他爸没什么精神地回他一句,他弟弟瘪着嘴站在他的床边,脸上挂着两行眼泪。
在他跟他前恋人中,许岚修选择了前恋人,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定,半点儿余地也没留给他。
现在他已经没什么难过的了,因为已经过去的事,再多做留恋跟纠缠,没什么用,再知道这些回忆,心里痛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很平静,没有半点儿过激的反应,他之前就说过,他想回忆丢失的记忆,无论好的坏的,他都能接受,他想要一个完整的自己,仅此而已。
一睁眼,刺眼的光让他眯起了眼,下意识用手遮住,适应了一会儿,他环视了一圈,发现病房里没有一个人,再看看许辛,还在昏迷中,隔壁病床的人同样没有醒过来,他动了动手,手臂枕了一夜,已经麻痹了,需要时间缓冲。
许辛的手给他捂了这么久,只是微热,摸久了还是冰凉的,他呵了口热气,掏出手机看时间,才七点半啊,太阳这么刺眼,以为至少十点多了。
他妈给他打了三个电话,方云敬发来消息问他们在哪儿,怎么没去上课,班长则收到他的要求,让他不要担心,他把手机扔到一边,凝视着许辛的脸。
气色似乎比昨晚要好,不过干裂的嘴唇让人看着有点儿心疼,他站起来,想出去找点水,左森这时候走进来,手里拎着几个袋子,“醒了啊?我以为你还在睡呢。”
左森把袋子里的东西放到两张床中间的桌子上,“你饿么?我带了东西,包子饺子都有。”
他摇摇头,“有水么?”
“水?”左森瞄了许辛一眼,“有,你在这等着,我去接。”
转身又出去,没一会儿,用纸杯端着热开水过来,“他这样喝不了吧?”
他没吭声,端过水,自己试了下温度,然后喝了小半口,低头印在许辛的唇上,用舌尖拨开他紧闭的嘴巴,把水渡给他。
左森有点儿吃惊,抱着胸说:“我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这么奔放了。”
然后笑笑扭身去看丛良,曲甯远喂了半杯水,感觉许辛催吧没那么干燥了,才坐下来。
“好了吧?”左森回头看一眼,把袋子里的吃的拿出来,递给他一盒子的饺子,“我做的,你尝尝味道?”
“没胃口。”他拒绝到。
“啧,他今天就能醒了,用不着绝食。”左森过来把盒子塞给他,“干嘛跟生离死别似得,就是开个瓢,死不了。”
曲甯远抬头瞪他,他无害地笑笑,“小良十二岁就被开瓢了,比他还严重,昏迷了两天,现在不照样活蹦乱跳?”
完了瞥了他一脸青紫的模样,改口说:“过几天和平常又一样了。”
他找了个凳子坐下,打开两个饭盒,一盒子里面是白米粥跟咸菜,另一个里面是包子,他吃起了早饭,空儿看他一眼,“吃啊,我一个人吃多没劲儿。”
闻到包子香,肚子似乎饥饿地叫了几声,他踟蹰了会儿,拿剩下的半杯水漱口,把盒子打开,里面饺子的摆式挺好看,一眼看过去得有十几个,“筷子在袋子里,自己拿。”
他拿过筷子,低头吃起来,别说,还很好吃,香菇猪肉陷儿的,里面还有点汤,就着吃挺美。
“你叫什么?”左森咬着包子问他。
“曲甯远。”他说。
“姓曲啊,这个姓挺少见的,我叫左森。”
他瞅他一眼,“你这个姓也不常见。”
左森笑了声,“以前经常被朋友开玩笑,问我怎么不叫右森,我说也得有这个姓啊。”他喝了口白米粥,“你也是学生吧?”
“嗯。”
“还在读书真好啊,等你们出来了,就要怀念在校时光了。”左森感叹般说。
他立马打住他,他最近刚忧愁完这件事,他又提起来了,“你……你也是B……?”
“BREAK。”左森接到,“是啊,前队员了,跟我在一起玩的,不是单飞就退出干别的了,现在就我一个剩下。”
“哦。”他应了一声,其实本来他没打算问,可许辛因为他们才过来准备所谓的比赛,而被误伤,这让他不得不上心,许辛喜欢的,就应该是他喜欢的,他希望可以在这条路上出点绵薄之力,让他成功。
左森吃着东西,又没说话了,他闷着吃饺子,吃完了还在找,“哎,盒子要给你啃了。”左森提醒,他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左森见状,手放在腰上笑他,“你跟我家大黄似得,一惊一乍的,像有跳蚤咬你一样。”
他过来把盒子收了,放在塑料袋里码好扎上,做好他走到昨晚抽烟的地方,继续抽烟任务,抽了一会儿,对他晃晃手,“你要么?”
他一言不发地过去,接过他给的烟,贪婪地猛吸一口,被呛着了,“咳咳咳……”
“小心点,没人抢你的。”左森拍了两下他的背,“你刚学会抽烟吧?姿势都不对。”
他也不知道抽烟该摆什么姿势,模仿着平时抽烟的人,学的五六分像吧,左森指正他,“你看看我。”
他说完靠在墙上,双腿前后交插,挺直了后背,右手两指夹着烟,一脸深沉地吸着烟,然后慢慢吐出一口,“眼神,吸烟的眼神要深邃沉静,让人一看就知道你有故事。”他指导着他,他还真照做了,刚把烟放嘴里,左森就笑开了,“你太好玩了,比小烁他们好玩!”
意识他自己被耍了,曲甯远脸一片红,还回原来的样子,抿着嘴抽烟,“哎,不会生气了吧?”
他弹了下烟灰,“小孩子就喜欢生气。”
曲甯远没说话,左森无声笑笑,吸完一根烟,他说:“你跟我以前挺像的。”
他侧头看他,“当然不是指吸烟的动作。”左森纠正,“是对男朋友的态度。”
“怎么说呢,那个态度,应该说照顾更对一点儿。”左森瞅他一眼,“我那时候还没玩音乐,看着他在舞台上恣肆挥洒汗水,看着许多人为他疯狂,觉得心里特别的骄傲跟自豪,好像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那个舞台上的人就是全世界。”
“是吧?”左森问。
曲甯远沉默相当于承认,“哎呀,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左森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你坚守着自己的想法,愿意跟他站在一起,无论多大的困难都不是个问题。”
完了,安静了许久,他又说:“不过困难可能也会冲散你们,无论你再怎么抓住他,他也会走远。”
他按灭手里的烟看他,有点儿不耐烦,说的一大堆,跟上政治课似得,说的东西没头没尾,还有洗脑功能,“我和他怎么样跟你没关系,别在那儿瞎想了。”
“连反应都跟我一样。”左森笑笑,拿出手机说:“交换下微信?有空聊聊?”
“不了,我没空。”他回头去看许辛的情况,没再搭理他。
陆陆续续其他人也来了,有来看许辛的,也有来看旁边的丛良,热闹地跟菜市场没一会儿又散了,任野叫来昨晚的吴医生,让他检查许辛的状况,医生说的很明确,没什么大碍,今天之内能醒过来,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丛良醒的挺早,中午没到就醒过来了,左森坐在他旁边候着,见人醒过来了,递上水跟吃的,丛良居然吃得下去,醒来缓了一会儿跟平常无异,该吃该喝,要不是脸上一块一块的乌青,绝对让人猜不到他经历过一场殴打。
“啊,我抗打技能已经满级了。”丛良无所谓地笑笑,挖着保温桶里面的饭菜说,左森在旁边搭一句,“你上学的技能什么时候能从零升级啊?”
丛良噘着嘴,“我刚醒来就提上学,森叔你真讨厌。”
“别给我贫嘴,差不多明天给我上学去,我只给你请了一天假。”左森说。
“啊,才一天啊,你怎么不多请几天?”丛良嚷嚷。
“等你什么时候腿折了,我给你请一个月的。”左森站起来说,“你吃着,我回去办点事儿。”
“好。”
闻人已经回去了,他说有重要事情处理,而且他没请假,旷课不好,左森出去了,屋里剩下四个人,任野看丛良吃那么香,感觉也有点儿饿了,他问曲甯远,“你要吃什么?我来点外卖。”
丛良嚼着饭看他,说:“这边儿没有送外卖的,你想吃东西要出去买。”
“靠,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任野咬着牙骂道,曲甯远说:“我不饿,你要是想吃,我去给你买,你不方便。”
“算了,不吃了,等辛哥醒了我们回去吃。”任野靠到对面的病床上说。
曲甯远嗯了声,继续坐在许辛旁边等着他。
这一等,就等了四五个小时,丛良吃完饭休息一会儿,可以下床了,对他们打了声招呼,提着保温桶出去了,任野昨晚应该没睡好,躺着睡着了,曲甯远双手撑着脸也在打瞌睡,太阳一点点西沉,余晖透过窗子洒到白色被单上,微黄的颜色像琥珀石一般。
许辛睁开眼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儿,低眸一瞥,正好看见撑脸睡觉的曲甯远,他微微勾唇,却牵动到了嘴角的伤,疼感顿时牵引到头上那道口子。
昨晚被丛永胜那一砖头砸懵了,现在还在懵,他没想到他会直接拿砖头,那么大的人了,多少应该有点儿法律意识,没想到他无视,我行我素地给他一下子,跟拍电影似得,干不过就抄家伙,他该庆幸丛永胜拿的不是刀子或者尖锐的金属,不然他这张脸就别要了。
曲甯远是个颜控,他毁容了,他该嫌弃他了。
身体其他地方还好,没什么特别的痛意,除了缝合的口子有些疼,其他一切如常。他睡了应该挺久,现在他精神很好,脑子就清醒,力气也恢复过来了,好像没什么事了。
他扭头看了看窗外,现在有五六点了,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天黑之前回去,他放轻动作坐起来,不想打扰曲甯远,但还是把他弄醒了。
“许……辛?”
声音有点儿哑,听上去哭过了。
“你睡了多久?”他问,嗓子有些干,曲甯远揉了一下眼,等完全看清他的时候,突然就哭了,他心突地一抖,伸手把他抱过来,“哭什么?”
曲甯远不说话,埋在他的肩上闷声哭,他没辙,让他哭,哭了好久,他感觉肩膀那块儿的衣服都湿了,才摸着他的头说:“行了,你哭我心疼。”
“你心疼个屁。”曲甯远张口在他肩上咬了一口,“你为什么告诉我?”
“啊?告诉你?”他打马虎眼儿,“告诉你你又不能解决,况且这次是意外。”
曲甯远咬着不放,“你太不把我放在心上了,什么事儿都不告诉我,妈的你兄弟比我知道的都多!”
他听着他带着哭腔又带着抱怨的声音说着,有点儿想笑,“你跟我兄弟不一样。”
他拍着他的后背,“兄弟能一起打架,男朋友不行,男朋友要护着宠着的。”
“滚蛋!”曲甯远猛地抬头,瞪着他,“我才不需要你护着!我又不是娘们儿!”
他无奈地上去亲了他一口,一嘴的咸味儿,“我知道你不是女的,可是我没意料到出事儿啊。”
“但你……”一时间卡词了,曲甯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趁势岔开说:“我没事儿了,差不多能回去了,我们歇会儿出院吧。”
侧头看见任野,“任野也在?把他叫醒,我们一起走。”
他想想也是,老是呆在这里不是办法,先离开再说,于是他闭上嘴,扶着许辛下床,又喊了任野几声,仨人一齐离开,经过左森的饭馆时,他追上来问:“要走了?”
他应了声,左森看上去有点儿不舍,对许辛说:“有时间过来玩,我挺喜欢你们的。”
“我真是一点儿也不喜欢你。”任野冷淡地抹他一眼,扭头先走了,他对曲甯远还不错,给他饭吃又给他烟抽,除了说话有些找不到北,其他还行,“再说,天快黑了,我们先走了。”
“好,路上小心。”左森对他挥挥手,他腿边的大黄‘汪汪汪’地冲他们叫了几声,好像在也送他们,他没由来地想到单行家的毛毛。
还好天没黑,他们幸运地招到了一辆去市里的便车,不过要的钱多一点,任野说钱不是问题,赶紧带他们离开这里,终于坐上车了,昨晚悬着的心跟着放下了点。
一路无话,不仅累而且饿,虽然睡了那么长时间,但还没从那种破乱地乡村环境里走出来,身上又没洗澡和换衣服,浑身不舒服。
因为堵车,过了近一个小时才到他们学校门口,付了钱下车,任野说去开个房吧,现在他想一个人在房间里好好洗洗,睡在大床上,他们两人没异议。又去对面的宾馆开了两间房,任野把门一关,缩在里面就没声了。
曲甯远把许辛扶进房间,过于谨慎的样子让许辛有些不自在,“行了,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你这么扶着我干什么。”
他瞪了他一眼,松开手走到床上坐着,“那你自己走。”
“哎,还上脾气了。”许辛走过去,本来想给他一个热情缠绵的吻,碍着嘴角有伤,他撤下了这个想法,“饿么?”他问。
曲甯远瞪了他会儿,发现他没什么表情,泄气般地躺倒床上,“不饿,我吃过了。”
“什么时候吃的?”许辛问。
“早上。”
“那管什么用。”许辛掏出手机,“我点东西了啊,给你三十秒思考吃什么。”
“吃你。”他瞥了一眼。
“吃我啊。”许辛想了想说:“我下面没伤着,那先吃我的行么?”
“操!你真不要脸!”他扔过一个枕头,许辛接下来,笑笑说:“老夫老妻了,矜持什么。”
他背过身子,闷闷说:“比起吃东西,我有更想问你的。”
“啊——”许辛拍上他的屁股,“过来,和我去洗澡。”
“你能洗么?”他坐起来,看了两眼他的脑袋上的绷带,“跟抗战英雄似得,洗一次,不得提前交代了?”
“头上不沾水不就好了。”许辛把他拉起来,往浴室走,走一路脱一路,等把花洒打开的时候,曲甯远已经光着屁股了,他一笑,“你直接跟我说你想做,我就算瘫痪了,也能满足你。”
“闭嘴吧!”曲甯远洒他一身水,“头上开瓢了,嘴巴跟着开了,满嘴骚话。”
“我以为你喜欢骚一点的我。”他脱着衣服说。
曲甯远差点乐了,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舌尖刚想深入,一股子酒精味儿扑鼻而来,他立马离开,抹着嘴巴说:“你去漱漱口,都是酒精儿。”
“不去,连我你也嫌弃?”许辛摸到花洒的开关,按了一下,关上水,他手摸上他的腰,脸靠近他的,不理会他的拒绝,死死封住他嘴巴。
曲甯远挣扎了一下,随后抱住他,沉溺在这个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