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之王》喂六

45、第四十五章

　　外面的成晏予显然等的不耐烦了，看见人出来，扭头就要骂，却发现他俩牵着手走过来了，把他吓了一跳，“光天化日之下能不能收收？”

　　曲甯远想把手抽回来，可是许辛握的老紧，动不了，“让你感受下恋爱的气息。”

　　“我谢谢您，我还是个孩子，一点儿也不想恋爱。”成晏予往他们牵手的地方看了一眼，先进电梯，许辛带着他跟进去了。

　　“你们要是这么搞一路，绝对能上腾讯新闻头条。”

　　“我也这么觉得，辛哥，我们回家握行么？”他扭脸问，许辛瞅了他眼，把手松开了，曲甯远感觉手心都出了层薄汗。

　　出了酒店，他们分道扬镳，曲甯远把许辛送上车，才和成晏予往游乐园的方向去，“他是不是知道我知道了？”

　　“怎么跟绕口令似得。”

　　“你和他，我知道，你说的。”成晏予言简意赅，“是啊，辛哥聪明着呢。”他说。

　　“哦是吗。”成晏予看了会儿路边的绿化，和他说：“他占有欲挺强，适合玛丽苏男主，霸道总裁那种人设。”

　　“和我想的一样。”他看他一眼，说：“特别霸气，闷声不吭，动作却狠，这种人最要命了。”

　　“是啊。”成晏予不知道想起什么了，不适宜地插了一句，“和许老师神似。”

　　“哎，求你别提我的黑历史了。”他笑着叹了口气，“我每天想着法子把他忘了，现在一提他浑身不舒服。”

　　“你这是没忘彻底啊。”成晏予分析，“不过没事儿，现在你有一段新的感情，过去的很快就会被新的替代的，我看好许总裁。”

　　“谢谢。”

　　他抬头看了看天，发现今天天气格外的好，天蓝云白，阳光洒在身上不烫人，反而是温暖的，微风吹来，带着一股凉意，看来秋天快来了啊。

　　许辛回去见了任野一面，那丫没去上课，带着他的小情人在操场上散步，他站在和曲甯远比赛没成功的沙坑上看他，操场上有几个班在上体育课，他没大声喊，有些没教养。

　　于是他开了□□电话，任野接了，一边朝他过来，一边对着手机说：“土豆土豆，我是地瓜。”

　　他好笑地配合他，“地瓜地瓜，我是土豆。”

　　“土豆土豆，不陪对象找我浪什么？”

　　“地瓜地瓜，我爸来找我了。”

　　“土豆土豆，线路中断——日.他妈，他来干嘛？”任野走到他面前，把电话掐了，看着他，“你是不是挺乱的？”

　　“是啊，不然怎么来找你。”

　　许辛往他后面望了一眼，问：“他怎么办？”

　　“没事儿，我交代他别跑远。”任野伸手勾上他的肩膀，“我们就在附近转转呗。”

　　“行。”

　　他们到静心湖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任野第一次来坐，挺新奇，左右看了一圈儿，问：“你什么时候喜欢像老大爷一样，坐在湖边看风景了？”

　　“最近喜欢上的。”

　　许辛说，喜欢一个人，不就是喜欢他喜欢的东西么。

　　任野盯着水面看了一会儿，先开口说：“为了奚娇宁那事儿吧。”

　　“是啊。”

　　今天吃饭的时候，他爸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内容大意为他今天下午过来，请他们书记吃饭，顺便见他一面，让他最好也去吃饭，当着书记的面承认错误，他好把这件事无声无息地压下去。

　　他挺不想去的，一是不想看到他爸，二是这件事他根本没什么错，让他承认错误，承认什么错误？要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会选择打。

　　“我觉得，我爸贼心不死。”许辛往口袋摸了摸，发现没带烟，伸手往旁边要，这个时候一伸手任野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他掏出一包烟给他，打火机在烟袋里面。

　　“从何说起。”他问。

　　“他上次和我说解决奚娇宁的事儿时，提到曲甯远了，欲言又止地样子，好像要回头。”他点燃一根烟说。

　　任野跟听了笑话一样，笑了两声，“许叔叔没搞错吧？你不是说，他抛弃的他么？”

　　“是啊，谁知道现在来这出，我都替他不好意思了。”许辛吐了一口烟雾，烟雾渐渐消散在空中，他总喜欢抽烟的时候盯着看，不知道什么毛病。

　　“我也是服了。”任野也点了根烟，看着湖面儿说：“现在他和你在一起了，前尘往事都得斩断，他没想和你爸旧情复燃的意思吧？”

　　“没。”他想了想，说：“我相信他。”

　　“那就够了，让你去见，你就去，你有底气，而且又没做错事，怕什么。”任野说。

　　“我没怕……”

　　许辛吸了两口烟，说：“我怕我爸解释不了这个现实，一头倒在饭桌上。”

　　“你还心疼他？”任野扭头看他一眼，说：“当初他怎么对你，你没忘吧？现在你是光明正大地靠本事找到对象，他凭什么说话？”

　　任野站起来，把手里只抽了一半的烟扔地上，用脚尖踩了踩，说：“话我说到了，别怂，他要是问，你直截了当地坦白，说不定能报复一下。”

　　“你丫心挺黑。”他抬头看他一眼，猛吸了一口，也把烟扔了，“听你的，直面上，谁怂谁就是孙子。”

　　“孙子，加油。”任野伸手拍上他的肩膀，送上他最诚挚地祝福。

　　怀揣着任野的祝福还有曲甯远给他发的一张照片，他大无畏地赶去和他爸见面了。

　　曲甯远发来的照片挺蠢，是和他朋友照的，在一个大的摩天轮底下，他头上戴着亮晶晶的猫耳朵，脸上不知道被抹了什么颜料，右脸颊上涂了三个彩色的图案，看上去像个简易版的加菲猫，他朋友脸上好像是条狗，应该叫欧弟吧，俩人对着镜头摆了个经典‘耶’的造型，还美了颜，完了给他发过来一段文字：我和晏子谁帅点儿？

　　他对着照片笑了会儿，回他：你。

　　曲甯远很快就回了：好眼光，不过当着他的面还是说他长得帅好了。

　　许辛：都没我帅。

　　曲甯远：是，我承认，你是最帅的。

　　许辛：好好玩。

　　曲甯远：你在干嘛呢？要是跟我们一起来就好了，云霄飞车今天做活动，满三个人减免一个人。

　　许辛：有事儿。

　　曲甯远：不能跟我说？

　　他盯着这几个字看，不知道怎么委婉地把事情说给他听，故事太长，又没有台词，不适合你。

　　许辛：我尽量早点过去。

　　曲甯远：好吧，等你吃完饭。

　　许辛：好的宝贝。

　　曲甯远：你叫我什么呢？你敢再叫一遍么？！

　　他发了个语音过去，“好的宝贝。”

　　曲甯远：啊啊啊啊啊啊，你晚上跟我说一千遍！对着我耳朵说！

　　许辛：好。

　　他刚返回到主页面，他爸就发过来一条消息：到了没？

　　十五分钟后到。

　　路上没堵车，他按时到了，他爸选了个看上去就气派的大酒店，建筑有点儿像欧洲风格，他在外面停车的地方就看见他爸的车了，兰博基尼，特惹眼。

　　他打他爸的电话，问他在几楼，他爸说在九楼，他走进楼梯，电话还没挂，外面儿忽然跑过来一个人影儿，“等等！”

　　“哎。”他拿脚在门中间挡了下，电梯门就又开了。

　　林烨喘着粗气和他道谢，许辛听着声音耳熟，扭脸多看了一眼，这次林烨没戴口罩和眼镜，一张脸完整地露了出来，穿的也很正式，“林……烨？”

　　曲甯远跟他提过一次，加上那次看电影对他印象也挺深的。

　　“你认识我？”林烨转头看他，似乎也想起他是谁了，“你是那天泼我可乐的小孩子。”

　　小孩子？

　　这个称呼不怎么样。

　　“我叫许辛。”他说。

　　林烨浑身一震，看他的眼神都变深了，好在他是个演员，能把自己的情绪很好的掩藏，“哦，你好。”

　　然后没人说话了，许辛接着和他爸打电话，“恩知道，909，一会儿就到了。”

　　说完他把电话挂了，九楼一会儿到了，他走出去，后面儿的林烨犹豫了下，也跟他出去了，他没在意，走到尽头的909，门一推，对面儿就是他爸，他爸样子没太大变化，不过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挺斯文的，他旁边是书记，书记旁边有个女的，他不认识，偌大的包厢只有四个人，加上他五个人，他顺手想把门关上，林烨用手按着门说：“我来关。”

　　他惊讶地看他，忘了他是什么身份了，“你来干什么？”

　　林烨对他笑笑，里面坐着的许岚修对他摆手，“叶子过来。”

　　许辛震惊地能石化了，不过还好他这么多年经历的事儿多，心里承受能力强，再狗血的事儿也能瞬间适应，他让开了点儿路，说：“林先生，你先走。”
　　“对我不用这么客气，许辛。”

　　林烨拍了拍他的肩膀，过去坐到他爸旁边，他挑了个两边没人的位置坐下，屁股还没坐热，他爸就甩过来一句话，“你坐那儿当客人呢？过来，坐你林叔叔旁边。”

　　他当做没听见，他爸想要发火，林叔叔安抚他，“坐那儿就那儿吧，敞开吃饭。”

　　“他以为他真来吃饭的了。”他爸冷淡地看他一眼，转头和书记说：“张书记，今天请你吃这顿饭算是我为许辛道歉，他在学校让你费心了。”

　　张书记立马眉开眼笑道：“许总说笑了，许辛他在学校没做什么坏事，上次估计没控制好情绪，和人闹了矛盾，下了狠手，不过我在学校已经批评过他了，你不用再说了。”

　　“没犯大错就好。”他越过张书记对旁边的女人说：“刘辅导，也谢谢你照顾我儿子。”

　　“哪里的话，许辛在学校挺听话的，要不是这次学生找我，我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呢，他平时挺遵守学校校规校纪的，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刘辅导说。

　　“谢谢你夸他，他的脾气我了解，犯什么事儿也能接受，不过这次把人家打进医院严重了点，我回去好好教育他。”许辛一边用眼神示意后边站着的司机让服务员上菜，一边说：“再一次替他跟你们说声不好意思，孩子我没教育好。”

　　“许总话严重了，哪个孩子不犯错啊，我儿子快大学毕业，偶尔还犯浑呢，和他说一次就行了，不用怎么骂他打他，现在教育打和骂不行了，你要和他讲道理，他听了才算教育成功。”张书记一说起教育就停不下来，完全不把他爸当外人，拉着他爸说起了中国自民国以来的教学模式，他爸居然有耐性听，他也是意想不到的。

　　服务员上了足足二十六个菜，把桌子都铺满了，他爸看菜上的差不多了，适时打断张书记的唠叨，“的确，现在孩子不好教，你对他管的紧了，他说压力太大，容易滋生叛逆心理，不想学习，你对他管的松了，他说你对他不够关心，也容易滋生叛逆心理，不想学习，无论正面发面，他就是软硬不吃。”

　　“是啊，所以现在教育行业中需要个领头人站出来，给我们指条明路，到底怎样才能教好学生，搞好和他们的关系。”张书记忧国忧民地深叹一口气，他爸用手指敲敲桌子说：“我看张书记就是个很好的领导人，知识渊博、见识独到，以后肯定有更好的路等着你。”

　　“许总谬赞了，哎，菜都上来了，说了这么久，有点儿饿了呢。”张书记摸摸肚子说，他爸打开一瓶红酒，给他倒了半杯，“不用客气，随便吃。”

　　“许总这么说了，那我就动筷子了。”

　　张书记呵呵笑了声，开始吃菜，一边吃一边和他爸说着菜的口味和品相，反正又陷入一轮讨论中，他闲的无聊，满桌子菜也没胃口，十点多才吃的自助餐，现在顶多一点，哪有那么快饿。

　　林烨见他没动筷子，热情地问他：“许辛，怎么不吃？”

　　他爸抹他一眼，说：“别管他，让他反省。”

　　“哎，许总别这样，孩子懂什么事儿？”张书记对许辛摆手，“许辛，这次的事儿就算过去了，我念你是第一次，而且你爸爸还亲自过来道歉，这份诚意我收下了，以后安稳点儿行不？”

　　张书记和他商量，可是他听起来感觉怪怪的，怎么有种念台词的错觉？批评他那天，可是凶的不像话，今天和蔼地像个弥勒佛。

　　“张书记和你说话呢！”

　　他爸拍了下桌子，桌子上的排骨汤抖了抖，他懒洋洋地抬头，不咸不淡地说了句，“知道了。”

　　“你看看他什么态度！”

　　他爸又拍了两下桌子，这下拍的比较重，他隔着空气都能感受到他爸的怒气了。

　　“岚修，你冷静点儿，老师们都在呢。”林烨伸手拦住他，拍了拍他的手臂，说：“许辛说知道了就够了，你别刁难他了。”

　　“我刁难他？他没刁难我我就谢天谢地了。”他爸瞪他几眼，转脸继续和张书记说着，他登时脑子他疼，而且十分的暴躁、烦躁，不爽、想发泄，找人打一架最好。

　　屋子里的空气都跟有毒似得，他每吸一口就要窒息，他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蹭地站起来，椅子往后退的声音特别响，而且很难听，‘撕拉——’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爸看着他，问：“想造反了？”

　　“……我先回去了，你们吃。”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林烨叫他两声，他没理，一头往外面去，他爸好像站起来了，想要追他，不过终究没来。

　　他下了楼，在顺着马路边的人行道上跑着，一口气跑了一千米，才停下来喘口气，他弯着腰，盯着地上一片半黄的树叶盯了几分钟，在发觉已经快秋天了，他才长长长长地喊了声。

　　“啊————————————”

　　这声在心底压抑了许久地堆积了他好几年的抑郁和烦闷全都喊了出来。

　　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能安然自若地说是我爸！

　　你有做到当爸爸的职责么？！

　　和学生发生师生恋、为了所谓的延后生下我、不闻不问我好几年、现在又和明星搞在一起，你有什么资格做我爸？你有什么资格！

　　你什么资格都没有，你虚伪的外表我已经看厌了，你整个人我都恶心，一举一动、一言一语，不想再看到你，不想再看你，不想。

　　许辛忽然觉得悲怆，比悲伤还要难过，世界上或许有比他还要悲惨的人，但是没有此时此刻比他还要难过的人，他恨不得去死，可又不想这么毫无意义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还有追求，还有喜欢他的人，还有朋友和兄弟，还有在乎他的人，他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地死去，他不要跟他爸一样，做个自私的人。

　　保全自己，伤害他人。

　　是一种最卑劣的手法。

　　他喊完像没了灵魂一样，抬头望着天，后面儿过来一个骑自行车的大爷，骑车技术估计不太好，一直在喊：“前面儿的让让，让让。”

　　“让让，我说小伙子你让——”

　　话音刚落，正好撞到许辛小腿，他一个不留神，重心不稳往右边崴了下，摔倒旁边的花坛上。

　　“我操他妈！谁！”

　　这句骂声戾气非常大，大爷被吓的不轻，好半天儿才反应过来，“我叫你让让，你偏不听，我有什么办法。”

　　大爷把自行车停好，过来拉他，他冷漠地甩手拒绝了，大爷一看他这么高冷，瞬间乐了，“小伙子，我说你定了神似得在马路中间想什么？思考人生么？”

　　思考人生，这四个字耳熟，他闷不做声地站起来，没说话，大爷弯腰帮他打裤子上的灰，他躲闪了一下，大爷仍锲而不舍地追上来，“思考人生也好，结束人生也好，你还年轻，多想些高兴开心的事儿，你这个年纪如果不好好把握你的时间，到我这样就晚咯。”

　　大爷把他打干净了，抬头看他一眼，又说：“长得怎么俊，有什么烦恼啊？难道烦恼选什么样的女朋友么？”

　　大爷哈哈大笑，“我有个孙女长得也漂亮，小伙子你如果有意向留个电话号码吧？”

　　许辛难得尴尬地扯扯嘴角，说：“不用了。”

　　发现没受伤，他整理下衣服就要走，大爷拉住他，给他灌了碗鸡汤，“小伙子，不要轻易结束生命，死后的世界比你想的还痛苦，或许你现在遇到了难以走过的坎儿，但是只要咬牙坚持，总会走过去的，你这么年轻，前途一片光明，珍惜你身边的人，和他们好好相处，遇到对的人，要牢牢抓住，他是你跨过这道坎儿的重要支持，一定要把握好自己的人生。”

　　他听得一愣，大爷骑车走了他都不知道，他看着大爷背影慢慢消失，心里那股消沉也消散了点儿，至少看着马路，不会一冲动跑中间去送命。

　　他拿出手机，想看看几点了，不想收到了好几条曲甯远发的消息。

　　曲甯远：（照片）我操，我把成晏予坐过山车惊恐的表情拍下来了！哈哈哈哈！我手机差点儿报废了。

　　曲甯远：（照片）这里冰淇淋齁甜，下次我们来别吃。

　　曲甯远：（照片）你在干嘛呀？男朋友我好想你啊，想和你逛游乐园。

　　曲甯远：（表情包：歪？老婆你去哪里了？）

　　曲甯远：（表情包：别的小朋友都回家了，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呀？）

　　曲甯远：（表情包：歪，我日你妈耶）

　　他嘴边不自觉地荡开笑容，心里的阴霾慢慢散开，他手指灵活地回他：宝贝儿等我，我来了。

　　曲甯远回的那叫一个快：等你！等风等雨也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