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之王》喂六

41、第四十一章

　　两个人在半山坡上腻歪了好一会儿，直到曲甯远被风吹得打了一个喷嚏，他们才从对视里走出来。

　　“天越来越冷了，下次多穿点儿。”许辛搂着他说。

　　刚互通心意呢，这就搂上了，被搂人挺乐意的。

　　“我说拿衣服你还骗我。”他吸吸鼻子说：“净坑我。”

　　“我是锻炼你。”许辛又开始忽悠他，“你对象喜欢飙车，你不喜欢说得过去么？”

　　许辛前面‘你对象’这三个字给曲甯远极大的满足感和自豪感，也不在意飚不飙车了，“你搂紧我点，我冷。”

　　“我把你放我T恤里包着。”许辛说，他还是那种动手能力很强的人，说做就做，把曲甯远推开点，他把T恤下面拉开一个大口子，对他说：“你进来么？”

　　曲甯远好歹是个成年人，这么幼稚的做法他嫌傻逼，摇头说：“不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他刚‘吧’完，许辛直接把T恤套过来了，从他头上套下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后脑勺儿被布料绷得紧紧的，脸贴着许辛的胸口，他身上的体温完整无缺地传达到他脸上。

　　“有没有像树懒？树懒宝宝就是这样抱着他妈的。”许辛在他头顶说，震动心跳声清晰地穿在他的耳朵里。

　　“你还冷么？”许辛问。

　　“……不冷，这样能走路么？”他无语地问。

　　“能。”许辛双手环住他的腰，把他紧贴在自己身体上，“听我口令，我说迈左脚你就往后出左脚，右脚你就往后出右脚。”

　　“……好。”

　　“一二左脚，二一右脚，一二左脚，二一右脚……”

　　在许辛的一声声指令中，他们维持了这个奇葩的姿势和走路动作五分钟，曲甯远终于憋不住了，从他的衣服里钻出来，一头发乱糟糟的。

　　“你他妈正常点！回去！”

　　他一声吼很管用，许辛沉默了一下，反省了自己刚才的中二行为，拉着他走出草地。

　　回去的路上，许辛可能开了窍儿，知道再开那么快，会把刚到手的对象气跑了，于是换了一档不快不慢的速度，在高速公路上晃悠。

　　曲甯远坐他的车，坐过挺多遍的，可现在坐上去的身份不一样了。

　　许辛的对象，许辛的男朋友。

　　啊，光想想就好激动。

　　他有种第一次谈恋爱的兴奋和难耐，其实本来也是第一次，高中给许老师的强势攻击攻下，还没尝到谈恋爱什么滋味儿呢，因为和许老师在一起的第一天就跟老夫老妻一样了，比自己年长的人，会容易控制他们在一起的气氛，和他们的感情走向，他完全是被动的。

　　今天他终于能好好谈一次恋爱了！

　　和最酷的人，谈最酷的爱！

　　他觉得有点儿激动过了头，抱着许辛的腰，都能滋生些龌龊思想来。

　　比如亲亲他，摸摸他，占占他便宜……反正净是些饥渴想法。

　　许辛貌似感觉到他的蠢蠢欲动，在前面儿说：“你觉得太慢了？”

　　他有些尴尬地把伸进他T恤里的手抽回来，安生呆着。

　　许辛开的慢，他就敢睁开眼看四周了，高速公路上黑压压的没什么好看的，可曲甯远却觉得此时此地比他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都开心。

　　在一个夜晚，和自己喜欢的人，骑着摩托在高速公路上‘散步’，想想就很有纪念意义。

　　他把耳朵贴在许辛，问：“许辛，你喜欢我什么？”

　　话一出口，他直接想给自己的智商打负分！

　　许辛这个认真懂事的孩子，居然回答他这个愚蠢之极的问题，“顺眼儿。”

　　“就是这样？”他有点儿不甘心，他是挺顺眼儿的，但是仅仅看他外表，不看到他美好的内心，怎么算真正的喜欢呢。

　　“不然你要怎样？”许辛问。

　　“除了顺眼儿呢？其他有没有？”他提问。

　　许辛想了一会儿说：“德智体美劳，您占了个全。”

　　“这话真假。”他扭头换另一个耳朵，看着不断往后退的防护栏说：“你说个好听的假话，我开心点。”

　　许辛沉默了下，过了半响才说：“因为你的与众不同让我心动，因为你的引人瞩目让我关注，因为你的独一无二让我陷入。”

　　他的嗓子一直都好听，不像闻人律那样清澈柔和，却带着一股让人哀伤的低沉和喑哑。

　　哪怕情话不动听，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人心悸不已。

　　曲甯远红了个大脸，整张脸埋在他的背上，抱怨说：“突如其来的骚闪了老子的腰！”

　　许辛笑出声，说：“满意了么？”

　　“不满意！回去再说一百遍给我听！”

　　他压着嗓子说，生怕自己太过开心导致声音都变了调儿让他听出来，双手抱紧他的腰，许辛身上的香水儿顺着风又飘进他的鼻子了。

　　深夜疏星，微风拂面，是一个展开恋爱的好时机。

　　回学校的路曲甯远从来没希望它变的更长一些，最好长到明天，长到一辈子也行，可是该来的还是来了。等到学校，校门口没关，他下来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说：“十一点半了。”

　　“宿舍回不去了，去我那儿吧。”许辛推着车说。

　　他那儿就是社团那儿，曲甯远没异议，今晚出了个这么大的事，回宿舍哪里睡得着？他现在恨不得每时每刻和许辛黏在一起，不做什么，就呆一起。

　　许辛应该和他同样的想法，回到他们社团，打开灯，坐到沙发上，问：“你要洗澡么？”

　　“不了，我没流什么汗。”

　　他斟酌了下应该和刚交男朋友保持的距离，丈量了个离许辛一米远的位置坐下。

　　他抬头看了许辛一眼，发现他在玩手机，没和自己说话的意思，和平常没差距，他不好意思先说些什么，刚才在小山坡和高速上的激动和勇气顿时消失地无影无踪。

　　恋爱，恋爱就么快就冷却了啊。

　　他低头玩自己的手机，却心不在焉，他没什么经验，看许辛的样子也没有，他俩新手走在一起，挺够呛的。

　　好在成晏予舒缓了下他黯然神伤地小心脏。

　　大儿子：放假了！放假了！哈哈哈哈哈哈嗝！

　　前不久发的，他回他：东西准备好了么？

　　成晏予这个时间不可能睡觉的，通常只要一放假，头一晚不熬到凌晨两三点，简直对不起放假的老师，一高兴了，通宵也是有可能的，他去年经常和他这么做。

　　大儿子：准备好了！我一回家就收拾东西了，一箱子，九成是给你带的！

　　曲甯远：我明儿早起，六点就去火车站接你。

　　大儿子：突然对我这么好，你有什么企图？

　　成晏予还是很了解他的，好话一出口，一般不会有好事儿。

　　曲甯远：问你个事儿，你谈过对象么？

　　大儿子：这个问题劲爆，让我想想……谈过一次，小学的时候，还把我的初吻献给她了呢。

　　曲甯远：不是和你的竹马哦。

　　大儿子：你这个人吧，我都说是她了，那个竹马……不谈他行么，闹心。

　　他现在也挺闹心的。

　　大儿子：怎么啦？你谈了？男的女的？帅不帅？

　　曲甯远：没有呢，我今天看了几集青春剧，突然对恋爱有点儿向往。

　　大儿子：这个我理解，毕竟我们都不年轻了，憧憬少男少女那时候的纯纯爱情是很应该的，不过你也别太难过，以你的颜值，绝对能找到个好对象。

　　曲甯远：不说那个，你补课有用么？你妈管的还紧么？

　　大儿子：我觉得没什么用，我妈觉得特有用，准备从国庆开始，说再给我找个补课老师，我真是欲哭无泪啊。

　　曲甯远：你妈对你好才这样，你忍忍，就一年，这次别掉链子了。

　　大儿子：我知道啊，可是我不是学习的料嘛，天天熬到一点多只能考到年级前三百，熬到十二点，名次立马就滑下去了，你说我能怎么办。

　　曲甯远：那你就熬到两点，冲进三百。

　　大儿子：emmmmm……你最近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这么励志了？体验到人间冷暖了？

　　其实是他有点儿想开了，来大专的这大半个月，虽然自由了，但是未来还是一片迷茫，高中的时候，天天上学，感觉不出来什么，那时候未来也迷茫，但和现在的迷茫不一样。

　　那时候的迷茫是对以后的憧憬，对自己人生规划的迷茫，现在上大专的迷茫是出来后能做什么的茫然，专科和本科，一字之差，等级千差万别，这个社会是看实力和现实的社会，你拿着大专的文凭能做什么呢？还不如高中毕业就出去闯荡，在这儿上学白白浪费光阴和金钱。

　　现在本科生一抓一大把，专科生比本科生还要差一个等级，根本爬不上所谓的上流社会，拿到高薪工资，出来了，虽然有一门技能，可是顶多做个蓝领和工薪阶层，再高是要学历和知识的。

　　暑假在家他和爸妈犯呛，不听他们的话去复读，说不定复读了能考上本科，未来的路更清晰点，现在木已成舟，再多挣扎和后悔也没用了，他是有点儿自责了。

　　他又没什么梦想，像许辛他们，玩音乐，以后追逐自己的梦，有努力和拼命的东西，他是一点儿都没有。

　　为什么会想到这些呢，奚娇宁那事儿他妈没骂他，反过来替他说话，让他清醒了点儿，他不再是高中那个天天躲着上课的少年了，以后的道路要自己走的，走的是漂亮还是狼狈，全是自己说了算。

　　曲甯远：晏子，我说我后悔没复读你要打我么？

　　成晏予：我上去就是一顿暴打！

　　成晏予：我说什么来着，你脑子比我聪明多了，耐心复读一年，准能考上，你偏不听，现在后悔有个屁用。

　　曲甯远：感概一下。

　　成晏予：你也学会感慨了啊……唉，突然想起去年我俩逃晚自习在操场上吹牛逼的时候了，你还吹你要当省长，妈的现在村长都没影儿了。

　　曲甯远：我就看你能不能考上清华。

　　成晏予：青华能上，我削发为僧，吃粥念经去。

　　曲甯远：我每个月都去进贡香火钱。

　　成晏予：哈哈哈哈，你他妈要笑死我，想继承我的三年模拟五年高考么？唉，正经点儿，你想以后好好搞？想的话我想办法帮你。

　　曲甯远：挺想的，不过暂时还是算了吧，我先计划一下。

　　成晏予：行，有什么想法了和我说，我把家底儿掏空了也帮你。

　　他欣慰地笑了笑，感觉这个儿子没白养，去年他投资的几百块钱值了。

　　偏头看旁边的许辛一眼，发现他还在玩手机，他有点儿不高兴了，手机能有他这个男朋友好玩么？一言不发是什么意思？

　　他咳了一声，站起来说：“不睡觉么？挺晚的了。”

　　许辛舍得把视线从手机上转移过来了，“你困了么？困了你先去睡吧。”

　　“你不去？”他问。

　　“我解个手。”许辛站起来出去了，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进里面休息室睡觉了。

　　不管了，他不主动，他主动个屁。

　　里面的床还是那么软，躺上去瞬间就想让人入眠，可曲甯远一丝儿睡意都没有，今天他九点多才起床，又没做什么事儿，哪有那么大的瞌睡。

　　盯着天花板儿想了一会儿，他感觉许辛可能害羞吧，晚上他不是说了么，要给他时间适应，他第一谈恋爱，许多东西不懂。

　　可也不能这么个不懂法吧，男朋友和你都在一个屋子里睡觉了，你还无动于衷，你是不是有点儿问题？当然他不是急着做什么，只是现在他跟许辛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明明在小山坡上那么好，怎么换了场景，那股心动的感觉就少了？

　　这还要场景撑托啊，那谈个恋爱可真够费劲的，每次都要恰好的氛围，恰好的场地，又不是拍电影。

　　想完他觉得挺搞笑的，幻想许辛的正面跟漫画男主角每次出现一样，自带BGM和与路人不一样的画风，还有非常之中二的台词：你是我命运的邂逅，是我前世的羁绊，今生的转折，想想就好笑。

　　笑完他发觉自个儿没那么在意了，拿出手机继续玩，他没找成晏予，那孙子说要打游戏，他无聊地继续往下滑，发现老杜回他他，还是前一分钟。

　　老杜：在上大专啊，怎么不继续复读呢？我以为开学还能看见你的。

　　看完一阵忧伤，加上方才反思的忧伤，忧伤的二次方。

　　曲甯远：害怕再看见您，所以没去复读。

　　他选择了个幽默地方式回答，既有面子又能很好的转移话题，可惜，话题没转成功。

　　老杜：严肃点，我认真和你说，你怎么不复读呢？你的成绩不差，再努力一年，十拿九稳能考上！

　　他心里有点儿难受，想了想回答他：杜老师，每个人都有任性的时候，现在我挺后悔的任性的。

　　老杜：唉，当初我和你们怎么说来着，上课不专心听讲，以后有你们后悔的时候，你看看吧！你又给我多添了一个和他们说的活例子！

　　他差点儿忧伤破功。

　　曲甯远：杜老师，我认认真真跟你讲，你却开我玩笑。

　　老杜：我不玩笑你能记得住么？以后人生的路上还有很多次类似高考的考试，你没有准备充分，就会被淘汰，或许你年轻你无所谓，可是当你进入到社会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没通过那场考试对你的损失有多大！要记住了！以后不能再失败了！就是失败一次，也要爬起来再尝试一次，总会成功的！

　　老杜给他灌得这碗鸡汤，让他有些发齁，鸡汤咸了。

　　还是少喝为妙。

　　不过说的有一定道理，可他现在不还没到那个年龄，想太远杞人忧天了，眼下先解决他计划的事吧。

　　他计划，计划先玩一年，大二再做准备？

　　他看行，哪个大一不是玩的。

　　再说，他还没准备好做什么，现在他学的专业，他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他得找点感兴趣的事儿做。

　　曲甯远：谢谢杜老师，学生谨记于心。

　　老杜：哪儿指望你全记，能听一小半儿就不错了。

　　果然是他以前班主任，对他了如指掌。

　　他正准备回他，许辛就回来了，他抬头和他视线刚好碰在一起。

　　“解好了？”

　　“嗯，睡觉吧。”

　　许辛走过来，他自觉地往里面挪了挪，让出一个大空子。

　　“要开空调么？”许辛问他。

　　“不用了吧，不是很热，晚上不盖被就行。”他说。

　　“好。”

　　许辛脱完鞋上来，低头继续玩手机，他看了看他的侧脸，才想起来说：“你明天没什么事儿吧？”

　　“怎么了？”

　　“我有个朋友来看我，我说了要把你介绍给他认识认识，你去么？”他问。

　　“明天没事，去。”许辛说。

　　“那好，我定个闹钟，我们六点起来……”他低头弄着手机，话没说完，许辛就靠过来了，和他离的很近。

　　他被吓着了，挺惊讶地看他，“干嘛靠这么近？”

　　许辛盯着他，问：“你闻到出来我身上什么味道么？”

　　他嗅了几下，发现除了香水儿，还有烟味儿，“你去厕所抽烟了？”

　　“嗯。”许辛往他这边挪了一下，说：“我通常在两种情况下会抽烟，一是烦躁写不出歌的时候，二是彷徨感情的时候。”

　　“您会说彷徨这个词儿了！高级！”他不适时的插了一句，许辛一巴掌盖在他的头顶上。

　　“知道我彷徨为了谁么？”许辛问。

　　“奚娇宁？”他笑了一通，说：“那丫够我们彷徨的了。”

　　“你是不是欠的？”许辛磨着牙，有把他踢下床的意思。

　　“那您是为谁啊，不能是为了我吧？您都晾我一个多小时了，才私定终身没多久，您就改变心意了，我敢想我么？”他仰着脸问，声音里有点儿难受。

　　许辛乐了，低头在他头发上亲了一下说：“小可怜。”

　　“我也觉得我挺可怜的，一个多小时就受不了了。”他自怨自艾地说。

　　许辛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的他的脸，发现他是认真的，心里更不好受了，“其实我回来的时候有点儿懵，你知道吧，感觉晚上在小山坡上发生的不切实际。”

　　“我也有这个感觉，要不是看到你在，我还以为世界上没你这个人呢。”曲甯远跟着说：“想找你说话，你冷着脸，我都不好意思找。”

　　“我有冷着脸么？”许辛回忆了一下问。

　　“玩手机还不是冷着脸啊！”他指责他，“现在玩手机就是一种变相的冷漠！冷暴力！忽视！反正不理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习惯了。”许辛解释说：“我以前一个人呆着没事干，也没人和我说话，我只能玩手机。”

　　“我不是人么？！”他看着他，“大活人，不信你摸摸我心脏，跳的可带劲儿了。”

　　许辛心中一暖，看他都是恍惚带重影儿的，想起过去三年他一个人生活的状态，相比现在，真的是他幸福的。

　　恋爱都是这么让人暖心的么？

　　还是有更暖心的？

　　“我有一些事和你说。”他声音沉了下来。

　　“洗耳恭听。”曲甯远把头往他那边儿靠了靠，“我要不要带点儿纸巾？我怕我泪点低。”

　　“是笑话。”许辛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