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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屋漏夜雨 ...

  •   薛千菀和凌潇雪从密道里面出来的时候,白令园院子里面传出来一阵悠扬的琴声,琴声虽美,却清冷无比,有些曲高和寡的意味。

      洛明川仰躺在凳子上吃炒蚕豆,惬意无限,看见凌潇雪来了,立即站了起来,欣喜地喊道:“潇雪,你怎么过来了?”

      站在凌潇雪身旁的薛千菀顿觉自己十分多余,干干咳了一下,对凌潇雪道:“你就留在这里吧,我去与桓济说。”说完还给洛明川使了个眼色。

      洛明川立刻就会意了,怂恿道:“哎,潇雪,我听说公子又得了几把好剑,你要不要去看看?”

      薛千菀也不等凌潇雪拒绝,就往外面走去,还不忘嘱咐道:“洛明川你可好好陪陪潇雪啊。”

      薛千菀走到院子里,就看见桓济坐在院子东南方向的石桌前,正在抚琴。

      头顶的花儿已经落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油油翠绿。

      薛千菀缓缓走进,到了桓济身后时,琴声也停了下来。

      “公主请坐。”

      桓济没有回头,又怎么知道就是她?难道桓济早就知道自己会来找他帮忙?薛千菀也不作多想,走到桓济身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薛千菀清了清嗓子,很是正经地道:“今日来是有件要紧事想请你帮一帮。”

      “请说。”

      “宗家小姐被赐婚给我表兄肖致远,但是这并不是件如意的婚事。你可否想条计策解除这场婚约?”

      薛千菀说着,期许地看向桓济。

      桓济轻声一笑,道:“你既已与皇上皇后都周旋过了,便知道这件事是无法和平解决的。如此,只能用偏斜的办法了。你去给她说一说,让她明晚子时在她后花园里等着,会有人来带她走的。”

      桓济说完,修长的手指又重新抚上琴弦,悠悠地弹起来。

      薛千菀没想到桓济这样爽快地答应了,心里大喜。瞧着桓济也没什么话要与她说了,他弹琴也沉醉,没什么功夫理她的样子,便起身离开。

      她还没走几步,桓济的琴声戛然而止,薛千菀以为他要反悔,心里有些慌。

      “明晚,你无论如何都必须留在公主府里。”

      桓济这是要做什么?是在担心她跟着去会被牵连么?总之应该是好意,薛千菀很是感激,笑吟吟地道:“嗯嗯,好。”

      薛千菀刚走,连云浮便大步走了过来,对着桓济一拜,道:“公子,果然是赵煦把宗子衿介绍给肖致远的。她让锦绣夫人暗中把消息透露给好色的肖致远,肖致远便去皇后娘娘那里求着要迎娶宗子衿,所以才赐婚下来。”

      “赵煦无非就想把赵宁越和宗子衿分开,还挑拨了肖皇后和宗乾的关系,让赵宁越对肖皇后愈发憎恶,一举三得,实在是好计策。只是经过上次下药一事,赵宁越怕是对赵煦已心生芥蒂,你再暗中把赵煦所做之事透露给他,以后的戏就会更好看了。”

      连云浮点点头。

      “明日子时你安排几名精锐去宗府协助宗子衿与赵宁越出逃。”

      “是。”

      “成与不成,都是他们的命。”桓济说着,不紧不慢地波动琴弦。

      #

      第二日用完早饭,薛千菀便去了宗府。

      再过几日就要办喜事,宗府里的人都忙得热火朝天,府里处处都是张罗布置的人。原本清雅的宗府,在这几日的准备下,已经火红一片了。

      薛千菀和宗楚客和宗夫人寒暄客套了几句之后,就寻了个由头去找宗子衿了。

      宗子衿的闺房也是装扮得十分喜气,帐子已经换成了大红的纱帐,窗牖和门上都贴上了喜字。
      薛千菀迈进宗子衿的房间,看见一个素衣裁缝正在给宗子衿量尺寸,想来是在准备赶制嫁衣。
      这婚来得突然,前前后后不过十来日,宗子衿就要成为别人府上的新娘了,但是这毕竟是丞相嫁女,不能小了排场,所以一切都是匆匆准备的。

      量完尺寸之后,宗子衿屏退了其他人,和薛千菀在桌前坐下来。宗子衿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没有说话。

      不过短短几日,她看起来已清减了许多,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看起来很是让人心疼。

      “子衿,昨日我去宫里求了皇上和皇后,但是他们顽固得很,都不愿取消这场婚。若是你真想与他长相厮守,我有一个铤而走险的法子。”

      宗子衿眼神恹恹的,问道:“什么办法?”

      “既然已经无法解除婚约,你便只能与他远走天涯,这长安是容不下你们二人了。今夜子时,你在你院子里等着,会有人带你离开的。现下你只需准备好一切。”

      宗子衿听薛千菀这样说有些犹豫不决,思索了许久之后才应了个“好”字。

      如此,薛千菀又将当日的具体安排与她讲了,宗子衿听着,逐渐精神起来,对今夜之事也满怀着期待。

      薛千菀正说着,宗子衿突然觉得从胃里翻出来一股奇怪的感觉,偏头到一侧便干呕起来,薛千菀大惊,赶紧绕到她身后抚着她的背为她顺气,看着她好些了,又去为她倒了杯热水来。

      宗子衿接过杯子喝了几口,眼神却突然凝滞住了。她神色惶恐地看着薛千菀,问道:“公主,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薛千菀算了算,“四月二十三,怎么了?”

      宗子衿神色顿时就慌张起来,目光无处安放,最后落在自己的小腹上。

      难道,难道自己怀孕了?宗子衿颤着手抚上了自己的肚子,心情越发地复杂了。这就是造化弄人吗?现在她也不知道该因他的到来兴高采烈还是该惋惜他无法与自己的亲生父亲相聚。一时间,宗子衿的眼睛潮潮的,一滴清泪从脸上滑下来。

      薛千菀很是不解,看着宗子衿那模样一颗心更是悬到了嗓子眼,她又看着宗子衿的动作,大概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

      宗子衿用手绢拭去眼泪,忽而抓住薛千菀的手很是激动地道:“公主,您一定要帮我。”

      薛千菀点点头。

      #

      入夜子时,整个宗府格外安静,只有戚戚的风吹刮树叶的声音。

      宗子衿和春儿悄悄地走到院子里,在一颗槐树下坐下来,等着薛千菀所说之人来接她。

      春儿手上拎着一个不大的包裹,里面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和银两,因为是奔逃在外,东西能少带些就少带些,省得麻烦。

      虽然已是深夜,但是宗子衿灵台一片清明,一点困意也没有。她环顾四周,将她生活了十几年的院子仔细地记在了心上。今日一别,或许再也不会有机会回来了。想到这里,宗子衿心里生出浓浓的不舍。她从小就没有离开过景安,可以说一切的羁绊都在这里,若是今日离开了,她便是没了一切。

      夜很沉,墨染的夜空里繁星闪烁。

      白令园里,一片寂静。

      薛千菀本来是去白令园里等消息的,结果被桓济硬叫去陪她下棋。

      关键是什么高深的围棋象棋她是一点都不懂的,唯一玩的得心应手的就只有五子棋了。桓济很将就她,陪着她下五子棋。

      十几局下来,薛千菀已经在心里暗暗埋怨了桓济数十次。这真是个妖孽,下个棋也这样厉害。

      薛千菀嫌弃地将棋盘推了推,道:“不玩了,我一个女儿家,你何必这样认真?竟一步棋都不肯让我。”

      桓济抿了一口热茶,不紧不慢地拾掇棋盘上的棋子,道:“若是一遇到女子我就让棋,那我不是败绩都数不胜数了?何况今日我本就有让你的,只是公主你太过聪明,自己没看出来罢了。”

      薛千菀很是不满地瞥了他一眼,道“你不要再让我棋了,来一局公平对决!”

      桓济浅笑地瞧着薛千菀,觉得很是有趣。

      不过两人刚要来一局,负责去接宗子衿的曹莫就回来了。曹莫向来少言寡语,没说什么,直接将信递给了桓济。

      桓济接过,看见信的封面,又将信递给了薛千菀。他们这样打着哑谜让薛千菀很是疑惑,接过信后,看见那信上隽秀的字迹,认出来是宗子衿的。她瞅了桓济一眼,随即慌忙地打开来,细读起来。

      上面写道:公主,我很感激你这样尽心竭力的帮我。我的确很想和他厮守在一起,只是我们身上所背负的宿命不只是我们两个人的姻缘而已。如今这样的局面,只能说明我们二人终究是情深缘浅。我此生怕是得不到幸福了,希望你能把我的幸福带上,与林逸舟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为我祈祷吧。

      薛千菀看完之后,将信紧紧地攥在手里。她心里很愤怒也很惋惜。封建礼制到底是葬送了宗子衿的幸福,在社会风气的洪流里,她连拍打起一朵浪花的勇气都没有就直接放弃了。薛千菀也惋惜这对与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桓济见她神色异变,已在心中猜中了九分。他倒了杯热茶给她,道:“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力,她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你就放宽心吧。”

      #

      几日后,宗府张灯结彩,宾客络绎不绝。

      宗子衿的闺房内,几个侍女服侍宗子衿穿上鲜红的绣花嫁衣,这喜服是绣娘夜以继日赶出来的,却也还勉强合身。她着一身艳红的凤冠霞帔,唇点朱丹,如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朵。

      春儿给宗子衿带上了东珠耳环,再回过头来将宗子衿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处处都好,只是面色苍白,于是又给她敷了些胭脂,这下看起来才完完全全像个正经的新娘子。

      宗子衿全程一言不发,机械地任她们摆弄着。

      不久之后,肖侯府迎亲的队伍就到了。宗子衿被春儿扶着出去,隔着红纱盖头,她看见了那个要与自己共度一生的男人。他穿着火红的喜服,胸前一朵硕大的红花,挺着个盆盂一样的的肚子,目光闪烁,是一副纨绔的士族子弟模样。看着肖致远,那个人的身影忽地浮现在眼前,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苦涩的泪水悄无声息地流淌着,一切苦楚都被她咽进了肚子里。

      一阵敲锣打鼓之后,迎亲队伍朝着肖府去了。

      这景安城内今年前前后后办了两场盛大的婚礼,成了长安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临淄王府里,李隆基手上紧紧握着宗子衿还与他的荷花形玉佩,对月独酌。在皎皎月光下摇晃的身影,形单影只,落寞至极。

      忽而他将受手中的酒杯往地上一扔,抱头痛哭起来。

      这种阴郁的气氛一直持续着。

      #

      宗子衿大喜后的第二日,林逸舟照常为薛千菀送了画和小玩意儿来,今日的小玩意儿是一个木雕小人,这小人正是薛千菀的模样。

      薛千菀想着有好几日没有见到林逸舟,心里本就想念,又经过这些事情,薛千菀深感不安,总觉得自己也可能像宗子衿那样因政治联姻嫁给他人,随着心中的不安不断地放大,薛千菀梳妆打扮了一番就去林府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屋漏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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