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你好冷》楼楚

4、狂且

　　我于你而言，不过三千红尘客，却不料皈依一生，想的皆是你。
　　——题记
　　青华帝君……
　　这名头算了算真是扰了我两万年之余。两万年是个什么概念，对我这等上神来说，到真真是没什么，如果说当年千岁还过个生日，举行宴会，如今上了万年，到腼不下脸了，我老了，也懒得去做那些小仙做得事情了，毕竟刚上天的这些个新人也不怎么知道我，也省的许多烦恼了。
　　仙人活的岁数长了，自然也应有长的道理，立下功绩，方才算得上是个好神仙，想来我如今四万岁，也只有那一场大战值得我回忆。
　　妖王狂且，是我飞升上神的一个劫。
　　我救她，是我的命
　　这些天雨下的甚是多了些，每下完一场就多了一份寒凉，我撑着伞，看着脚边哆哆嗦嗦的九尾白狐，终是狠不下心来，轻叹一声，捏起手念了个决，她身边的铃兰花快速长了起来，勉强遮住她的身体。
　　“仙人就这么走么？”
　　伤的这么重，竟然醒了？
　　我没有回头，只说：“万物自有命，你好自为之。”
　　“仙人。”她低低的唤我。
　　我那时留了一丝神识，自然知晓我有天命在身，转身欲走。
　　“仙人。”这声不似方才那般镇定，竟能听出丝丝忍耐。
　　我咬了咬牙，回头看她悠然起身，心中不由得怒火中烧：“你这畜生竟然骗我？”
　　“咦，我何曾骗你？我可有让仙人救我？”这一句话说罢，我竟能看到她妩媚的表情，即使她现在是一个狐。
　　我冷哼一声，抬脚再不迟疑，唯恐我这几万年的道行都毁了去。
　　事实上，我竟不知，从开始遇见她，就是孽。
　　“仙人，烦你留步。”
　　这声听得凄切，不过我恐她要耍什么阴谋，只脚上的步子放慢了些。走了一段距离，见她不在开口，我心中疑惑，回头看她，见她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呵呵，仙人真是好心肠。”她笑得娇媚。
　　我皱眉，停下手上的事情，正色道：“既然你醒了，就出去吧。”
　　“为何？”她通身雪白，甚是好看的皮相，想必她化人之后也肯定是个美人坯子，此刻却因为我这一句话，满脸疑惑。
　　“为何？”我冷笑一声，“你醒了还要毁我清修不成？”
　　“仙人此话差矣，想我九尾灵狐一族心地虽不善良，却有着知恩图报的好品质，仙人既然救了我，那我自然是要留下来帮帮仙人的。”
　　我听着甚是好笑：“帮我什么……”
　　“毁你清修？”
　　我看着她狡黠的目光，自知她抢了我的话，于是不再言语。
　　“仙人这般可真真是伤了妾身的心啊。”她一边委屈着，一边用爪子拭去眼角的泪。
　　我皱了皱眉，明知道这是她的把戏，还是不由得松了口：“伤了你的心？你的心可伤不得，灵狐全身上下皆是宝，尤其是那心头血。”
　　说罢，我就后悔了，果然她伸出自己粉嫩的小舌舔着自己的爪子，眼中带着得逞的目光。
　　“仙人可真是体贴，这样的话，妾身是更加走不得了。”
　　我气恼着说道：“我可不会给你医治。”
　　“我自是知道仙人不会舍弃这些月的修行来救我，不过我还是要待在仙人身边的。”
　　我不禁疑惑了，问道：“何故？你在我这里是得不到什么好处的。”
　　“得不到好处？”她思索了片刻，抬眼又是一脸的奸计，道：“这倒是真的，不过我愿意的。”
　　我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不过她也确实是遵从诺言，没有来扰我清修，如今过了一个月，若不是山中有妖物出现的气息，我大抵是不会醒的，更不会想起我屋中原来还有个这样的狐。
　　“仙人，你醒了？”
　　不得不说，她幻化成人的模样甚是好看，一身白衣，长发垂腰，窈窕有致，美得恰到好处，就算是天上的那些个女神仙比起她来却也是差上一些的，唯一与她性子稍符的，就是眉间的那一抹朱砂，妖治诡媚。
　　我移开了眼，道：“你灵狐一族，却是勾人。”
　　她听完竟笑了起来，咯咯的就是不停下。
　　我也不由得红了脸，怒道：“妖孽。”
　　她果真停了声，说道：“仙人，你也不要总是妖孽妖孽的唤我，我也是有名字的，我叫……且狂。”
　　“且狂？”我呆愣了一下，道：“这名字像极了男子。”
　　她脸色骤变，道：“你瞎说什么？”
　　我从来没有看过如此有气势的她，自当她是有些气的，毕竟这些时日，她也算是消停，于是我讪讪的闭了口。
　　讲真，我探不出她的修为，不过想着妖物大抵灵识开的晚些，就算是有些修为，若是太浅，我也是探不处的，更何况前一阵子她伤的那么重。
　　“仙人怎么出来了？”
　　她这边同我若无其事的讲话，就像之前没有什么矛盾一样，我也不好再憋着，只说：“最近山中不太平。”
　　“你要修行，这等事怎么能扰了你？”她淡淡的说着。
　　我心中一阵烦闹，道：“保护这山，也算是修行。”
　　“你怕他下山伤了人？”
　　我不语，确实如此。
　　她也不说话，转身出了门，再回来的时候，端了一碗银耳羹汤。
　　我看着眼前的羹汤，道：“没想到，你竟会干这等事？”
　　她瞪了我一眼，说：“爱吃不吃。”
　　“嗯，好吃。”
　　我抬眼，隐约竟看到她耳根红了起来，我不懂，她也没有说话。
　　“我看到你买了一把剑，你也需要么？”我淡淡的问道。
　　“啊，只是觉得好看，你若喜欢，送给你也一样。”
　　这话说的憋心，就像我眼盯着她的东西一样，我没好气的道：“不要。”
　　自那日之后，我就一直在等着那我感受出来的妖物，我料想着我这等仙身，少不得要吸引这等妖物。
　　但是我却没想到，这样快。那妖物厉害得很，我不知为何会这般凶猛，我与他斗了一天一夜，难分胜负，因着即将历劫的缘故，我这边渐渐体力不支，昏迷之前，我模糊的觉得这东西似乎是朝着且狂而去，忙祭出一道明符，瞬间张开结界，在她周围形成保护，我见她安全，我也心安。
　　说真的，这等上神之劫，在我眼里，不过随缘，能过去，是福气，过不去，我活了这么多万年，倒也值个儿了，就是没为天界做些什么，要如此说来，我还有些愧疚，想来，我也是个好神仙，就算在天地间烟消云散，我好歹也可以让那些个神仙好好称道个几千年了。
　　我醒来的时候，且狂在我身边，她执着手帕，一遍一遍的擦着我的脸，见我醒了一脸惊喜，道：“仙人，你醒了？”
　　我点了点头，就着她的手，喝了口水。
　　然后四下里瞧着，且狂以为我在找那妖物，淡淡的说：“不知为何，他竟然没有吃你，转身就走了。”
　　我没在接话，然后就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我看着在我身边睡着的且狂，抬手拂过她的眉眼，她悠悠转醒，看着我迷茫的说：“你可醒了，这都睡了近三日了。”
　　我看着窗外的雷声滚滚，道：“且狂，一定是你驱走了那妖物的吧。”
　　擅于说谎的她，此刻竟然也不开口了，眼里带着一丝的痛苦。
　　我叹气，道：“且狂，如今这天劫，我恐怕是躲不过去了，若就此没了，你切莫要伤心，至少，我还记得你。”
　　“不可，”她眼里出现了一丝慌乱，道：“不可，我不允你死。”
　　“且狂，这都是命。”我笑着说。
　　她又说了句什么，不过我没听清，也不打算追究。
　　接着道：“且狂，你可愿意把那把凡界的剑赠与我？”
　　“你不是不要么？”她横了我一眼。
　　我此刻想着也是不多时日了，于是也没了脾气，单说：“可是我现在想要了。”
　　且狂点了点头，说：“好吧。”
　　我看着这样的且狂，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总说你不会让我死的，若我升了上神，你可愿意同我远离俗尘，一同生活？”
　　且狂震惊的看向我，不过她竟然没有因为我上神的身份震惊，只是说：“你同我？我是妖。”
　　“妖又如何？”我问道。
　　“可是，我们都是女子。”
　　“且狂，你对我无情么？”
　　且狂沉静了下来，突然开口大笑，之后说道：“好，好，你都不介意，我还介意什么？”
　　我以为天雷打下来的那一刹那，我肯定是手脚发凉，哆哆嗦嗦的，我不想让且狂看我这等窝囊，不过且狂没有看，她硬生生的替我挨了雷劫，我不知为何，我的眼里的她为什么这么模糊，我一遍遍的喊：“且狂，且狂你走。这是我的劫。”
　　听罢她弯着嘴角，一丝鲜血留下，抬头看我，那般凄凉，道：“青华，你说的是，若我替你挡了所有的劫，那你就做不了上神了，因了，这最后这一道雷，怕是不能替你承了。”
　　我不停的摇头，看她走到一旁，倒下，我哭的声嘶力竭，那声音我在桃花源数万年都没有听到过，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可以这样悲切。
　　最后一道雷劈在我身上的时候，因着我的修为尽散，于是也有些承受不住，神识有着一丝清明的时候，我记起来了那时我没听清的那句话。
　　青华，我不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