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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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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别误会,我只是担心您的身体。叔父乃是国之栋梁,更是父皇的左膀右臂,朝堂之上,少了谁都成,就是少不了您!”
慕容朔笑吟吟地又往前走了一步,眉眼之间充斥着一丝淡淡的不屑。肃亲王的脸上也同样浮现出轻鄙之色。
两人仅一步之遥,就这么直视对方。
“太子既知社稷为重,那也该好好的努力。本王真希望可以早日看到太子为皇上分忧解难,为天下的黎民百姓造福啊!”
他的声音不温不火,明显对他并无指望。
慕容朔闻言哈哈大笑,神态甚是轻松,用玩笑般地语气回他一句:“叔父放心,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今儿,太子和肃亲王是第一次当着皇上和众臣的面前,相互嘲讽,言语间竟显锋芒。
太子与肃亲王不睦,世人皆知,只是鲜少在人前表露。就在两人言语交锋的这点子功夫,醉酒的皇上悠悠转醒,他醉眼朦胧,执着华贵妃的纤纤玉手,轻笑道:“良辰美景,岂能无曲,岂能无乐!”
华贵妃美目流转,娇媚一笑:“是啊,宫乐坊准备的好戏还没开场呢。”
“还有好戏,好,都给朕奏起来,跳起来。”
皇上的一句话,让殿内的气氛瞬间恢复热闹。
肃亲王收回冷冰冰的目光,缓步上前,对着醉醺醺的皇上,拱手低头道:“皇兄,臣弟心里惦记母后,趁着天色还不算晚,臣弟想去万寿宫走一趟。”
慕容泽含笑看他,大大的手掌,抚上华贵妃稍稍隆起的小腹,抚摸道:“三弟,这些日子着实辛苦你了。你去吧……”
慕容云冷着一张脸,转身甩袖而去。
慕容朔缓缓踱回到父皇身边,亲自为他斟酒。父子俩看似无意地对望一眼,视线倏然凝固,又瞬间分开。
一切尽在不言中。
琴声曼曼,舞姿翩翩,君臣同乐,其乐融融。
慕容朔懒懒地斜靠而坐,左手执着酒杯,悠闲自在地欣赏着歌舞。
他的眼睛在看,心却不在。
他的目光滞留在舞姬盈盈不足一握的纤细腰身,可眼前浮现的竟是肃亲王那张冷漠无情的脸。方才,他从肃亲王轻鄙的目光中感受到了危险,一种迫在眉睫的危险。
先是太后推辞,后有叔父鄙视,今儿这个生辰,她们母子联手给他送了一份“大礼”。
十九年……他们已经忍了十九年,他们还能忍多久?
慕容朔含笑神游的目光,落入在座的大臣眼中,别有一番意味。
舞姬娇媚,其中必有一个幸运儿,今晚能如愿爬上太子殿下的床。
宴会喧嚣,直至深夜。
皇上随着华贵妃一通回了海棠宫,众臣也都散了。
徐德海吩咐手下的小太监们,把众臣给太子贺寿的诸多珍贵物品,先行送到宫外的太子府。
“殿下,再过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奴才扶您去海华宫休息吧。”
海华宫乃是已故陈皇后的寝宫,陈皇后去世之后,那里又变成了太子的住所。不过,如今太子出宫另建新府,那座精致的宫殿,便闲置了下来。
慕容朔满身酒气,醉眼朦胧,看着是醉了,其实心里通透的很。
他一甩长袖:“不回。”
徐德海见状忙从小太监手里提了一盏六角宫灯,在旁伺候。
“那殿下想去哪儿?”
慕容朔吐出一口酒气:“随便走走。”
徐德海一路跟上,从方向上判断,殿下似乎要去的地方是万寿宫,或是,长乐宫……
慕容朔果然来到了万寿宫前。
因着肃亲王还未离开,所以,宫门还未上锁,门外静立的内廷侍卫,见了太子,纷纷上前行礼。
“给殿下请安。”
院中打瞌睡的小太监,闻此,惊出一声冷汗,忙摇摇晃晃迎出来:“殿下万安,奴才这就去通报……”
慕容朔遥望,泰安殿亮着的灯火,含着三分笑意:“罢了罢了,更深露重,且让皇祖母好好歇着吧。”
他何尝不知,此时此刻,就在那扇亮着灯火的大殿之内,他的皇祖母和他的叔父,正在密谋着如何将父皇和他废黜扳倒!除之而后快!
一股冷彻骨髓的寒意从身体的最深处慢慢涌上。
慕容朔释然一笑。
他不但要笑,还幽幽开口,唱起小调来。
“月兮明兮,清辉邈邈。花下佳人,伴我远行。”
他要让满宫上下的人都知道,他此时是多么的快活。
母后说过,越是难过的时候,越是要笑,越是要快活。这样别人才会怕你,惧你!
长乐宫离着万寿宫不远,夜半的歌声幽幽传去,惹人侧耳。
“姑娘,姑娘……”凝香气喘吁吁地小跑回来,鼻尖上全是汗。
林侍书微怔。
“今晚不是你值夜吗?”
凝香摆摆手道:“姑娘,先别说这个,太子殿下来了。”
林侍书又是一惊:“太子?殿下在长乐宫?”
今儿是太子生辰,这个时候,他该在宫宴之上啊。
“太子真来了,许是喝多了酒,正在宫门外的甬道上唱歌呢。”
她足足等了大半个月,也没等到太子殿下的回复。
今儿是他的生辰,他竟在宫外唱歌,这是巧合,还是……
凝香见她发愣,一时替她心急起来,略显焦躁道:“姑娘还等什么?赶紧出去见殿下一面啊。他可是姑娘锦绣前程的唯一指望啊。”
她一边说一边替她挑起帘子,神情急切。
林侍书眸光微微一闪,朝她点了下头,一路跑了出去。
宫灯摇曳,昏黄氤氲。
林侍书循着歌声跑去,果然看见了太子殿下的背影。
此刻,他的身旁,只有一个孙德海提着宫灯陪伴。
林侍书攥紧手心。
这是最好的时机了。
灯笼的光亮,将太子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殿下!”
一个声音唤住了那影子。
慕容朔回头看去,隐约瞧见有人朝着这边跑来。
在宫中跑跑跳跳都是大忌,尤其是在主子的面前。
“什么人?”
孙德海下意识地往前挡了挡,却被太子殿下一把推开。
孙德海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慕容朔一眼就猜出了来人是谁。
林侍书跑得气喘吁吁,临到跟前,不自觉地弯下腰,平复一下,方才规规矩矩地行礼道:“奴婢拜见太子殿下。”
她的气息有点喘,带着女子独有的娇弱,声声入耳。他甚至还能听到她的心跳。
夜色之中,她的脸瞧也瞧不清,朦胧而美好。
慕容朔深邃的眼,落在她脸上,却不说话,他在等着她开口。
孙德海低头后退几步,候在一旁,不敢打扰主子的雅兴。
这侍书姑娘是想明白了。
林侍书没有时间扭扭捏捏,直接了当道:“殿下,奴婢斗胆,问您一句。那一日您对奴婢说的话,还作数吗?”
“什么话?”慕容朔反问她道。
林侍书还以为他忘了,迟疑着道:“您说您会成全奴婢!只要奴婢想要……”
慕容朔盯着她的眼睛,缓缓道:“作数。”
林侍书闻言,目中露出一丝光亮,道:“那奴婢现在可以说出来吗?”
“当然。”
“奴婢想要做殿下身边的人!”
她就是要往上爬,不惜一切代价。
孙德海在旁竖着耳朵听,惊得连呼吸都停住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慕容朔盯着她,冷薄的双唇,幽幽说出两个字:“可以。”
他一把拉过她的手腕,十指用力。
“……”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林侍书慌张。
孙德海瞧着发怔,后知后觉地跟上去。
“殿下,去哪儿?”
“回太子府!”
他要带她出宫,现在?马上?
林侍书忍不住有些慌张了。
不知自己该不该跟他走?
“殿下,您难道不去向太后娘娘言语一声吗?奴婢毕竟是宫里的人……”
慕容朔目光回转一眼,问她:“你不愿意?”
林侍书的掌心已有了汗。
她有些怕了。
就在她迟疑的时候,慕容朔松开了她的手。
她连这点决心都没有的话,就别想做成她想做的事。
林侍书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应,抓住他的袖子,整个人微微有些颤抖。
“承蒙殿下看中,奴婢自然愿意。”
她的声音颤颤的,面上却带着微笑,而且,笑得很甜。
慕容朔眼中灼灼有光:“今儿你跟我走,你不能回头了!”
林侍书稍微想了一下,再度开口:“奴婢早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回头看去,身后只有一条晦暗无光的甬道。而眼前的人是太子,位高权重。
今天若是临阵脱逃,她怕是一辈子都心意难平。
…
与此同时,万寿宫中。
肃亲王刚刚离开,苏嬷嬷一脸焦急地跑进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娘娘……出事了……”
孙太后正要躺下来睡觉,却偏偏让她吵得不能睡。
“没规矩。”孙太后眼刀如风,神情不悦地瞪她一眼:“你慌什么?”
“娘娘,就在刚刚,太子爷他把林侍书给带出宫了。”
孙太后闻此,脸沉了一下去道:“出宫?”
具体的情形,苏嬷嬷也不知道的,只是听人来报。
“方才宫门有人来报,太子乘车出宫,带着林侍书。”
孙太后闻言半晌没作声,脸色阴沉难看。
太子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带走林侍书。蹬鼻子上脸,他这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孙太后一心只怨着太子放肆胡来,又觉得此事蹊跷。
林侍书,她好好地呆在长乐宫,怎会和太子见面?
孙太后的脸色微微变化,吩咐苏嬷嬷去长乐宫,问个清楚。
太子胡乱行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可林侍书是她的人,难道也起了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