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没什么好看的小说》提胆野行

3、第3章

　　符歌萝不喜欢同人打交道，唯独对美人会多点耐心。
　　整个花裘宫里，就属唐憺齐的样貌，最合她心意。
　　但若他不愿留下，她自也不会强求。男人么，总还会有的，下一个更好。

　　符歌萝回到同消阁，还未入门，便察觉到屋内那股强大的浑阳之气。
　　她眸色瞬间冷下来，脑海里许多画面闪过，浑身散发出一股嗜血的煞气。

　　屋内的凤鸣箭似感受到主人的心意，在墙上微微震动，箭矢泛出冰寒之气。

　　“你杀气怎还是这样重，将来去往天界，”
　　内里传来一道洪厚的男声，似对她给予厚望，“孤要如何让众仙信服于你？”

　　符歌萝一步步走进去，跨过曾经的期望、努力、挣扎、痛苦。
　　待走到天帝面前时，已然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天帝说的是，我会注意的。”

　　天帝微微皱了下眉。

　　这几年，符歌萝虽在魔界打出了名气，但都是为魔尊统一魔界内部，并为对外界开战。
　　这一任魔尊瞻前顾后，在继位五千年，内战平息后，终于决定要扩张版图。
　　魔界率先对中立于六界之外的天狼一族宣布开战，因符歌萝一向不出魔界的缘故，魔界派出了左使。
　　结果魔功数一数二的左使打了败仗，魔界朝外伸出的脚又缩了回来。

　　天帝便是在此时找到了符歌萝。
　　那是符歌萝自幼年被天界流放后，第一次见到天帝。
　　外界传闻里心狠手辣的魔女，对于天帝的到访，感到受宠若惊。
　　得知天帝需要整治一些不服六界管理的族群，歌萝犹豫过后，答应了为天帝出战。

　　魔界第一女战神，第一次对外征战，便一举击败强大的天狼族，让其整族逃亡。
　　整个六界传开后，才知道魔界战神符歌萝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声，并非浪得虚名。

　　天帝未见歌萝欢喜，态度柔和不少，“孤知你修魔不易，没个上百年，自是净化不了心境，这是邪月甲，与麒麟角一起，能助你修炼时净化魔性。”

　　天帝摊开的手掌里，现出一块淡紫色的甲片，“孤希望你净化魔性，改修仙道，待平乱了那些作恶之族，你踏入仙门也就不远了……歌萝，我对你给予了厚望。”

　　歌萝收下邪月甲，笑着道了谢。
　　她仿佛又看见了天上的那块饼，是天帝亲手为她画的，还冒着仙气。

　　歌萝记得上一世，天帝可只是给了驱魔的麒麟角，并未给这个邪月甲。
　　说来也讽刺，她本是一介魔女，收到驱魔的麒麟角，因是天帝送的第一件礼物，还将之当做珍宝。

　　天帝见歌萝面有喜悦，心里那股不适渐消。
　　终究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女孩罢了，纵使是魔界一人之下的战神，还不是任他拿捏。

　　天帝恢复了高高在上的神情，背着手说道：“虽然你击败了天狼一族，但他们一族行踪缥缈，最擅长掩人耳目，现在已经下落不明。我今日来，是想让你去找寻他们，拿回属于天界的一件法宝。”

　　天狼族人天生敏捷，擅长追踪，善于掩饰自己的行踪，包括气味。
　　这也是他们一直立于六界外的根本能力。

　　符歌萝上一世拒了这件事，被天帝教育，她若是只晓得打战，是不会有大作为的。于是她强迫自己与外界交流，替天帝办了这件事。
　　所以符歌萝记得，天帝要从天狼一族中取回的法宝，是一面古镜。

　　她在天之涯合并过四大神器，也就明白了。
　　天帝要找的那面古镜，就是——束、尘、镜。
　　她默念这三个字时，心猛地跳动了几下。

　　天帝见她不说话，思虑了一下，又说：“这件法物，关系到一位故人的生死，而这位故人，于你我都很重要。还有你师尊青与魔君，也会有一丝转机。”

　　符歌萝的心，忽然平静下来。
　　墙上的凤鸣箭，随之松弛地落回煜月弓心。

　　上一世，她在各界征战，以魔界之名，大杀四方时，天界随之善后并收买人心。
　　她和魔界获得了名和威望，在天帝的插手干预下，却并没有哪怕一个小族的投奔和归顺。

　　那时天帝虽收拢她，却从未对她透过底。
　　今天他透露的信息，是真的拿她当自己人吗？

　　天帝还在等她的回答。
　　符歌萝笑起来，月色都绚烂了几分，“好，天帝既然会帮歌萝，那天帝需要歌萝去做的事，歌萝自然要去做。”

　　承蒙天帝厚爱，她怎能拒绝？
　　所谓父女，自然要互相利用，以牙还牙。

　　天帝虽不知天狼一族的下落，可知道寻找天狼的办法，也不算完全无用。

　　符歌萝喊来寻游，“去查一下，近几年，魔族有哪些人接触过天狼一族，最好手里有天狼一族的信物，或者保有天狼气息的物件。”

　　寻游的动作一向很快，连夜便派人去四处找寻。
　　听闻战魔要找人，魔界众人皆严阵以待，纷纷加入了寻游的队伍。
　　没过几个时辰，花裘宫门口便排起了长队。

　　“八百年前，我在南荒捡过天狼的一根毛，特来上交战魔。”
　　“五百年前，我在妖界买过天狼族的天极草，说是能辨人鬼，可来魔界就枯死了，现在就把它送给战魔了！”
　　“三百年前，我与天狼族的一名女孩交好过，特意想来跟战魔说一声，她好香哦~哦不是，我是想说，她们身上带有一股青草香~”
　　“五十年前，我去人间旅游，跟天狼族的打了一架，他们是真有点厉害，我这伤口现在还在呢，需要把这块肉挖下来给你吗？”

　　“……”
　　寻游见对面的人作势去挖胸前伤口，连忙合上了笔记。

　　少顷，寻游将成果全部带了回去。
　　一根腿色的毛、一瓶喝剩的酒、一块破烂的布……还有一本记录薄。

　　符歌萝看着桌子上的成果，无奈地撑起了额头。
　　正在此时，殿外有侍卫禀报：“战魔，十八君子要见你。”

　　十八君子？
　　……人族皇子唐憺齐？

　　符歌萝见到唐憺齐时，已经明白了他的来意。
　　小皇子眼底泛着乌青，显然一夜未眠，但眼神却放着光亮，似乎想通了一些事。

　　小皇子说完自己的决定，难得有礼貌地说：“麻烦战魔现在解除一下。”
　　符歌萝只从鼻端轻轻发出“嗯”的一声，便伸手去拨弄桌子上的东西。

　　天狼毛经年累月，已经褪色，其上没有一丝一毫天狼族的气息；
　　天极草仅剩一根，早已枯萎，别说辨人鬼，它自己都自草难保；
　　打架划破的衣角，破烂不堪，所用素软缎是六界近百年最流行的衣料，还是她最讨厌的艳紫色……

　　符歌萝唯独没有碰那块破布，淡声总结：“没用的东西。”

　　等待她的唐憺齐：“？”

　　符歌萝收手，望向他，“要解除契约是吗，十年——”
　　她说着缓慢向他走去，“看来在我们小皇子心底，我连区区十年寿命都比不过呢。”

　　唐憺齐不善于与喜怒无常的魔女打交道。
　　为免节外生枝，他索性闭口不言。
　　他想了一夜，十年时间，换得自由，是笔很划算的买卖。

　　符歌萝见他面对自己有种如临大敌的样子，颇有些想笑。
　　怕她的人很多，但不欣赏她的男人，还真是少见。

　　符歌萝空手变出一把匕首，淡声问：“怕疼吗？”
　　唐憺齐不明所以，刚摇头，她便抓住他的手，往他手背划了一刀。
　　他还未反应，手背又是一凉，只见她将他的手背放在唇边，轻慢地吮了一下。

　　唐憺齐喉间滚动几下，只蹦出一个字来，“你……”
　　她动作明明很快，却像慢动作一样，在他眼里重了影。
　　直到她扔下他的手，略嫌弃地拿手指擦了下唇，血色染红了唇，让她整个人无比妖冶。

　　符歌萝很讨厌这个环节，但魔族伴侣不结契约，很容易修行相冲，损坏修为。
　　好在来她花裘宫的人，极少有解约离开的，唐憺齐是第三位。

　　她顺手施了法，让他手背伤口复原，随口说道：“你这几日有意无意，也算为我流了不少血，待彻底解除契约，莫要为他人流血了。”

　　唐憺齐的心口，好似有人影攒动。
　　他想起无法出入浮泠殿的那些人，竟然有些理解他们一直待在花裘宫，也不找她拿回自由的想法了。

　　唐憺齐想了想，离开前还是应该向她道谢，“昨天，谢谢你为我疗伤。”
　　她离开之后，他的伤口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四周有熟悉的冰寒之意。
　　那是她在大殿里，拿手指抵住他伤口时，他四肢百骸感受到的她的力量。

　　符歌萝从唐憺齐眼里，看到了来自人族极陌生的友好和谢意。
　　她单手掐了法诀，指向他时，视线落在那块泛着萤光的狼形玉佩上。
　　刹那间，她想起不久前，与狼族交战时，为首那人周身的气息，就带着这样一抹独特的萤光。

　　符歌萝手指间凝聚的银光，慢慢消失。
　　她在唐憺齐从狐疑变得不悦的目光里，收回手，“是的，我反悔了。”

　　唐憺齐冷声质问：“为什么？”
　　他就不该相信她，这个出尔反尔诡谲多变的女魔头。

　　“当然是因为——”
　　符歌萝眨巴眼，无辜的笑容在那张脸上，平添了几分妩媚，“我舍不得你啊——”
　　——单纯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