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暖暖的狮子（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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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6点半，闹钟准时响起。
阿滚皱着眉头，诅咒一声，默默坐了起来，侧脸望向窗外，因为是冬天，天空还是黑漆漆的。
咬咬牙，离开温暖的被窝，起床淋浴，开始周而复始的一天。
站在热水里，阿滚睁不开眼，但头脑却是清醒了。
回国已经一年半了，进入无可避免的家族企业也已经一年半了，这种中型家族企业是最消磨人意气的，特别是年轻人的意气。
原本被老爸逼着出国念工商管理，但是书是书，企业生意是生意，特别是这种家族生意，人脉千丝万缕，亲戚朋友隔壁邻居一大堆关系，前台小姐的背后可能是经理的关系，销售经理后面又是谁谁谁。
说是回来让他大刀阔斧的干，但这一年半下来，阿滚也算是看懂了七七八八，谈何容易？呵呵苦笑。
这些中年经理，可能当年也都是些有志气的年轻人，想着改变一切，可现如今，也都是圆滑到不行，一抹职业假笑挂在脸上，经久不衰。
面包机砰地一声跳出热腾腾的全麦面包来，声音把阿滚的思绪拉回来。
其实如果不是老爸这么多年的心血都在这家公司里，他是真的不想趟这潭子浑水。
往热咖啡里丢了三颗糖，像阿滚这种在其他身体方面都很节制的人来说，糖还是放多了，可这么多年，喜欢甜，这个小毛病，仿佛是改不掉了。
每次这种甜喝到嘴里，脑海里，总会一闪而过，一张脸。
阿滚边吃水煮蛋，眼睛盯着笔记本，慢慢看着国际财经新闻。
6点55分，一身轻便运动服，准时下楼晨跑。
冬天的风，刮在脸上，像小针扎似的，阿滚把帽子罩上脑袋，在人烟稀少的人行道上，跑得跟小鹿似的轻盈。
习惯了运动的人，是很享受那种流汗的过程的。
9点，阿滚神清气爽的出现在会议室里，开始一天冗长的工作。
10点半，销售经理们还在争论不休，说的都是些老生常谈的废话，不痛不痒，但又不会出错，阿滚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压了一会儿右边太阳穴。
这种无建树的会议每天都在持续的开着，有时候还一天几次，真真磨的人不耐烦。
11点15，接近午餐时间了，会议才宣告结束，人们做鸟兽散，纷纷撤离会议室。
阿滚看着一秒清空的会议室，又叹了口气。
还是再等等吧，多了解些情况，要不这刀子切哪，都感觉会连着肉。
“经理，新的空间设计公司约了11点半开会，他们人已经来了，现在进来谈吗？”秘书小陈面无表情的探进头来问。
阿滚坐了两个小时，腰都酸了，站到落地窗边，举起手臂做了个拉伸，“请吧。”
秘书退出去请人。
阿滚背对着门口，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发了发呆。
会议室的门又开了，脚步声进来。
阿滚闻声，转过身去，看到人影，就迎了上去，挂上一抹职业微笑，“欢迎……”
突然，下半句话被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伸出去的手，在空中停留了。
世界真是小的。
但其实，不能说世界，要说这个城市，真是小。
可是回国的时候，难道自己心头就没有这个想法吗？
回到这里，同一个城市，难保有一天会在街头偶遇吧。
这一年半的时间里，其实心底也幻想过很多次，再见到他的脸的时候的场景。
可是一年半，街道，饭店，商场，哪哪也没碰上过，阿滚心想，可能，他也已经离开这座城市了。
反正，不会是这样的一个情境下，遇见了。
重逢的一点都不浪漫。
没有戏剧性。
“你好。”对方温和的将空白尴尬的空气打破了。
阿滚连忙握住对方伸出的手，握了一握，官方的，一碰就放的那种握手。
但手心碰触手心的那种温热，却是着实烧了一下阿滚的心脏。
幸好秘书又是面无表情的介绍了一下彼此，让了让座，双方总算是在会议桌边正式的坐好了。
阿滚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尽量沉稳了些，但眼睛还是按捺不住，看了过去。
那个人，和记忆里的脸，毫无改变，照理说，这么些年过去了，工作了，社会也混迹过了，是个人都会成长，或沧桑些？
阿滚就觉得自己沧桑了许多。
可是眼前这个人，却仿佛直接从20岁的时间里跨出来的。
阿D穿一件深蓝色厚粗针毛衣，白皙的皮肤，柔软的发，干干净净的坐在对面，一脸温和，眼神却是陌生的，仿佛从来没有见过阿滚，是以挂着一张礼貌却疏离的微笑。
阿滚看到那点微笑，默默无语。
这个人，是打算不认自己吧。
权当一个陌生人是吗？
阿滚和阿D认识在那年暑假，炎热的夏天，分开的时候，夏天还没有过去，是以阿滚都没见过阿D穿冬装，虽然穿了那么厚的毛衣，还是可以感觉到阿D的清瘦。
刚才那一瞬的握手，阿D的指尖是凉的，只有手心一处小小的热。
阿滚不合时宜的沉默，再次让会议室陷入一片寂静尴尬中。
和阿D一起来的同事，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听闻说，这家公司新的副总，英国留学回来，很是受器重，所以这次合作，特意由他出面来交涉，可是未曾想，初次见面，竟是如此场景？？？
这位年轻副总生的一副好皮囊，难道是草包内在？
秘书都快扛不住了，轻咳几声，“副总，我们开始吧。”
阿滚第二次收回心绪，手指头摸摸鼻头，翻开了桌上的文件夹，“好，开始吧。”
阿D没有说话，一起来的同事开始进入正轨洽谈事宜。
接下来的40分钟进行的很顺利，原本合作就已经谈的七七八八，今天来不过是签合同，让他这个新副总签合同也是公司近一年来的默认，现在所有的合同，几乎都是要经一经阿滚的手，自然是他老爸的意思，一来希望他多接触公司所有事项，二来也是培养他的权力意识，让公司所有员工意识到阿滚未来的前景。
阿D公司那份合同原是盖了公章，签了字，然后带过来的，只差阿滚签名，秘书盖公章完事了。
可末了，阿D白皙清秀的手指却压在合同上，指尖摩挲着雪白的合同纸，仿佛有些迟疑。
阿滚低垂着眉眼，手里握着签约的钢笔，也瞥见了阿D那手指。
他在迟疑，要不要签这份合同。
阿D也低垂着眉眼，刚好眼神瞟见会议桌底下阿滚纯白的球鞋，这个人十年如一日的喜欢穿白色球鞋，即使一身休闲西装，脚底却还是不肯妥协的穿着白色球鞋。也幸好现在时尚界也流行这种穿法，活脱脱给了阿滚一个这么穿的借口。
秘书和阿D的同事开始寒暄起来，再次缓解会议室的气氛中。
阿滚默默伸出手去，捏住了合同的一角。
阿D的手指还压着合同，两人莫名的开始对峙了起来。
阿滚心里是过了一遍的，先不说两人过去如何，这张合同对阿D 的公司来说显然是重要的，不能因为自己的凭空出现而坏了阿D的公事。
所以这合同一定要签。
阿滚突然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捏住阿D的手指拿开了些，然后一瞬就放开，抽走了合同纸，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签上大名。
动作看的在场几人都一愣一愣的……
“合作愉快。”阿滚站起身，快速伸出手。
阿D静静的抬起眸子，看向这个人，这个曾经能主宰自己所有情绪的人。
两双手叠在一起的那一刻，空气都凝了一凝。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暖暖的狮子（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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