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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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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子的脸转变很快,阴狠的表情看得祁同伟心中一冷,他接触过很多犯罪分子,这种表情简直太熟了。
手机在瘦子的手中,翻转几圈,从窗口丢了出去。
祁同伟望着手机,上次起码想着给赵东来看到,这次那可怜的按键老直板真的要告老还乡,可惜没能给它收个全尸,跟了自己很多年呢,有点舍不得。
瘦子见他走神,就把祁同伟拎到自己的腿上,让他面对着自己。
他也不挣扎,心里想着应该做出害怕的样子,还应该加上浑身发抖和大声哭喊,但恕他直言:做不到。祁同伟坐在瘦子的腿上跟人家对视,大眼睛盯着那个人,毫无惧意。
“哟,这小鬼不怕人啊。”瘦子哼笑,“那你怕枪吗?见过枪吗?按下这里就能让你的脑袋开花。”
祁同伟看着近在眼前的□□,眼神里差点藏不住对这帮犯罪分子的蔑视。
老子玩枪的时候,你还尿裤子呢。
好在最后一秒,他能意识到自己今时不同往日,他得给赵东来他们争取时间,祁同伟垂下脑袋,催促自己赶紧憋出点泪花。
想想过去,顺便想想可能见不到赵东来的以后……
算了,赵东来肯定会阴魂不散,还是找找以前中二期,哭坟的感觉吧。
瘦子伸手掐住祁同伟的脸颊,逼着他仰脸,手指刚好接触到滑下的泪水,再仔细一看,小东西的眼圈红通通的。
哟,这大大满足了瘦子的虚荣心。
瘦子对同伴得意洋洋地笑,捏着祁同伟的脸转向驾驶座,让同伴看看。
驾驶座的那个小眼睛提醒瘦子好好检查一下祁同伟的身上,说现在科技发达了,小孩子可能会带着各种各样定位的东西,比如手表那类。
检查的瘦子一边嘟囔小眼睛太谨慎,一边没个轻重的在祁同伟身上拍,袖子直接拽起来,裤腿直接拉上去。
祁同伟的胸口被他碰到,疼得瑟缩了一下,瘦子以为祁同伟是害怕,没放心上。查不到什么新鲜东西反而觉得没意思,转而把注意力放到祁同伟那张脸上。
“你还别说,这小子长得真不赖,我刚才看到他爸的样子,脸型不像亲生的啊,妈的,我怎么没这样的小崽子,还能卖出去赚点粉钱。”
瘦子把祁同伟扔到后边,也不管会不会把孩子摔到,末了对祁同伟说:“老实点啊,要不然饿死你。”
饿是次要的,胸口几次三番被折腾,祁同伟真有点扛不住,原本已经好转不少,现在开始隐隐地作乱。
呼吸时带动的刺痛和憋闷的窒痛混合在一起,蜷着身体抵抗。
瘦子和小眼睛见他又是刚才那副样子,算是彻底相信这小东西害怕了。
如果说一座城市中,有谁能在一个月的时间内连续失踪两次,恐怕除了祁同伟,找不出第二个了。
这次不单单牵动省公安厅,更是连几位书记都惊动,他们守在监控的大屏幕前,紧张地盯着代表祁同伟的那个点在高速公路上飞快移动,那些狠话和催促的话不用说,每个人心里想的都一样。
就在几分钟前,屏幕上还是两个合在一起的点同时移动,它们只是颜色不同,分别代表手机的内置定位和祁同伟随身携带的定位器。
祁同伟初次失踪后,赵东来找到人就给手机换了新的定位软件,祁同伟身体变小之后,他更没敢大意,新型的小巧定位器,每天都会有他亲自检查,并且塞在祁同伟衣服的内置口袋里。
为此,祁厅长还说他是杞人忧天,是不是巴不得他再失踪一次,让这些仪器派上用场啊。
结果真是一语成箴,祁同伟这个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赵东来手中紧抓着手机,收到那条嫌疑人特征的短信后,大屏幕上的手机定位就停止在一个位置上不动,赵东来心都寒了,知道这是手机被发现的结果。
高育良的脸色沉得可怕,失踪的是他最亲近的学生,中午他应该更坚持一点,让祁同伟老老实实来家里吃饭。
普通的人贩子,他们或许不至于太过担心,毕竟有定位在身,祁同伟也不是真的小朋友,可对方偏偏是临时起意的流窜犯,有枪有吸毒史,这种背景,别说绑架的是个孩子,成年人遇上也很难保证全身而退。
“你们在主道的下一个收费站,包括几个市的收费出口,全部设岗,车的情况和祁厅长的情况你们都清楚了,必须保证祁厅长的安全!”赵东来的话火药味很重。
沙瑞金拍拍他的胳膊,让他尽量试着平复情绪。
李达康大怒:“太过分!众目睽睽之下抢了孩子就跑,这种恶性案件,京州多少年没遇到过,幸亏他抢的是祁同伟,要是其他孩子怎么办?只能等着被卖掉!你们上哪去找,啊?!”
倘若那两个犯罪分子抱走的是小皮球或者侯浩然,现在肯定会比找到祁同伟要难上一倍,如果抱走的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可能找到的几率要难上三倍。
为什么是祁同伟,又幸亏是祁同伟。
两种矛盾的心理穿插在一起,赵东来心里很不是滋味。
信任自己的伴侣是最基本的,然而担心不可避免。
其实这次的事情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应该顺顺利利的解决,有定位,有基本嫌疑人的样貌背景经历,抓到人是板上钉钉的事。可他心里特别忐忑,说不出的那种心慌。
时间过去越久,嫌疑人跑得越远,他们可能会给祁同伟换衣服,可能会换车,可能会走一些定位都很难捕捉到的地方,赵东来想到太多太多可能,每一种对他自己而言都是致命的。
此时距离他们上高速刚刚过去一小时,赵东来的担心果然成真。
祁同伟的定位器从主干道转入临市的下高速道口,所有大屏幕前的人全部开始紧张,定位器开始减速、停止。
停止,还是停止。
十分钟过去,定位器停在那个位置一动不动。
正当这边联系的时候,那边传来消息。
祁厅长救出来了。
所有人松口气,赵东来的心脏终于是落回它该待的地方,几个书记的脸上浮现笑容。
那边又说:“……祁厅长中枪,刚往医院送。”
赵东来当时就站不住了,揣着手机往外跑,沙瑞金都没喊住。
他知道自己眼下的状态不适合开车,冲下省厅的时候,随手拽了个熟人,强硬地塞进驾驶座。
等到车开出省厅大门,赵东来才发现他拉来的是程度。
程度暂时还不清楚祁同伟中枪,想开口问赵东来情况,但转念一想赵局长八成就是往祁厅长身边赶的,他忍住忍着没说话,也隐隐察觉事情有变。
“祁厅长伤哪了?”赵东来打通电话,第一句就是问这个,刚才太着急,没来得及等那边说清楚。
程度听到祁同伟受伤,身体绷直,眼睛紧张地瞄他。
“……到底怎么回事!”赵东来的脾气上来,然后就忽然软下去,“同伟,你……你现在别说话,是不是很疼?”
电话用的扩音器,车里的程度可以听到那边似乎是把电话交给了祁同伟,熟悉的声音和周围嘈杂的声音,还有明显急促的喘息。
对面轻笑一声:“东来啊,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说还是不说?我现在很疼,但还不会疼死……”
赵东来忽然发现祁同伟的声音恢复了,不是奶声奶气的,而是成人版的。
祁同伟咬着牙,抽了几口气,才接着说:“你等着吧,我会好好……报复你。”
这段时间他的脸面,可以一点一点讨回来了。
“我整个人都给你,随便你想怎么样。”赵东来说,“同伟你先告诉我,到底伤哪了,不方便说话就歇一会,不许闭眼。”
“你这是咒我啊?”祁同伟真闭了闭眼睛,“还是老地方,肩膀,死不了,你说我最近是不是八字出问题了,老被逮着一个地方打。”
赵东来笑得比哭还难看,和他闲扯几句开玩笑说他思想不坚定,怎么能说八字那么迷信的东西,党性哪去了,原则哪去了。祁同伟在那边哼哼笑,力气渐渐耗得差不多,血也流了不少,意识开始涣散。
电话被身边的警员接过去,他们差不多到医院了。
赵东来还有半小时的车程,心急如焚。
就近的医院,紧急处理,消毒止血,然后再送去大医院手术,万幸不是致命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