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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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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香殿来了个人。
丽妃,在这后宫之中,唯二的两个位居正三品阶位的后妃之一。
做为朝中重臣之女,却自入宫以来,几番想要获得楚黎宠幸,总遭拒绝。
丽妃觉得自己简直都快疯了。
谁能想到自家中脱颖而出,得以进宫,等待她的却从来不是梦想中的荣宠施身?
本以为只消进了这皇宫,在这个稀缺妃嫔的后宫里边,皇帝必然能看中自己,可当现实都一一到了眼前,真相却是莫说陛下有另眼相待,那是就连在新婚之夜,皇帝都未与自己同房。
就连家人都几番催促,甚至不惜传授诸多的放浪技巧。
丽妃全都一一记在心中,乃至于到了后边,她抛开了所有,甚至都几次三番策划了想要尝试,可结果却是全然无用。
就像是这个皇帝压根就是对自己抬不起丝毫的性|趣。
丽妃甚至还为了此事去找过赵太后,那是皇帝的生母,丽妃想,即便皇帝不再喜欢自己,但赵太后的话,陛下总归会听的。
可谁也没想到,就是连赵太后都明确表示了自己的拒绝。
“陛下日理万机,正值壮年,朝中之事那样众多,丽妃怎便丝毫不挂念陛下的累,不仅不为其解忧,反而只顾自己私欲?”
一番话,冠冕堂皇。
丽妃当下就被堵了话口。
甚至就因为此,丽妃都几乎遭到了赵太后的极度不待见。
只是好在现在豫宫里边又新来了一个人——容太后。
即便这个太后在皇宫里显然并不怎么受到赵太后等人的喜欢,但是丽妃却看得分明。
风险越大,机会越大。
这容太后虽非陛下生母,但她此番既然能够破了从前的所有先例,得以从那元昭寺出来,这本身便是证明了她的地位已然不菲。
更别谈她那沅国长公主的身份,即便是为敌国,但沅国的日益强大,甚至显然已渐渐对豫国产生不小威胁,这却是半分不假。
现如今,在这豫宫里,怕是也便只有这位容太后能够与赵太后有一抗之力了。
丽妃甚至都有个大胆的猜测——或许不仅仅赵太后,便是陛下都得忌惮这位三分。
那些个宫妃只晓得要讨那刁钻的赵太后喜欢,却也不想想,母凭子贵,若不能近的了陛下的身,就算再讨赵太后欢喜又有何用?
丽妃可是早看明白了,这赵太后是决计不会主动塞人去到陛下床榻的。
剑走偏锋,丽妃在此刻倒是反而有些感谢那些个没脑子的后宫佳丽,若非她们的迟迟不开窍,自己怕是也无法做这接近容太后的第一人。
特意挑了一日光景好的黄道吉日,丽妃上了容太后的暖香殿。
不仅是因为怀了讨好投靠的心思,在私心里边,丽妃其实也有想要好好会一会这个传说中来头不小的容太后。
丽妃甚至于都在心里想象了太多次数,她幻想自己遇到这个容太后的场景会是怎么样的。
她会不会刁难自己?又或一眼就看中了自己?
也有可能因为自己与她立场的相同,都站在赵太后的对立面,她即便对自己妒忌自己的美丽青春,却仍旧愿与自己一番合作。
当然,与此同时,丽妃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指不定这人也是个跟赵太后一样的老顽固,一听到自己的野心,这家伙直接就选择不再理会自己。
可丽妃唯独没有想到的是,等自己真正到达常永鸢的面前,所有的所有都和她的幻想很不相同。
为了表现出自己的诚意,丽妃可是一大早起来便赶往暖香殿请安的,一早便下了心思,只为搏一个好的第一印象,丽妃都已然准备就在这暖香殿的外边等上很久很久。
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纵使她起来已然够早,但等自己做好了打扮,不慌不忙地赶到暖香殿前,等待自己的却不是长久的等候。
不仅暖香殿的下人起来了,就是那容太后也是醒了许久。
颇为震惊。
可紧接下来,显然更让丽妃惊愕的是,那容太后竟然就着了一身的单薄衣裳,也不多配上些个珍美昂贵的配饰,她竟然自己亲自照料那些上不了眼的花草树木。
何其的不符合身份?
丽妃当即对这个容太后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当然,如果她亲眼见到常永鸢动手收拾花木的画面,那她大概会震惊地快要说不出话来。
不仅仅是因为常永鸢那格外娴熟的动作与那样温柔美好的面色,更是因为常永鸢照料的可从来不是什么高贵稀有的品种。
左右也不过是几株在当初离开元昭寺时候,常永鸢拖那些个公公给捎过来的几株小小花草。
而现在,除却这些,最最让丽妃挪不开眼的却是常永鸢的容貌。
眉如远山,目若秋水,顾盼生姿,这些个词儿说的怕便是这样的女子。
分明身居高位,就连出身都是非比寻常,可面前的这个女人,她衣着朴素。
三千青丝及膝,却不挽成繁复而精致的发髻,只简单地用一根发带松垮系起,她着的是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粗布衣裳。
就是连那些个花纹都是没有,格外单调的颜色,只一身的月白,腰间配以腰带宽而长,作为全身上下唯一的点缀,竟出奇地给人带来一些出尘绝绝之感。
若是放在从前,这样的装扮,丽妃是决计不会多看一眼的,她甚至会在心下暗自鄙夷这样的单调与粗鄙品味,可在这一刻,当这所有的一切放在了这个人的身上,丽妃却只觉惊艳。
那是一种怎样的美?
清淡得像是从那水墨画中款款而来的女子,却又夺目得像是夜空中最是明亮的星。
连那衣袂裙角上无意沾染的几点零星泥土都成了点缀,只能让她更加的惹人窒息。
像是罂|粟一样的迷人,像是夏荷一样高洁,在这个女人的身上,有一种对人极为致命的吸引力——被岁月的长河所浸染出来的温和气质,似乎看透太多的成熟,还有那眉眼之间极淡的、隐隐的傲。
她的身上似乎藏了太多的故事。
即便自己是女人也无法避免,丽妃知道自己很难不被这样的人所吸引。
在这一瞬间,丽妃甚至能够那样轻易又显然地察觉自己心下的侥幸。
向来引以为傲的容貌在此刻只会让丽妃觉得不堪,丽妃庆幸这个女人与自己并非同一辈分、又或者该这样说——如果这个女人不是太后,如果她出现在现在的后宫,丽妃想,或许在这个后宫里边,便再无自己的什么事情了。
怎么可能会有男人不被这样的女人所吸引呢?
先皇如此,而现在这位……怕是也只会亦然吧。
而也正是这时,常永鸢看着这个似乎看着自己若有所思的丽妃,轻摇了摇头,常永鸢开了口。
“丽妃来此,便是为了发愣吗?”
并不是什么质问的话,就连语气都是温和的,可在这一刻,听在丽妃的耳中,却是令她陡然惊醒。
耳根都变成了微红,丽妃慌忙挪开自己还直愣愣放在常永鸢身上的目光,她小心翼翼地请安,“母后。”
她行的是一个极为恭敬的大礼。
常永鸢却没什么大的反应,像是这样的礼仪,她也不是没有受过的。
只随意地拂了拂袖,常永鸢坐去了自己的位置上边,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丽妃此趟来此,应当也是有所求吧。”
轻咽下一小口茶水,常永鸢说到后边,便看了一眼不远的丽妃。
自己倒是先笑了笑。
呼吸一滞,旋即又赶忙在面上扯出一个笑脸,丽妃站直了身,“母后这是哪里的话?”
“儿臣来此,也不过是顾念着母后方才回宫,怕您还不怎么熟悉。”
胸腔里是心脏砰砰作响,丽妃愣是在面上表露出一派泰然,而这话说到了后边,也不知是不是因着常永鸢那几乎如一的面色,她甚至还壮了胆子,开了半个玩笑。
“古人有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要我说,这话其实可是有差。”
“说不得的,有的人也便不过是因着心下的喜欢和忍不住心生亲近,顺应本心罢了。”
“更何况,就是退一万步说,这些也本来便是母后应当享有。”
一番话,竟还当真是做了个有理有据,倒是好一个伶牙俐齿。
不予置否,常永鸢淡淡地笑了一下,说不清里边是个什么情绪,“这话倒是讨喜,也不知是谁家儿郎?”
后宫不可干预朝政,这是自古的规矩,也是因此,丽妃在蓦地听到常永鸢这话之后,第一反应其实是呆了呆。
她觉得在这个容太后这边,自己向来灵活的脑子似乎都总有些的转不过弯来。
好在最后,脑子的反应也还算是迅速,即便心下是稍有困惑,但是丽妃的面上却还是及时地表露出了因为被称赞而出现的惊喜,“母后谬赞了,儿臣父亲乃是镇南王。”
这话说完了,丽妃心下又飞快回味出了一个可能。
她猜这容太后指不定是在拉拢势力,她其实是想要稳固自己在后宫之中的地位。
要知道,不管在哪,镇南王三个字,那可都是一个不小的名号。
不仅仅是因为其作为当今圣上皇叔的地位,更是因为这常年护国安疆的不小功劳。
纵使这容太后面上是多么的不食人间烟火,可私底下,不是果然还是与她们一般无二?
当下便平衡了不少,丽妃低敛的眉目下边露出一丝隐隐的得意。
而常永鸢,眉心是几不可觉地皱了皱,又复而很快松开。
眸子底下似一潭古井毫无波澜,又像是暗暗藏了什么风波不定,常永鸢垂眸,她呷了一口茶。
“倒是虎父无犬子。”
镇南王,先皇当年争夺皇位之时,最为强劲的一个对手。
也是令当年先皇不惜一切,只为遮掩真正的太子楚黎之死的原因。
谁都明白,若是当年楚黎实为同胞公主的真相败露,作为一个再无子嗣的皇帝,这皇位定然早已落至镇南王之手。
拂了拂袖,常永鸢咽下口中的茶水,她看了底下的丽妃一眼。
在这一瞬间,脑海中是千回百转。
而最后,所有的心思繁杂又尽数化为面上的一派自然。
对着似乎正因为自己的话而有些受宠若惊的丽妃,常永鸢说了话。
“一直站着怕也是怪累,坐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