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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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叶，一种沅国独有、也仅仅只有在沅国才能存活下来的植株。
因花瓣酷似树叶，是淡淡的绿色，且共七片，故名七叶。
低矮，卑微，尊贵，娇气，这些一个个分明分马牛不相及的词语，但用在七叶上，却皆是合适。
位于高耸群山上边的平坦之处，作为这片陆地上拥有着独一无二地理优势的国家，沅国向来有着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
不论是万里难觅的雪莲，还是深山之中的千年人参，在沅国，只要你出得起钱，那些个在外界分明有价无市的珍宝，你皆能得到。
可唯独有一样，纵使你拥有着富可敌城的财富，在这个遍明明布满了太多珍宝的国度，你却未必可以找到。
不是其他任何，这便是七叶。
极度的难以培育，不论是水质、土壤，还是气候，甚至于连与那种养的人都有相关。只要有单单一样的稍稍不妥，这娇贵的主儿就得凋谢、干枯。
它不是仙草，却又胜似仙草。
沅人称其为灵性之花，他们说，只有真心与它相交的人才能获得它的认可，只有日复一日的悉心照料，并伴以长期的陪同，人们才能得到它的承认，才能闻到七叶在开花时候的香。
那种格外的清淡、又格外特别的奇异味道。
常永鸢昔日也曾和这娇贵的花儿有过长期的相交。
那是还在沅国的时候。
沅国的皇帝、也就是常永鸢的父皇为了给年幼的常永鸢寻找合适的乐师，他将整个国家掘地三尺，这才寻得一位最最称心的乐师，一个原本在深山中隐居的高士。
拥有着绝佳的琴艺，这位高士品行皆优。
常永鸢便是从他那儿见到七叶的。
带来了七叶的种子，长达三年的时间，这位乐师细心呵护出一株小小的、细弱的七叶。
常永鸢也由此终于见到这个向来只在传说中出现的娇贵植株。
便这样结了缘，在非常长的一段时间，常永鸢总是时不时地跑去偷看这株七叶。
最开始的时候，她是绝不相信这花儿是真的有味道的。
常永鸢甚至于都曾经凑近了嗅，还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那是就差将这可怜的小家伙掀翻喽。
可就是这样，常永鸢却还是一点儿都没品味出来这神奇的小家伙和外边的那些个小花小草有个什么差别。
而直到一年以后，伴着时间的流逝，再时不时过来看看，有那么一天，常永鸢却突然闻到味道了。
带着些像是夏日雨后的清新，有些的沁人心脾，还掺着一丝淡淡的甜。
也是自那日起，常永鸢突然便发现了一个曾经的从未发现——原来那位乐师的身上也从来有着一种类似的味道。
年少的时候总是格外的藏不住事儿，常永鸢当天就问了乐师。
“我日日与它为伴，沾染了些味道也是正常。”
“公主殿下若是喜欢，便将七叶花瓣晒干，放于身上，这味道也是一般无二。”
这是乐师的回答，它让当时的常永鸢诧异万分。
而现在，时隔多年，当远在豫宫的常永鸢再次想起，却只觉心思复杂。
即使是在当年，莫说是知道自己能够闻出七叶味道的人，就是连晓得自己曾与七叶有过接触的人也是极少。
更何况，此等的至宝，拾欢又怎会拥有？
这般耗费心力的接近，甚至不惜浪费了这样宝贵的东西，拾欢背后的人究竟意欲何为？
一个个问题，它们盘旋在心中，常永鸢猜不透，想不通，看不穿。
而最后的最后，面对着似乎一直没有寻到合适时机，好对自己表露来意的拾欢，常永鸢所能做的也不过是不露声色地多制造些个机会。
挑了一日光景不错的日子，以御花园赏景为由，常永鸢示意自己不过带个丫头简单地随性走走看看。
虽是在心底早已定了拾欢，但在面上，常永鸢却将这戏演了个十足。
状似随意地便挑中了拾欢，常永鸢就这样单独领了拾欢，离开这一众的视线。
而拾欢，也不辜负常永鸢特意所为，趁着四下无人，无需常永鸢开口，她终于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殿下！”
这是拾欢在周边皆是寂静之际，在对常永鸢说的第一句话。
不是太后、也不是太后娘娘，她用的是一个太过久远的称谓。
完整地说，这两个字的全称其实是长公主殿下。
即便是已然拼尽全力去压低声音，但她话里的激动却半分不减。
拾欢甚至于都在说着这话时候，噗通一下跪下，声色动情，趁着四下无人，就这样抬着头，拾欢眼眶微微湿润，她终于敢毫不掩饰地表露自己的情绪了。
可常永鸢却恍惚了。
这样的熟悉的短短二字竟然神奇地就在一瞬间让常永鸢产生了一种格外荒唐的错觉——就像那么多的事情都还没有发生，自己还是沅国那个不谙世事的长公主，她的父皇和母后是那样的恩爱，那么的宠爱自己，即便自己再过骄纵地说要天上的月，他们都必然会亲手摘下。
可与此同时，理智又不断在那样清晰地提醒着自己：那些痛苦是真的，那么多年，也是真的。
常永鸢，回不去了。
你再不会是当年的长公主。
就连那样美好的国家都曾经破碎。
翅膀早已夭折，天真碎了，就连那些骄傲都只能深藏心底。
怎么还可能回到当年呢？
常永鸢，你怎么还会做那些幼稚的梦呢？
面色顿时发白，常永鸢原本不过虚握着衣袖的手指都蓦地捏紧。
那样平滑的流水纹衣料都顿时给搅出一道道深深的褶皱，常永鸢没有给出自己的回应，更无法给出自己的回应。
可拾欢这一路而来，甚至不惜冒着灭族的风险，却从来不是仅仅为了来看常永鸢的绝望。
纵使不忍，但她还是格外残忍地撕开了常永鸢的最后一道防线。
即便她想要出神，想要听不见，但拾欢还是毫不留情地击碎了这个美好的愿望，她再次开了口，她徐徐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殿下，这是丞相大人命我交给您的。”
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摸出一块不过半截小指长度的羊脂玉佩，拾欢连自己的呼吸都压得极低，她双手奉上，高举过自己的头顶。
低着头，她看着汉白玉石砖铺成的地面，那是因为不忍再看到曾经尤为受人敬仰的长公主露出那样的表情。
而常永鸢，纵使再想逃避，她的目光还是落在了拾欢的手心。
目光有一瞬间的痛苦，又终究是强行压下。
动了动唇，直到半晌的积聚力气，常永鸢这才终于得以挤出了句话，“他们……还好吗？”
哪怕是已经极力克制，但这短短的一句话到了后边，却还是带着轻微的颤抖。
这块玉佩，常永鸢认得。
那是沅国皇后的贴身腰佩上的东西，是常永鸢的母后的玉。
“殿下放心，陛下和皇后娘娘都是安好。”
“这十年间，我们沅国也终于步步崛起，殿下，一切都和当初殿下不得已……”
在说到这里时候，这个还有些的骄傲的小丫头却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她顿了顿，接下去的话愣是无法再说不下去。
当年的沅国战败，被豫国定下那般屈辱的和约，甚至就是连长公主、连无数的能人巧匠都被迫“赠”与豫国，说到底，这不仅仅是常永鸢心上的疤，更是整个沅国人心上一道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
不由便偷偷看了一眼常永鸢，拾欢只得飞快又说了这样一句用以掩饰，“殿下，此次您得以从那元昭寺出来，便是陛下派人威胁那豫贼的结果。”
即便是也勉力想要做出欢喜的模样，但声音里却还有带了担忧。
拾欢的这个话题转换得可谓生硬至极。
好在常永鸢却早已无法再因为被赤|裸裸地揭开伤疤而陷入更加的绝望。
她将拾欢的声音都听在耳中，手却伸向了那块玉佩。
直到终于触及。
那温热的、似乎还带了些记忆中人的体温的玉。
在这一刻，常永鸢竟不知自己该作何心思。
开心或者伤感，似乎都并不很是适合。
嗓子眼里满满的、就要溢出的尽是苦涩，常永鸢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拾欢的下一句话姗姗来迟。
“殿下，实不相瞒，其实丞相大人将、将我安插于此，除却希望我能帮衬着殿下一些，也是希望……您能帮衬一些母国……”
明明是一句早已想过太多次数的话，甚至于在四下无人之时，拾欢也无声地练习了太多次数，可当当真成为了现实，拾欢却愣是说得甚至都可以称之为磕磕绊绊。
咬了咬牙，拾欢告诉自己，自己不过是个什么都无法决定的人。
是的，她到底也便是个将他们的意思完整转达的棋子而已。
“……什么？”
若有所觉，常永鸢便微微低了头，她看向这个垂着首，让她看不清情绪的丫头。
还带了些的不确定的语气，在这一刻，何其莫名，常永鸢的伤感竟就因为这突然的消息所带来的震惊，成了那样渺小。
手上是那样温软的玉，格外的轻，常永鸢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只是，下一瞬，她却听到了拾欢的声音就在自己的身边响起。
“……陛下希望殿下能够打探到一些豫国的消息，也好祝我沅国踏平豫贼一臂之力。”
那么近，却那么不真实。
“……”
“你是说，命我……去做细作？”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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