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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淋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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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淅淅沥沥地往下落,拍在窗户上噼啪作响。
宋家并不大,两兄弟的房间对着,这边宋书星戴着耳机听歌,眼神淡漠,而另一边却热潮泛滥。
雨水明明被遮挡在窗外,却又像是渗透了每个角落。女人的声音和着细碎的雨声,落在耳边格外动听。
黎温圈着宋书撤的脖子,细腻的汗落在白皙的脖颈上,她微微仰起头,破碎又动人的模样让人恨不得死在她身下。
她纤细的腰肢被握着,眼神已经失焦,恍惚间听见宋书撤问了她什么,再仔细听才听见他问,舒服吗?
黎温有些埋怨地看着他,嗓音里带着点儿娇嗔:“能别这么扫兴吗?”
问这种毛头小子才会问的问题。
宋书撤笑着往里撞,换了个更粗鄙露骨的问题。
激情过后,黎温还陷在余韵里,腰不停地颤着。宋书撤是从来不会收着劲的,也因而她满身都是印子,尽兴地说不出话来,只两次就不要了。
宋书撤点了根事后烟,狭长的眼看向她,抽了一半后被她夺了过去,黎温软着身子继续抽另一半。
时间已经不早,黎温自然要过夜。
她坐在床头看宋书撤收拾地上的东西,将套子打结,再用纸巾包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平时里拽天拽地的男人这个样子,她有些好笑,在他身后发出悦耳的笑声,抬起脚碰了碰他。
宋书撤怔了怔,心突然有些痒。
他心底莫名生出某种情愫,这不是她第一次过夜,更不是他们第一次温存,可是他第一次开口想要说些她觉得扫兴的话。
“黎温,你说我们要是一直这样,是不是也挺好?”
黎温勾起唇角,随口应道:“想什么呢?”
互为情人,这早就是心照不宣的事。
其实他们在一起也很简单,听起来有些无关情爱。当时宋书撤在跟人赛车,黎温刚好在旁边,不知道谁说缺个赌注,黎温早就盯上了宋书撤,视他为猎物。
她上前看向宋书撤,笑得风情万种:“谁赢了,我做他女朋友。”
后来宋书撤怎么想也想不通,黎温就不怕他输了吗?
他问过这个问题,黎温给出的答案不是不怕,而是满不在乎地抱着他笑,像个妖精:“输了?输了现在跟我做的人就不是你了。”
黎温只在床上说爱他,他们之间似乎不是在恋爱,而是相互博弈,互相用技巧征服对方,却不舍得用一点真情。
他偶尔露了半截真心,却又怕被她践踏,自己也觉得这话十分好笑,便转而用玩笑的语气说:“你不会信了吧?”
黎温睨他一眼,笑而不语。
外面的雨还在下,黎温有些热,手里夹着支烟走到了阳台。
时间有些晚了,她也没想到宋书星也在,她心情很好,脸上都像是被滋养了一般,春情泛滥:“失眠?”
“嗯。”
他这声有些冷硬,似乎不太愿意搭理她。
黎温也不在意,抽完一支又点了一根,她非但没避让他,还主动递出烟盒:“你要抽吗?”
听到他否认的答案后,她收回烟盒,手里拿着一只劣质的绿色打火机点火,火焰在她跟前燃起,落在脸上一片火光。
她在烟雾缭绕里勾起笑眼,美得惑乱众生。
宋书星瞥见她瞥见她脖子上的吻痕,自然能想象到刚刚发生过什么,他没忍住,想了想还是劝说道:“抽烟对身体不好。”
黎温夹着烟,突然对他产生了几分好奇心,初次见面时他就在劝告她,现在也在关心她。她好奇为什么他不去关心宋书撤,反而更关心她这个陌生人。
黎温双手交叉搭在阳台上,头轻轻搁在上面,偏着头轻声问他:“你跟你哥关系不好?”
“没有。”
“没有?”她好奇地问:“那你为什么不劝他少抽烟?”
“劝不动。”
黎温忍不住笑了,原来是这样,她的声音因为很轻显得更加的温柔,听在人耳边十分地痒:“你没想过,我比你哥骨头还要硬?”
末了她想了想:“确实还要劝的,不是说二手烟比一手烟危害更大?”
她虽然这么说,却没有半点让他抽了二手烟的自觉性,反而笑着说:“要不然你也跟着抽吧,抽一手的,总比二手的好,不是吗?”
听得出来这话满是戏谑,黎温说完烟灰一抖,幸灾乐祸的代价来了,手上被燃尽的烟头烫了一下。
她“嘶”了一声,将烟熄灭,但很快也没觉得有什么。
倒是宋书星,略微紧张地看着她。他身上总是带着跟年纪不符的沉稳,因而也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只是垂着眼看她。
黎温没当回事,进了浴室准备清洗一下睡觉。
快洗完的时候,外面有人敲门,黎温还以为是宋书撤,没开门:“又想进来?等会儿都白洗了。”
外面的少年听懂了是什么意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接着耳根变得滚烫。
他的手抬起又放下,想说什么最后没有说,只是将买好的药放在门把上。
等黎温出来时,看见上面的药,有些若有所思。
夏天很快就过去,虽说宋书撤换女人比衣服都勤,但黎温倒是他最久的那个,两人整整谈了一年多的恋爱也没有分手。
宋书星出来倒水时听见宋书撤跟朋友打电话,大概是那头的兄弟戏谑地问他是不是要和黎温结婚了,他说结婚?开什么玩笑。
宋书星放下杯子,突然看向他。
兄弟俩也就差个五岁,长得差不多高,宋书星虽然清瘦一些,但站在他面前丝毫不输他气势。
他没忍住:“玩弄别人感情是会有报应的。”
宋书星很认真地看向他,显然很不满他刚刚的态度。
“你个小屁孩,你懂什么?”
“喜欢一个人,就要对她负责。”
宋书撤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负责?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要负责的女人可太多了。”
宋书星皱起眉头,两人就这样对峙着。
兄弟俩的想法完全不一样,宋书撤觉得男欢女爱这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只要不闹出人命就没什么好负责的,但宋书星却不是那样轻浮的人。
倒不是一定要结婚,可如果不是抱着要和那个人走一辈子的想法,只是走一段的话,他不会和女孩发生关系。
争吵最后不了了之。
宋书星自然管不了宋书撤,如果他管的了,宋书撤也不会变成这样。
他如果是兄长,这事倒是有商量的余地。
宋书星最后只是说,黎温那样好,你别辜负她。
宋书撤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没想到是哪儿不对,是很多年以后他想起的时候才恍惚间意识到,那时,他没叫她姐。
入冬前,宋书星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黎温,他以为两人分手了。
庆幸之余心口莫名有块地方空空荡荡,他站在客厅门口,看着那张她曾经躺过的沙发,单手拽着书包站了好久。
不知道墙上时钟里的秒针转了几圈,他鬼使神差地坐在她曾经坐过的位置,指节微微弯曲。
想,以后大概,见不到了。
十二月时,南城下起了雪。
宋书星虽然已经被保送,但仍旧来学校上学。那年冬至日是玛雅人预言的世界末日,大家对未来倒是没带着什么恐惧,反而不知道从谁开始掀起了告白浪潮。
宋书星刚准备走时就被一个小女孩拦住了去路,女孩紧张地攥着情书递给他。
他只是微怔,两人就这样站在走廊上,像极了校园剧里的场景。
宋书星刚想着如何拒绝才能不伤了女孩的面子,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怎么不接?你看你们多般配啊。”
女孩不知道她是谁,听了脸红得厉害,而宋书星十分错愕。
是黎温。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还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宋书星没有接情书:“对不起,我们家家教严,不让早恋。”
黎温没忍住嗤笑了一声,等女孩走了以后才开口:“你们家什么时候家教严了,你哥那时候没成年就开始交女朋友,我看就只有你自己家教严吧。”
宋书星咳嗽一声,没说话。
她又打量他,刚刚远远看到他站在走廊上,挺拔修长的身姿,看上去像是一颗雪松,难怪那女孩子喜欢他。
黎温好奇地问他是不想谈恋爱还是有喜欢的人了。
宋书星发现她好奇心似乎挺强的,他没回应这个问题,只是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他问她为什么在这儿。
黎温举起手里的伞,笑得摇曳生姿:“替你哥来帮你送伞呀。”
“你们……”
宋书星原本想问,不是分手了吗?他垂着眼,眼里说不上是高兴还是落寞,总之心情很复杂。
黎温拿着伞往前走,这么冷的天她还穿单薄的外套,生动地回头望了他一眼,只一眼,看见人心底。
宋书星跟在她身后,也不知道是哪个场景震撼住了他,好久他才缓过神,抬起脚跟上去。
黎温来送的那把伞并不大,大概是她平时自己用的,两个人撑几乎等于白撑,细碎的雪落了两人肩头。
她有些冷,看见不远处有烤红薯,拉着宋书星走了过去。这个天气吃一个热热的烤红薯最舒服了,黎温买了两个,递一个给宋书星。
小摊的老板打趣道:“你们是情侣?”
宋书星微怔,否认道:“不是。”
“那你们是……?”
他没说她是他哥哥的女朋友,也没叫嫂子,只冷淡地说:“朋友。”
黎温嗤了一声,这伞是白送了。
她跟过去让他叫一声嫂子,宋书星没开口,他突然站在原地认真地问她:“你会和我哥结婚吗?”
她犹豫了几秒,说不会,宋书星收回淡漠的眼神重新往前走:“既然如此,你就不是我的嫂子。”
黎温:“……”
那天晚上宋书撤不在,宋书星做了一桌子菜。他那双手看上去就是做题的,没想到也会做饭。
他先前看到黎温喜欢吃番茄牛腩,因而不动声色地做了一道。
黎温吃得开心,理所应当地享受着他的劳动成果。
吃到一半,电视机闪了闪,黎温还以为要像上次一样停电,幸好没有。
她突然想到世界末日的预言,托着腮帮问宋书星:“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你现在想做些什么?”
他说,不知道。
的确不知道,假如世界明天就要灭亡,做什么不都是多余的吗?上天将死亡降临的时候,只要安静接受就好。
黎温忍不住笑话他:“假如明天真的是,你还没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恋爱都没谈过,是不是挺可惜的?”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淡淡说:“是否是男人的评判标准难道不是是否有责任感和担当,而且世界上不止恋爱这件事,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我只会想,我还有很多书没看,很多地方没去……”
黎温听得有点头大,这小孩比他哥都成熟。
不过说得还是有道理的。
她看向他,从来不介意展示自己的低俗和不堪,眼底是明晃晃的笑意,妖冶的泪痣一颤一颤的:“我就跟你不一样,如果明天就要死了谁管这些,先找个人尽兴再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宋书星脊背一下子僵硬住了,因为她感觉到黎温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周围的气息被暧昧充斥着,几乎挤占了所有空气,让人无法呼吸。
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地过去。
宋书星不知道明天是否是世界末日,他只知道此刻,她就在他身边,几乎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