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行记》七色瑾华

18、第十八章

　　在太子大婚前，两位侧妃已经进府，娘家也是官身，两位都是知书达理，相貌姣好，很得太子喜欢。郭青莲嫁入东宫后，循规蹈矩，表面上看东宫一派祥和。只是太子妃暗地里流了多少泪旁人不知罢了。原本表哥只喜欢青莲一人的，如今怎么变了呢？
　　郭青莲与郭桦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有孙氏这个母亲，郭青莲能长成这样已经不错了，期盼过高那都是不符合实际的。即便这样，也是封了太子妃之后，郭太傅带在身边多加教导，起码场面上的事情不能出错。至于心胸有多么广阔，见识有多么长远，那还得修炼啊！
　　皇宫摆了三天流水席，大长公主每日陪着兄嫂宴请宾客，多少有些疲倦了。
　　正当大长公主慵懒地斜靠在椅子养神之际，贴身宫女春兰悄悄耳语了几句；那边刘公公也跟景帝小声说了什么。
　　景帝闻言看向妹妹，见大长公主楞了一会儿神，接着就神情自然地谈笑，便心中有数，微微一点头，刘公公知趣儿地退下去，春兰也退后跪立一旁。
　　嘉福郡主离的近，虽然没听清什么内容，不过直觉感觉与自家有关，无奈母亲一言不发，只能作罢。
　　这个小插曲几乎没人注意。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却震惊帝都。
　　谢光厚将军在庄子上被小老婆毒死了！一起死的还有小赵氏与他们的儿子谢同谷！
　　当晚谢国公从庄子上了解完情况后，急忙赶去大长公主府回禀情况。
　　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国公心中悲切，却也埋怨大儿子糊涂！
　　从现场看，几个人是准备饭后就出发，至于走几个，人都死光了，也不知道是赵姨娘带着儿子走，还是谢光厚带着她娘俩走。
　　赵姨娘的丫环喜鹊被派去接谢萝，半路被谢国公得人截住了，喜鹊一问三不知，只说谢将军派去接小姐到农庄来。
　　难道是小赵氏不肯走，下毒的？
　　审问谢光厚的随从，原来自从大长公主返京，谢光厚就在准备小赵氏南下的事宜。这是要逃跑的节奏啊！
　　屋里就他们一家三口，谁毒死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安抚大长公主。
　　谢国公忍着悲痛向大长公主说明已经知道的情况。
　　嘉福郡主在一旁听的泪如雨下，一是父亲一直待自己不错，突然去世，伤心是真的；二是父亲为了赵姨娘公然与母亲作对，居然想私放他们逃跑，不知道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地位到底有几分？
　　陈嬷嬷将嘉福郡主带下去，好生安慰。
　　大长公主迟迟不语。就在谢国公以为公主不会开口的时候，突然听见公主说话了：“既然他们如此情深，就葬在一起吧。”
　　景帝得知妹妹得决定，没有丝毫犹豫，对谢光厚离世之事闭口不提，更没有什么死后哀荣了。朝中大臣见皇帝的态度如此，也没有什么表示。连去府上祭奠的人都稀稀拉拉。各府的当家主母更是反感，为了一个妾室，连命都丢了，活该！
　　赵老夫人听闻消息后，当时就瘫倒了，儿子、侄女、孙子都死了，还有什么活头？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赵老夫人疯了！连谢国公和谢四爷都不认识了，别说其他人了。
　　嘉福郡主仿佛一夜长大了许多，默默地给父亲烧纸祭奠，待后事结束，小郡主累倒了。
　　谢光厚被安葬进了谢家祖坟，离京城不算远，赵姨娘在他坟墓旁边起了一坐小坟，算是陪伴在一起了，谢家还真没那么大的胆子将俩人合葬。
　　不过帝都聪明人多，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大长公主以后是不会安息在这里了。再则，虽然大长公主府闭门谢客，但是并没有素缟哀乐，去送谢将军最后一程的也仅仅是嘉福郡主一人！
　　对于景帝和大长公主的态度，谢家真说不出什么来！
　　等嘉福郡主缓过劲来，才问母亲：“您知道父亲他们要逃跑吧？”
　　自从女儿沉默寡言后，大长公主就等着这一刻，如实回答：“是。”
　　“他们是谁毒死的？”嘉福郡主情绪有些激动：“是母亲还是皇舅舅派的人？”
　　大长公主平静地看着女儿，一直到嘉福有些底气不足，才道：“本宫和你舅舅想杀他们，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嘉福也知道自己问的不对，低头流泪：“母亲是知道父亲要被赵姨娘毒死吧？”
　　联想到太子婚礼当天的事情，嘉福有了几分肯定：“母亲是有机会制止的，对不对？”
　　大长公主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本宫从不过问谢府之事，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他终归是我的父亲！”嘉福小声哽咽：“倘若知道，嘉福会救父亲的！”
　　大长公主嗤笑一声：“你救了一次，救得了一辈子吗？”
　　想想父亲与赵姨娘的关系，嘉福没脾气了。真是她想毒死谢光厚，机会多的事。
　　四皇子几乎天天过来陪伴嘉福郡主，连二公主、三公主都常常出宫，在一群小伙伴的劝导下，嘉福郡主慢慢地缓过劲来。
　　景帝私下里召见了丽竞门指挥长常彪。
　　常彪回禀：“人已经送走，不会再回京。”
　　“嗯，”景帝点点头：“办妥当了，不要留下麻烦。”
　　常彪，因为武功高强，为人忠心，被齐王妃挑选出来给当年的八皇子当贴身侍卫。景帝登基以后，觉得丽竞门这么重要的地方，必须是十分信得过的人，于是就派了他去。丽竞门自创立以来，只对皇帝忠诚，专门负责刺探情报、暗杀之类的活动，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利器。
　　喜鹊，表面身份是赵姨娘的贴身丫头，实际上是丽竞门的成员，当年被派去卧底，一呆就是十余年，深得小赵氏信任。所以谢光厚想送赵氏母子南下等行动，完全在景帝的掌控之中。至于毒药是赵姨娘下的，还是喜鹊下的，反正人死了，喜鹊也不见了，仁者见仁吧。
　　虽然有许多疑点，谢国公爷不敢深究，能不牵连谢府旁人，已经谢天谢地了！
　　如今谢家还有两个麻烦：一个是赵老夫人，整天疯疯癫癫的，国公爷准备将其送往老家在祖宅呆着。还有一个谢萝，父母双亡，亲哥也死了，整个人都吓傻了。毕竟是谢家血脉，国公爷交代二夫人好生抚养。只是这孩子性格大变，整日跟一头狼似的，不说话，盯着人瞧，让服侍的下人心惊胆战。
　　对于谢光厚这件事，郭府恨得咬牙切齿。太子大婚，郭家好不容易风光一次，你闹动静算怎么回事？尤其是太子妃的母亲孙氏，几乎走家串巷到处诉说谢光厚的不是，人死都不能消停。
　　太子本人也是相当的反感，一是正值自己大婚期间，你瞅着这个机会逃跑，真是太不给本宫面子了！二是你就这么和小老婆一起死了，留下姑姑母女俩，太不负责了！接连几次上朝，太子殿下都想上个折子，给谢国公府找点事。同时，在心中暗暗记了一笔小黑账，等本宫登基那一天，有你们好看的！
　　晋国公薛豹倒是隐约能探知一星半点，景帝是他看着长大的，对帝王的心思多少能猜出一星半点。自从弟弟传回来消息，李骁找到之后，便估计着景帝动手的时机。也是谢光厚自己作死，想让小老婆南下逃跑，给了景帝一个动手的机会，否则，不一定连他一起干掉。你谢家当初怎么欺负敬惠郡主的，你可以忘了，人家娘家哥哥可一直给你惦记着呢！值得庆幸的是，景帝还是一如既往的仁慈，没有牵连谢府其他人，让薛豹安慰不少。只是留下谢萝，薛豹不大满意，斩草不除根，麻烦！晋国公琢磨了一下，低声喊来随从，悄悄吩咐几句。倘若这丫头老老实实呆着，便吧了；但凡有一星半点的风吹草动，薛豹可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谢光厚去世的消息传到太原府的时候，薛无尘还专门加了几个菜，喊着一同从京城来的下属畅饮了几杯。郭丛武突然有些同情谢光厚，生前毫无驸马的荣耀，死后大家还如此开心，到底能有多槽糕，混成这样。
　　薛无尘看向赵瑜的眼神多了几分不明之意，而人家非常淡定的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仿佛一点感觉都没有，对于这个表兄弟的离世，不悲不喜，仿佛早就预料到一样。坐在赵瑜旁边的李骁，对父亲去世更没有什么感觉，谢光厚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名词而言。或者说，十岁的少年对这个人能坦荡对待已经不错了，要知道，倘若没有被劫持，人家应该是帝都数得着的贵公子。
　　自从李骁被寻回之后，一直跟在赵瑜身边，不但生活起居受到悉心照料，识文断字、骑马射箭更是手把手地教导。因此，李骁对赵瑜极其仰慕和亲近。前些日子，李骁悄悄给舅公说，希望能正式拜赵瑜为师傅。薛无尘没有直接答应，而是首先问了赵瑜的意见，又给大长公主捎了信。虽然没有得到长辈们的许可，李骁却一口一个师傅地喊着。赵瑜多听几次就习惯了，也没有纠正他。
　　对于赵瑜这种意在沛公的做法，薛无尘心中鄙视了又鄙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