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金筠

3、第三章

　　俩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田地里，往远处看去一望无际的平地，到处都是雪白的一片，只有不远处好像有一块菜地，上面的菜已经被雪给盖住了大半个身子，却还是能够隐约看到菜地里的青色。

　　那也成为了这一片平原当中，唯一的景色。

　　“这是哪？”

　　李艾收回目光，瞧见那小孩已经找了一块稻草堆坐了下去，坐在这里能晒着太阳，还荒无人烟的不会有人跑过来赶走她，一直都是小李艾平日里一个人藏身的地点。

　　“你为什么跟着我，我明明什么都没有。”

　　稻草堆里的人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仰着那张冻的有些发红的脸颊，看着她。

　　这个问题让一旁的女鬼考虑了俩秒，道“因为你什么都没有，所以我出现了，从此以后你就有了我。”

　　“有你有什么用，别人又看不到。”

　　她才不想要一只鬼一直跟着自己，这个礼物一点都不好。

　　“别人看到的话，那怎么能算是独一无二的。只有他们看不到，这样才显得我珍贵啊！”

　　睁着眼睛说着瞎话的女鬼，拿不出钱财也召唤不出对方的父母出来哄她开心，也只能说出这种跟鸡汤似的东西哄着对方。

　　早在这个时候的人们，还不怎么习惯喝鸡汤，因此小李艾被她喂了几次后，明显心情变得好了不少。

　　一大一小的待在这个稻草堆里，一直快要到下午上课的时间才离开了，她们跑到学校的时候，上课铃声已经响了起来。

　　小李艾一路往三年二班的教室门口跑了过去，不远处的班主任已经看到了她的身影，小李艾飞快的钻进了教室，身后迟了俩步的班主任扬手对着她后脑勺就拍了过去：“滚快点！一天到晚磨磨唧唧的！”

　　“哈哈哈哈哈哈。”

　　挨了一个巴掌的小李艾身子不稳的往前踉跄了几步，教室内一下子响起了哄堂大笑声，往前走的人没回头，默默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跟在后面的女鬼李艾，则是站在那班主任的跟前，伸手做出抓着对方脑袋的动作，然后将手臂抬手，不断的跟搅合面团似的，玩弄着那班主任的脑袋。

　　不怪她这样做，实在是这位班主任童年给她的印象太过深刻，李艾想忘记都难。

　　这位姓吴的班主任，跟李艾之间大概隔着九曲十八弯的亲戚，总之见面要叫姨婆的那种，至于谁家的姨婆李艾也不清楚。

　　反正这位吴姨婆有个神经病一样的毛病，她跟李艾跟天生的八字不合一样，处处在学校为难刁难她不说。

　　还几次跳班级，李艾上三年级她代班三年级，李艾四年级她上四年级，五年级了还跟着。

　　整个小学，她每一年开学后都能在教室里遇到这位吴姨婆，这人简直就是阴魂不散的找她的麻烦。

　　自己没在对方的手下被憋出精神病来，全是因为李艾被教训的狠了，或者被打的凶了，半夜就冲到她家去，然后偷偷的带着几块砖头，直接砸烂她家的玻璃。

　　小学生的学业简单，不过南方人没有暖气的概念，等随着天上的太阳渐渐的西斜，教室里的温度也越来越低，个个小学生身上穿的厚厚的，依然挡不住教室里的寒冷。

　　小李艾就更是冷的厉害，一到了下课的时间就跑出去跟同学玩起了跳绳，这样的运动能够让身体暖和起来，然后再回到教室里头冻上一整节课的时间。

　　眼看着就快到最后一节课了，李艾看着对方坐在那里忍不住的搓着手的东西，俯身靠近了一些，扫了一眼对方手背上那些开裂的地方；“长冻疮啊。”

　　这玩意可不好弄，得用药膏抹着，还不能让手一直保持着干燥的状态，看看那裂开的口子，李艾作为鬼都有些受不了。

　　“很痒……”

　　小孩第一次得这个东西，今年刚入冬手脚就开始痒了起来，然后渐渐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也没有雪花膏可以用，于是冻疮裂开的口子就越来越大，有时候碰到水还生疼生疼。

　　“我瞧瞧，外婆那里好像有蛇油膏，你晚上回去跟对方说说看，借过来一点。”

　　说话的女鬼自然的伸手，想要看看那些伤口严重到什么程度，她想想办法，总不能一直这样肿着。

　　一大一小的俩只手接触到了一起，李艾只觉得全身一震，一股无法言语的滋味从那只手上传递了过来，下一秒她的视线变低了很多，眼前一双摊开的手无辜的对上她的视线。

　　“呃？”

　　瞪着那双缩小的手掌，李艾有些懵逼的眨了眨眼睛，低头将自己全身上下看一眼，“什么情况？”

　　她怎么变小了，不是，她怎么成了李艾了？不是，她怎么成了童年的李艾了？

　　“李艾！给我上来！”

　　远处一根白色的粉笔被人从半空中扔了下来，直接砸中那个还在傻眼当中的人。

　　课桌跟前的人，茫然的抬头看着那位吴姨婆，起身走到对方的面前，“干嘛？”

　　她此刻还没弄懂情况，自己怎么好端端的变成了小李艾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李艾环顾了一圈四周，没有看到任何缩小版的鬼魂之类的东西。

　　她在这里，那小李艾呢？

　　“干嘛？你说干嘛，刚才大家都在听课，你在干嘛！”

　　吴姨婆看着她那副无所谓的态度，伸手就想要揪她的耳朵，李艾直接躲开来，一副她神经的态度：“我也在听课啊。”

　　‘好好好！你听课，你说说看，我刚才讲了什么！！”

　　吴姨婆没想到，她竟然敢躲开，整个人都被气的在发抖。

　　某鬼瞥了一眼那边的黑板，上面写着鸟鸣涧三个大字，某只鬼大脑自动飘过那四句话：“要抄写吗？”

　　虽然多年没上学，可是这点东西她还是记得住的，李艾直接从对方的讲台上拿起一根粉笔，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捏着那根粉笔，很快就将那鸟鸣涧的全文默写了出来。

　　三年二班整个班级内，除了她的粉笔还在黑板上磨蹭着，下方坐着的满教室的人，个个屏住了呼吸，看着黑板上的四行龙飞凤舞的大字，个个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茶茶可是外号叫做笨蛋的人，长期被班主任骂着，大伙也习惯了这个家伙就是一个笨蛋。

　　突然这个笨蛋将老师才讲到一半的内容就默写了出来，一下子所有的小孩子看向她后背的目光都多了几分的火热。

　　李艾写完了，停下笔欣赏了一下自己的粉笔字后，这才转过身去，假装没看到吴姨婆那张铁青的脸，一脸无辜的看着对方：“吴老师，还有什么其他要求吗？”

　　早已经忘记了家乡话是什么东西的人，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带着上扬的尾音让对方气的瞪着一双眼珠子看着李艾；“你这么有本事，还不是被你爹妈给扔了。”

　　某只女鬼皮笑肉不笑的瞅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嘴角一扯，俩颗有些大的兔牙露了出来；“吴老师，你说你长的这么歪瓜裂枣，你爹妈都没丢掉你，你是不是特别后悔呀？”

　　敢跟李艾比恶毒，她能说的这女人直接哭出来，一大一小的站在讲台旁，全班的同学这下子真的是连热闹都不敢再看了，许久之后就在李艾以为这个女人想要跟自己动手时，下课铃响了起来。

　　这是最后一堂课，下课就说明放学了。

　　站在那里的人自顾自的走向自己的桌子，淡定的坐下去将自己课桌上的书本铅笔都收到了桌肚里去，然后双手空空的站起身来，直接往走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全班的同学，外加那位吴姨婆：“吴老师，已经放学了。”

　　这个家伙最好别回去跟那帮人瞎说什么，不然李艾觉得她家的玻璃明天就可以买新的了。

　　前脚出了校门的人，张扬的就好像刚在地上捡到了五百万一样，只是喜悦还没维持多久，距离许芬家还有不到五分钟的距离时，李艾只觉得眼前发昏，伸手下意识的想要扶着点什么，摇摇晃晃的往前走着。

　　“咚！”

　　一颗石子被人砸了过来，李艾摇了摇头，想要看清那个扔石头的家伙是谁，突然发现自己的视线提高了许多，余光里还有一个小小的人正撑着自己的膝盖准备爬起来。

　　她还看到，骑着自行车的小鬼穿过俩人的中间后，手心里还握着一块小石头，正举着手往这边扔了过来。

　　“混账东西！”

　　李艾气的要去打人，一旁弯着腰的小孩则是抬起了有些茫然的脑袋看了她一眼后，这才看向那个扔石头砸自己的人，“吴大龙，你再打我，我告诉三舅妈去。”

　　吴大龙就是中午那个吃饭时间，将她的凳子给踢出去的家伙，同时也是许芬的宝贝儿子，只比李艾大一岁。

　　“讨债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方骑着车子，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的从骑着车子跑的飞快，反正对方又不敢真的告诉他妈，他才不会担心这种事情。

　　被打的人站在那里，摸了摸额头，确定没有流血后就不在意的转过头去，看着一旁的女鬼：“你刚才跟我发生了什么吗？”

　　某人眨了眨眼，回想了一下刚才那种奇怪的事情，抬手指了指对方的手背；“我好像可以进入你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