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里光》解烟青

4、质问

　　走廊上传来一些声响，有人在走动，还有人低声交谈着什么。肖霖动了动，慢慢的睁开眼，抬眼看了看周围，好久才看清周围的装饰，才确定自己在医院里。
　　他又看看自己，打着点滴，手脚上都缠着些绷带。他想坐起来，但是一动一股剧烈的酸痛感就蔓延开来，他吃力的咬咬牙，又试了试，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想起昨天晚上，他走在巷子里，准备走到酒吧的时候，突然冲出几个人来不由分说的就对他挥拳痛打，还说什么让自己别多管闲事。他不认识他们，听他们说着是要给自己一个教训，自己也是懵的，心想应该没有惹到什么人才对。那些人下手毫不留情，你一拳我一脚没多久自己就倒在了地上。他感觉这些人不会轻易的就放过他，就开始反抗，只是一人难敌众人，到后来自己还是不省人事了。
　　他想着想着，感觉头有点痛，自己被一群陌生人教训像梦一样不真实，但身上的伤又提醒着自己这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到底怎么回事？
　　那些人走后，自己倒在地上时好像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然后把自己背起来，离开了那个巷子，恍惚间好像还看到了林旭。
　　自己是怎么到的医院？难道是林旭？
　　“肖霖，你醒了？”
　　肖霖听到声音，才从回忆里转回现实。他循声看去，看到了班主任林兴走进来，来到他床边，“现在感觉好点了吧。”
　　“老师？”肖霖不解，林兴怎么会在这。他动了动又想坐起来，林兴见状，上前帮他，又拿着个枕头给他垫着。
　　肖霖稍稍挪了挪，尽量让自己好受点，“老师怎么知道我在这？”
　　林兴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是林旭告诉我的。”
　　“林旭？”肖霖怔住了，想来昨晚是真的看到了他，是他救了自己的？
　　“今天其他老师说没看见你来上课，觉得奇怪，就跟我说了。刚好今天林旭去了学校，我去问他，才知道你在医院里。”林兴顿了顿，脸色凝重的看着肖霖，“肖霖你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肖霖平静的回答：“没有。”
　　“是什么人打你的你也不知道？”
　　他微微摇头：“不知道。”
　　林兴看他这样子，才刚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就算再着急担心，也不好再问下去。他也知道他这个学生，他不想说的，就很难让他开口，平时也是，找他谈话时他也说的很少。
　　已经是中午了，林兴出去给肖霖买了点吃的，照顾肖霖吃完午饭，叮嘱几句就回了学校。
　　病房里又只剩肖霖一个人，一整个下午只有医生护士偶尔来查看自己的情况。
　　他还下不了床，只能躺着。也没有人陪自己说话，睡了一个下午，也睡够了。醒来后只能望着天花板发呆。在床上躺着并不好受，还有浓浓的药水味弥漫在周围，虽然病房里很安静，但这安静的感觉却令人不得心安。
　　他又试着动了动，那种酸痛的感觉没那么强烈了，情况稍微比早上好了些。他慢慢的坐起来，小心翼翼的把脚移到床边，扶着床，站了起来。站起来时，左脚疼的厉害，让他直冒冷汗。他深深的吐了口气，停了一阵，等那股疼痛感过去，才又试着迈出步子，沿着床小心的挪动起来。
　　肖霖刚走了两步，突然感觉到门边站着个人，抬头一看就看到林旭正站在门边。林旭对上他的目光，有些不自然的挠了挠头。
　　“林旭？”肖霖看到林旭险些站不稳，踉跄了一下。
　　“肖霖，你怎么下床了？要拿什么吗？”林兴端着餐盒走了进来，看到肖霖的样子赶忙放下餐盒，过来扶着肖霖坐下，生怕他会跌倒。
　　“没有，躺久了就想走走。”
　　“你现在要好好休息，你这脚现在要好好养着，留下什么后遗症可不好。坐下，先吃饭。”林兴扶着林旭坐好，放好桌板，把餐盒放在了上面。
　　“谢谢老师。”肖霖重新坐回了床上，又朝还站在门边的林旭看了看，也不知道他在那站了多久。
　　林兴也看向林旭：“林旭你站在那边干嘛，进来啊，你不是来看肖霖的吗？”
　　林旭听了就走了进来，站在床边不说话。
　　林兴觉得林旭的样子有些奇怪：“林旭，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林旭听了看向林兴，心不在焉的回答：“没有啊。”
　　林兴也不再管他，转头对肖霖说：“肖霖，学校还有事，老师该走了。”
　　顿了会儿林兴又对着林旭说：“林旭，我看这样，这几天你就留在医院照顾肖霖吧。”
　　听到林兴自作主张的安排，林旭瞬间炸了：“我？哥……老师，你开玩笑吧！为什么要我来照顾他!”
　　林兴神色自若，说的理所当然：“你们都高三了，学校里事多，我不能经常过来，反正你也不喜欢去上课，肖霖一个人，也需要人照顾，就这样吧。”
　　林兴一句你也不喜欢去上课一下子把林旭想说的“凭什么”给堵回去了，所以他听着自己不情愿的安排，也哑口无言。
　　林旭拍拍林旭的肩膀，笑的意味深长：“或者你乖乖回去上课也行，就不用你在这照顾肖霖了。”
　　林旭看看肖霖，思考了一圈，无奈的答应：“我还是留在这吧。”
　　林兴跟他们又交代了几句，就真的走了，留下林旭和肖霖两人大眼望小眼。
　　林兴其实算是林旭的哥哥，两人的爷爷辈是兄弟，林兴比林旭大十岁，从小也常常带着林旭一起玩，算是看着林旭长大的。林旭之前因为纪律问题被退了学，林兴便跟学校说情，让林旭来现在的学校读书，还把林旭安排到了自己的班级。林旭来到这个学校是比以前经常性逃课的情况来说，是可以说是比较守纪律了。只是林旭偶尔还会逃课，林兴也是拿他没办法。
　　林兴也算是学生喜欢的老师，为人也不古板，常常能和学生们打成一片。林旭其实也不讨厌他，以前在老家时也喜欢和他一起玩，自己年纪还小，家人也不让自己去外面玩，老是担心这担心那，有林兴带着，家人才放心让他出去。只是后来当了他的学生，作为老师的林兴本着老师该做的时常对他说教。林旭不喜欢听他说道理，就时常躲着他。
　　林兴走后，林旭有些尴尬的看着肖霖：“我可不会照顾人。”
　　肖霖也看看他，只说：“我能照顾自己。”
　　林旭耸耸肩，拉开张椅子坐在床边，盯着他看。
　　两人沉默了一会，肖霖问他：“昨晚是你救了我吗？”
　　“我只是把你送到医院。”
　　“谢谢。”
　　林旭听到他说谢谢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自己确实也没怎么救他，自己不救也有可能有别的人把他送到医院里。昨晚在医院睡了一晚，醒来就走了，也没管他的情况，直接去了学校，直到林兴来问，他才说肖霖在医院里。
　　林旭双手抱在胸前，紧盯着肖霖看：“想不到你这个好学生也会和别人打架啊，平时倒是看不出来。”
　　肖霖打开餐盒的动作停顿了会，没有抬头：“我不认识他们。”
　　“你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打你？”
　　“不知道。”
　　林旭似乎很怀疑他的说法，还是不肯放弃，继续追问着：“你昨晚去那边做什么？那地方很偏啊，都是没人住的旧房子。”
　　肖霖还是低着头没看他，也不出声。
　　“难道你也是想去那个酒吧玩的？不像啊……”
　　林旭等了半天，肖霖还是一言不发。他有些生气，看肖霖这样子明显就是有问题但就是死活不开口。
　　“我也不想和你绕圈子了，那间酒吧被查封了，有人说是你举报的，昨晚就是想教训你。”
　　“你和那间酒吧有什么关系吗？我经常去，也没见过你啊。”林旭坐在椅子上，像是审问一般向他提问。
　　沉默许久，肖霖终于抬头看他：“不是我。”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那边？”林旭又问了一遍。
　　肖霖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饭菜说，又陷入了沉默。
　　看着这个习惯性沉默的人，林旭失去了耐心，站了起来：“算了，我也懒得知道。”
　　林旭是不相信肖霖的说法的，看他的态度，看来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了，就干脆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肖霖目光跟随林旭的离开到门外，好一会儿，才低下头开始吃饭。
　　林旭走出病房，在医院里胡乱的逛着，医院里的人行色匆匆，神色多是不安与焦虑。傍晚时分，有不少病人都在医院的小花园里散步，乘凉。林旭在小花园里找了张长凳坐下来，还在想着刚才肖霖的回答，想着他为什么不说实话，到底在隐瞒什么？
　　林旭心中充满了疑问，他依然想不明白，肖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偏僻的地方。肖霖被打的地方离酒吧很近，他出现在那里不是去酒吧也应该没有什么其他地方可去了才对。
　　今天放学的时候，林旭接到了朋友的电话。从朋友的电话才知道酒吧前两天被人举报无限制接待未成年人，违规营业，被查封了。朋友在电话里抱怨着，说是少了一个能玩的地方，既觉得可惜又觉得愤怒。林旭只是听着，心想怪不得昨晚去那里一个人都没有，感慨着想不到自己在家睡一觉酒吧就没了。
　　抱怨了一通，朋友又在电话那头说，酒吧的人好像已经知道了是谁举报的，昨晚找人在酒吧附近堵那人，没想到他还真去了，被逮个正着。然后酒吧的人把那人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朋友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说到那人被打语气中还透着股大仇得报的快意。
　　电话这头林旭已听不进朋友电话那头抱怨，他也不在意少了一个可玩的地方，注意力全集中在了那个被打的举报人身上。昨晚肖霖确实是在酒吧附近被人教训的，听着朋友的描述，昨晚所见都如朋友所说。他不得不怀疑，他们说的那个举报人就是肖霖。
　　总不能是个巧合吧？林旭马上否定了巧合的说法，心里还是认定他们说的那个被打的举报人就是他的同桌肖霖。
　　这个推理有理有据，但又不合情理，林旭还是觉得不敢相信，这也太奇怪了。肖霖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多管闲事的人，无缘无故举报那个酒吧做什么？
　　他想不出肖霖和酒吧有什么联系，就来了医院，想问清楚。想不到肖霖什么都不说，林旭是很生气，感觉真相就在眼前，但是又有什么阻隔着，始终摸不透，就像心里就憋闷着一口气找不到地方发泄，感觉很不舒服。
　　那个酒吧一般学生都不会去，去那里的多数是一些和自己一样不守纪律无心向学的学生。肖霖怎么看不像是个会去那里玩的人。他不是个书呆子好学生吗？怎么会和这个酒吧有仇？难道学校里的样子是装的？
　　一连串的疑问在林旭脑中闪过，看着小花园里走动的人，林旭突然拍拍自己的脑袋，叹了口气：“我想那么多干嘛，又和我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