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英雄传之梅落九阴》千年笑儿

7、第06章 丐帮大会

　　杨康见这么一会儿功夫便捉了郭黄两人回来，喜出望外。众人不再多耽，在十余名丐帮弟子的掩护下，退回净衣派舵中去。陈九阴见那处院落屋舍院墙、下人仆妇俱全，才知原来净衣派中原有产业，并非真正乞丐。
　　彭长老道：“杨相公，这二人如何处置？”
　　杨康见他们睡得极沉，也奇道：“彭长老，你把他们怎么了？”
　　彭长老微笑道：“他二人中了我独门绝技摄心术，杨相公放心，一天半天都醒不过来。”将那两人扔在地上。陈九阴也在一旁，默默地对杨康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亲眼看见他二人如何中招。杨康见他们被人如此搬来动去也毫无反应，放了放心，仍叮嘱道：“将这二人捆好，以防万一。这小子武功不弱，一般的绳子只怕负不住他……”
　　一名弟子接口道：“公子放心，咱们这有牛皮条的绳子，中间绞了钢丝，就是牯牛也捆得住。”
　　杨康点头笑道：“那便好了，记得再将他两人口中塞上麻核，防止他们设计逃跑。”
　　众人看着杨康，一时神色狐疑，不知道他究竟是胆小还是太过谨慎。但也无人多言，一一照做。彭长老道：“还请杨相公稍作休息，不时咱们大伙儿还要上君山去。”
　　杨康点头，随引路的弟子下去休息。进了屋中，微笑送走弟子，关上门，却轻轻长舒了一口气。软软在桌旁坐了下来，闭上眼睛，以手抚着太阳穴，似乎此番心力所耗不小。
　　陈九阴见他如此紧张，也走过去坐下，倒了杯茶道：“杨康，你怎么了？”
　　杨康看了看她，却没心思喝茶，神色沉重。见陈九阴盯着自己，半晌，苦笑道：“实话对你说了，我这丐帮的法杖是捡来的。”
　　陈九阴睁大眼睛道：“捡来的？”
　　杨康吓了一跳，道：“低声！若被人知道，可没好果子吃。我从别处知道，那洪老帮主已经死了……”
　　陈九阴压低了声音，凝眉道：“你也太大胆了，居然敢来冒认帮主！”
　　杨康在临安傻姑店中无意取得绿竹杖，后见胖瘦二丐对自己恭敬异常，心下讶异，但也不动声色。他千伶百俐，一路上对二丐不曾露过半点口风，却从二丐口中把丐帮内情套问了十之六七，遂有了这个大胆的主意。杨康见陈九阴猜中自己意图，也不遮掩，无语默认。陈九阴心中纷乱，道：“就算……就算给你蒙混了过去，那三位长老个个又哪是省油的灯，怎么会由着你个外人踏踏实实地坐上帮主之位？”
　　杨康低低道：“古来成大事者定须甘冒奇险，事已至此，也顾不得许多了。”望向陈九阴，接着道：“妹子，此事我只告诉了你一人知道，你若是不帮我，我……”
　　陈九阴听着他说话，心中忽然一甜，冒出个念头：“原来他连那穆姑娘都没告诉。”随即一呆，不知道自己怎会冒出这般奇怪想法，看见杨康哀求神色，心中一动，握住他的手背，低声道：“你放心，我又不认识那些人，什么丐帮不丐帮的关我何事……我总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杨康心知若是穆念慈知道此事，必定坚决不让他做这种事，却没想到陈九阴居然这么痛快地答应了他，反而有些呆了，道：“你……不怕被我连累么？”
　　陈九阴笑道：“光棍一条，怕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那“光棍一条”，原是乡间男子的俏皮话，杨康听她此言，怔了一怔，不由笑了，这一次却是发自内心地感动，反握住她手道：“好兄弟！我就知道没有信错你。”
　　陈九阴微笑了笑，杨康松开手，喃喃道：“眼下就是要想个周全的说辞，不能被人瞧出破绽。”
　　陈九阴想起那郭黄二人，不知又是怎么回事，但见杨康陷入思考，也并未打扰，只想来日再问，自行走到一旁休息。到了次日下午，有人来叫他们。两人对了个眼神，一起出去，与丐帮中人同上君山。

　　那丐帮大会的地点，原来是在洞庭湖中君山之上。几人乘船到了湖中，杨康见郭黄两人还在船中沉睡，心中放心，悄声对陈九阴说道：“妹子，今晚到了山上，别的事你不用管，只求你帮我看住他们。”陈九阴点头，到了山上，令人将郭黄二人搬了出来，放在高台之下。另有四名弟子，各持兵刃守在两人身边。
　　高台周围已密密层层地坐了数百名乞丐，各人却寂然无声。杨康与陈九阴分开，到高台之下与三位长老说话。此时一轮圆月悬在远处山顶，四下轻烟薄雾，月光笼罩着万顷碧波。陈九阴抬起头，仰望着那轮明月，知道只要过了今夜，杨康便能坐稳了帮主之位。心中只愿这一晚太太平平，勿生枝节。
　　却忽然听见身旁有些声音，她一低头，见郭靖黄蓉居然醒了过来，心中一沉。也许是见杨康对他二人颇为忌惮，不知怎的，也总觉得这两人能坏大事。见郭靖正在出力挣扎，绳索铮铮有声，幸而纹丝不动，忙对周围弟子使了个眼色。那几名弟子立刻将剑锋在郭靖脸上拍了两拍，郭靖暂时不敢再妄动。
　　早不醒晚不醒，偏偏这个时候醒来。陈九阴见那黄蓉眼珠骨碌碌地转动，心中纷乱，只想提了匕首将二人立刻杀了以绝后患。向杨康望了一眼，远远见他还在与长老们说话，想到若是杨康想杀了他们，也不必费这么大的力将两人带上轩辕台来。咬了咬牙，按下杀机，暂没妄动。
　　人越来越多，放眼望去，从山顶到山脚均被丐帮弟子站满。又过了半个时辰，月至中天，照亮轩辕高台。忽听得笃笃笃、笃笃笃，三声一停地响起，却是众丐在以小棒敲击山石。一直齐齐响了九九八十一声，声音戛然而止，中间站起四人，分别走到轩辕台四角站定，群丐一起起身，躬身行礼。陈九阴见除了先前的简彭梁三位长老，还有一个竟是昨日在酒店中坐在郭黄二人之旁吃剩饭的那名中年乞丐，听说是污衣派长老鲁有脚。
　　彭长老待群丐坐定，朗声道：“众位兄弟，天祸丐帮，咱们洪帮主已在临安府归天了。”此言一出，四下哗然，群丐捶胸顿足，大声嚎哭。
　　群丐哭得声震林木，陈九阴吓了一跳，听着里三层外三层的鬼哭狼嚎，皱了皱眉，不由好生心烦。过了一会儿，只听彭长老又道：“亲眼见他老人家归天之人就在此处。杨相公，请你对众兄弟详说吧。”人群中站起一人，手持竹杖，正是杨康。陈九阴瞧见杨康，月光之下，嘴角不禁微笑。
　　群丐哭声渐息，杨康走到高台之前，缓缓说道：“洪帮主于一月之前，在临安府与人比武，受人围攻，不幸失手而死。”
　　众乞丐登时群情激愤，纷纷叫嚷喝问，杨康伸出双手，待众人安静下来，道：“害死洪帮主的，是桃花岛主东邪黄药师，和全真教的七个道士。”
　　此言一出，陈九阴心中暗暗吃惊，知道他说的不是真的，但是没想到编瞎话居然编到了黄药师头上。陈九阴对黄药师虽没什么感情，但总敬他是自己父母恩师，一时心中微微火起。定了定心神，转念一想杨康并不知道黄药师也算他的师祖，何况此时她若揭穿杨康，他不免当场被人打成肉酱，只能先忍耐下来，来日再与他问罪。
　　彭长老道：“杨相公，老帮主临终归天之时，有何遗命。请你告知。”
　　杨康将竹杖高举过顶，朗声说道：“洪帮主受人围攻之时，在下路见不平，将他藏在舍间地窖之中，终因受伤太重，难以挽救。”露出遗恨的神色，停了片刻，待众人唏嘘过后，又道：“洪帮主临终之时将这竹杖相授，命在下接任丐帮第十九代帮主。”
　　这话一说出来，莫说丐帮中人难以接受，就连陈九阴也不相信洪七公会将丐帮的重任交托给他这么个公子哥儿模样的人物。何况丐帮中又不是无人继承，若真是那样大可以命他传个消息，将帮主之位传给某一位长老。但见杨康在丐帮数百名豪杰面前侃侃而言，脸不稍红，语无稍滞。心中失笑，倒也有些佩服他：“你还真是干大事的人。”
　　三位长老对望一眼，各自点了点头，简长老道：“这位杨相公所持的，确是本帮圣物，众兄弟尽可上前检视。”
　　鲁长老上前，检查了杨康手中竹杖。杨康道：“在下年轻识浅，无德无能，不敢当此重位。”
　　彭长老道：“洪帮主遗命如此，自有他的道理，杨相公不必过谦。众兄弟齐心辅佐，杨相公放心便是。”鲁长老道：“正是。”忽然一口浓痰向杨康面上吐去。
　　这一下大出杨康意料之外，陈九阴也吃了一惊，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刹那间便要抢到杨康身边相救。却见丐帮弟子均神色如常，再一看那边，鲁有脚已双手交叉，拜伏在地，简彭梁三位长老也依次向杨康身上吐了一口唾液，行个大礼。
　　陈九阴心中突突乱跳，总算有惊无险，再看杨康也是惊喜交集，两人都猜到这约是帮中礼节，幸而没露出什么破绽。陈九阴见杨康转眼又被一群乞丐吐了一身口水，直过了好半天，不由阵阵反胃。
　　终于，群丐行礼完毕，杨康使一身法，飞身而上轩辕台。姿势灵动，甚是美妙。陈九阴看得出来他这一下有心卖弄，实则有些华而不实，暗暗一笑。
　　杨康朗声道：“害死老帮主的元凶虽未伏诛，可是两名帮凶却已给我擒获在此。”望向这边，厉声道：“提到台前来。”
　　彭长老飞步走到郭黄二人身边，一手一个提起了二人，陈九阴也跟了过去。
　　鲁有脚认得郭黄二人，道：“非是小的胆敢不信帮主之言，只因这是本帮复仇雪恨的大事，请帮主详加查问，查明真相。”
　　杨康心中似乎也早有算计，道：“好，我这就来问个明白。”走到郭黄二人身边，道：“你们也不必答话，我说的对，那就点头，不对的就摇头。”丐帮弟子持了兵刃抵在二人背后。
　　黄蓉怒极，花容惨白，杨康将郭靖提起来放到一旁，大声道：“这女子是黄药师的亲生女儿，是也不是？”郭靖点了点头。
　　旁人还未怎样，陈九阴心中却是一惊，不由向地上的黄蓉看去。只见她年纪甚轻，万没想到黄药师会有个这么小的女儿。看向杨康，不禁有些犹豫，不想帮他加害与桃花岛有关之人。
　　第一个问题已经引起四下哗然，杨康安抚众人，又接着问道：“黄药师将女儿许配给你，是吗？”郭靖又点了点头，一旁的黄蓉脸上只现焦急神色。
　　杨康弯腰在郭靖身上一摸，摸出一柄精光耀目的短剑，问道：“这是全真七子中的丘处机赠给你的，还刻了你的名字，是么？”郭靖点头。
　　陈九阴望见那柄短剑，心头轰然一惊，一个画面在脑海里晃出来：她与母亲重逢那日，似乎曾在她手中见过一柄一模一样的短剑，只是梅超风第二次回来的时候那短剑没有了。她此时已知杨康并非杀父真凶，如今看见郭靖也有这样一把刻名短剑，不知怎的心中有种感觉，他可能与陈玄风之死有关。
　　杨康又道：“全真七子中的马钰曾传过你功夫，王处一救过你性命，你可不能抵赖。”
　　“洪帮主当你们两个是好人，曾把他的绝技相传，是也不是？”
　　“洪帮主受人暗算重伤之时，你二人就在他老人家身旁，是么？”
　　一连又问了三个问题，郭靖一直是点头。陈九阴在旁听得清楚，虽然疑心郭靖就是当年杀死陈玄风的孩子，此时也不禁对杨□□疑。只因这些问话与暗算洪七公之事实则毫无干系，而是有意将丐帮中人的仇恨引导起来。况且郭靖若真是帮凶，又怎会如此听话，对他不抵不赖？杨康不问黄蓉，却只向郭靖下手。陈九阴见郭靖一脸老实，心下已经了然，杨康一定是见他易于愚弄，来行煽动之事。
　　果然，陈九阴虽旁观者清，丐帮中人却已经认定黄药师与全真七子是害死洪七公的罪魁祸首，被杨康这一引，此时更是当局者迷，连鲁有脚都露出恨之入骨的神色来。
　　杨康道：“众兄弟，这两个小贼倒也爽快，那就免了他们再吃些零碎苦头。二位长老，快动手吧！”一挥手，彭梁二人举起刀剑，正要将两人杀了，忽听得嗤嗤声响，一道紫色光焰掠过湖面。
　　简长老道：“帮主，铁掌帮到了。”
　　杨康本来好事将成，此时被人打断，又不知铁掌帮来历，微有些恼火道：“铁掌帮？”
　　简长老道：“是荆湖的大帮会。贵宾前来，咱们不便处置叛徒，待会儿发落这两个小贼也不迟。”杨康迟疑一下，点了点头。简长老见杨康许可，传令下去，延接宾客。
　　郭黄二人给人带入人丛之中，陈九阴望着二人，目中光芒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见杨康前去迎接宾客，也跟了上去，想看看那铁掌帮帮主到底是什么人物。
　　又过了半晌，只见数十名黑衣人持了火把，拥着一个身披短褐、手挥蒲扇的老者来到台前。简长老迎上去，说了一番江湖客套，然后给杨康引见铁掌帮帮主裘千仞。
　　杨康口道幸会，伸出手去和那老者拉手，却忽然“啊唷”一声，似乎极为痛苦。陈九阴见状大惊，迅疾抢上道：“干什么，快放手！”心中顾念杨康危急，出手便是杀招，一记九阴白骨爪向裘千仞面门抓去。
　　裘千仞微微一笑，握着杨康的右手没有松开，抬起左手接了这一招。陈九阴不敢轻敌，见他一掌打来，立即转攻为守，拼着接了这一掌，触手只觉宛如打在一块烧红的火炭之上，一股烫热直烧到了心窝子里。心中一沉，知此人功力深厚，几乎只在黄药师之下，幸而他此时握着杨康，这一掌没有使上全力。
　　陈九阴向后跌出几步，瞧见杨康还被他握着，脸色惨白，连腰也弯了下去，顾不得自身，不论如何也要救下他不可。四长老见状也都大惊，杨康已被他们奉为帮主，见此时首先施救的居然不是丐帮中人，而是他身旁的那个沉默少年，呆了一呆，立刻也一齐抢上护持。
　　裘千仞冷笑道：“我好好跟他拉手，是贵帮帮主先来考教老朽。”松手外挥，杨康知觉已失，直跌了出去，陈九阴急忙抢上接住，见他几乎昏迷，心疼万分，急忙施救，对裘千仞气恨异常。片刻，杨康总算苏醒过来。
　　裘千仞道：“老夫今日拜会，只因大金国赵王爷有一份重礼托老夫转送。”左手一挥，身后数十名黑衣人打开携来的箱笼，每人手捧一盘金银，放在杨康面前。
　　杨康起初诧异，此时听见赵王爷之名，不由又惊又喜，由陈九阴扶着他站了起来，道：“不知赵王爷对敝帮有何差遣？”
　　裘千仞道：“差遣二字，绝不能提。赵王爷只是对老夫顺便说起，北边地瘠民贫，难展骏足。而江南、湖广地暖民富……”
　　杨康接口道：“赵王爷是要我们移到南方来？”裘千仞颔首而笑，杨康也笑道：“多谢赵王爷与裘老帮主美意，在下自当遵从。八月初一起，我帮撤向江南。”此言一出，周围四位长老中倒有三个迟疑，以鲁有脚为首，群丐中更是有一大半鼓噪了起来。
　　裘千仞冷笑一声，道：“杨帮主，贵帮鲁长老跋扈得紧哪？”一语方罢，双手暴发，猛往鲁有脚肩上拿去。一时两人斗在一起，杨康出声喝止但也无用。裘千仞武功远在鲁有脚之上，片刻已将他制住。就在危机之时群丐中忽然跃出一人，竟是郭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