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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林妈妈高声道:“何事?”

      马夫也是府里惯用的老人了,从未出过什么差错,此刻诚惶诚恐道:“禀夫人,前面的路挡住了,好像是长兴侯府、简王世子等人纵马于街,撞伤了人。”

      齐无忧闻言从何勇家的身上爬下来,靠到边上掀开一线帘子去瞧。这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外头一片混乱,哭爹喊娘地吵成一片,而不远处,几个锦衣玉饰的公子骑着高头大马在当中笑骂。

      她略略听了听,才知道他们适才纵马飞驰而过,将原本摆放在街边的几处小摊贩尽皆踢翻不说,连带踩倒了许多行人,一时人仰马,翻妇孺哭泣,阻住了去路。

      齐无忧轻骂:“纨绔!”

      果然,纨绔A挥着马鞭,指着被踩翻了两大框青菜,正哭天抹泪地捡菜的老妪,嚣张道:“瞎了你的狗眼,敢挡着爷的路,爷便一气踩死了你,便如踩死一只蚂蚁!”

      眼见一马鞭便要抽下去,却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只手抓住,动弹不得。

      纨绔A扭头喝道:“王逸之,你作甚!”

      被唤作王逸之的年轻公子:“本是出来消遣,何必惹事。”

      旁边另几个骑在马上的贵胄青年便都纷纷笑道:“霍麒,你的鞭子可不够劲儿呀!”

      “莫不是昨夜叫蕊红掏腾空了身子罢?哈哈哈……”

      周围一干鲜衣怒马的公子哥们看戏不怕台高,嬉笑连连。

      纨绔A正是长兴侯世子霍麒,太后娘娘的亲侄孙。论血缘,今上是他表叔,正经的皇亲国戚,在京城绝对是一霸。

      而王逸之也不弱,乃是今上同父异母的姐姐,清平长公主的幼子。和霍麒的不学无术不一样,他允文允武,是连皇帝都夸赞过的少年才俊。

      对于霍麒来说,王逸之就是那个所谓经常被家里拿来参照的“别人家的孩子”。所以他愈加恼怒,斜着眼,加力抽动鞭子,却无论如何也甩不脱王逸之的手,以至于破口大骂:“王逸之,你算什么东西,敢挡老子?!踩了点东西值当什么?”

      他们这样的公子哥不知人间疾苦,马踏大街,吓哭孩童,甚至伤了人,都不觉得有何不妥。

      王逸之的声音还是平静如初:“路边平民,所求无非是三餐一宿,欺负他们,不觉得丢了身份吗?搏杀豺狼虎豹方是勇士,欺负蝼蚁一般的存在却不算什么。”

      霍麒被说得下不来台,哼了一声,目露阴沉之色:“照你说,何人是那人中豺狼?”

      王逸之转过脸来,鞭指正北:“北方有鞑子、西南有蛮夷、东南有倭寇,掠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岂非豺狼?”

      霍麒梗着脖子,却说不出话来。

      齐无忧简直要鼓掌了。

      说得好!欺负老百姓那是无能的表现,有本事,找鞑子倭寇干仗去,还保家卫国了呢。

      待看清王逸之的面容,齐无忧觉得心仿佛漏跳了一拍。这人,怎么长得和她高中时窥窗三年,暗恋的隔壁班的级草有几分像。

      此时停在路口的马车多了起来,其中也有不少车马华丽的。那群公子哥们,便洒下一大把银钱,策马疾驰,扬长而去。留下一地哭喊的平头百姓,祸从天降无辜被踢伤踩伤,却有冤无处诉,只得赶紧捡钱。

      由于路上耽搁了,回府后正好赶上吃晚饭的时辰。

      丫鬟们打起帘子,齐无忧一边朝东次间的宴息室走,一边忍不住高声道:“祖母,祖母,我给您买了礼物。”

      太夫人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穿了枣红色妆花绣团寿字褙子,戴着姜黄色抹额,正中镶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祖母绿。她头发乌黑,面色红润,见人便笑呵呵的,仿佛从没有什么为难的事。

      齐无忧回来之前,太夫人正和丫鬟们抹牌取乐。她的脚边趴着一只浑身雪白的毛茸茸、憨态可掬的小胖狗。

      小胖狗叫雪团,听见齐无忧的声音,立刻站起来,扭搭扭搭地跑了出来,围着她团团转,不停地朝她摇尾巴求抱抱。

      齐无忧俯身把它抱了起来,揉了两把让它安静下来。

      “哎哟哟!”太夫人闻言很意外,牌也不玩了,“我们无忧还给我带了东西……我看看,我看看。”

      齐无忧放下雪团,从春柳的手里接过一个包袱,她就在炕上打开来,拿出一个大红色锦盒。打开来是一把半透明的黄玉玉梳,梳柄半圆形,梳背上雕着对寿桃。

      齐无忧挽着太夫人的胳膊,“祖母,这梳子材质和做工一般,不过我看寓意好,就买了。”

      “好看,好看!”太夫人摸着梳子上的那对寿桃,赞不绝口:“这寓意的确是好。”

      她笑望着小脸红扑扑的孙女:“大慈恩寺好玩吧?”

      “好玩,好玩!”齐无忧兴致勃勃地道:“有好大的放生池,还有好多壁画,我还吃了素斋……”

      方氏在一旁笑道:“无忧觉得素火腿和扒素鸡好吃,嚷嚷着带回来给祖母和哥哥们尝尝。”

      太夫人笑地更开怀了:“我们无忧可真是孝顺孩子。”

      齐无忧被夸得脸红,翻出一个纸匣子打开,里面是满满一匣子石榴绒花,拿出一朵递给太夫人身边的田妈妈:“这是给你的!”

      田妈妈面露惊喜:“这是给老奴的?”

      “是啊!”齐无忧说着,把纸匣子塞到了她怀里,“我买了很多,你们拿去分了吧!”

      “哎哟!”田妈妈忙曲膝行礼,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不谢,不谢!”齐无忧眯眯笑着。

      这时,齐灏兄弟俩过来了。

      她又兴冲冲地分礼物,送给大哥的是个甜白瓷的笔架,送给二哥的是……

      齐鸿看着手里的两个圆滚滚的铁球:“这是什么?怎么送我这个?”

      当然是敬你是条不做作的汉子!

      她笑眯眯地道:“因为我觉得,二哥和铁球很配哦。”

      齐鸿:“……”

      时间晃悠而过,转眼已入冬多日,入目之处一片银装素裹。

      过了腊月二十三,府里就忙翻了天。清扫庭院,贴窗花、挂笺、帖对联和大“福”字……到了腊月二十九,过年之物各色齐备。府里已经处处洋溢着节日气氛,整个府邸装扮的既喜庆又庄重,放眼望去焕然一新,让人眼前一亮。

      连帖对联的框架都重新油了一遍。那框架是木制雕刻的,平日里风吹雨打得旧了,到了年尾就重上一层漆。

      帖门神画也是有讲究的。

      伯府祖上是军功起家的,府里各院大门上都换了白脸儿的秦叔宝和黑脸儿的尉迟敬德的武将门神画,以及寓意祈福纳吉的招财进宝、福禄寿三星门神画。

      其他一般官宦人家会帖加官进禄门神和富贵进爵门神,但伯爵府已经是超品了,再加官晋爵,想造反不成?!

      三十这日,忠勤伯府从大门、仪门、内厅、直到正堂,一路正门大开。天一黑,两边阶下一色琉璃宫灯,点的两条金龙一般。

      伯府过年有三件事是免不掉的。

      一是除夕的酬神祭祖。祭祖可不是简单的摆上贡品,磕个头上柱香就完事。而是从下午就开始扫宗祠、列供器、请神主、悬祖宗影像。到夜幕降临之后年夜饭齐备之前,从太夫人始,大家在祖宗们的遗像前祈祷行礼。

      二是太夫人和方氏要在新正卯时进宫朝贺正月初一,直至巳时三刻结束。

      虽是荣耀也着实辛苦。即使住在内城,寅时就得起身了。而且前后三个多时辰,基本都是站着的,还要磕头,上厕所也不方便,实在是够辛苦的。回来之后,人人俱是筋疲力尽,草草吃了午饭就要补眠。

      三是亲友间的拜年往来。民间有习俗,初二回娘家,初三走舅家,伯府也不例外。所以从初四早晨开始,府里天天忙着请人吃年酒,或者被人请去吃年酒。总之喝酒取乐亲友络绎不绝,一连忙了七八日才完了。

      对于齐无忧这样的萝莉来说,过年等同于磕头磕得头晕,收礼收得手软,最后还要被老中青妇女轮流捏脸捏手。

      比如,这日恰逢景国公府宴请,齐无忧跟着自家长辈去吃吃喝喝。

      到了地头,她老实恭敬站好,乖巧地拜下请安。

      景国公太夫人眼睛笑眯成一条线,拉着她的手不住地说:“好好好,好孩子。”又细细地摸了摸齐无忧的脸,目光中流露出赞色:“这孩子生得越发好了,规矩也好。”

      太夫人与有荣焉,面上却还要客套客套:“没笼头的野马似的,哪有你家的慧姐稳重。”

      景国公太夫人礼尚往来:“还是你家无忧标致又有福气。”说罢,拿过一串金灿玲珑的小鱼状金锞子,每只小鱼还镶着米粒大的红宝石做眼睛。道:“拿去玩吧,慧姐她们小姐妹都在暖阁里,你也去。我们年纪大的在一起说话,你们年轻人听着无聊!”

      这样夸自己的话齐无忧每天都能灌满一耳朵,她很努力才不去摸自己的脸。五、六岁的小姑娘能看出什么福气来,无非是是亲友之间的恭维,总不能见面就说,诶,你家孩子怎么像个长歪的甜瓜似的吧。

      齐无忧乖乖地和小姑娘们坐在一堆,吃着点心喝着茶,聊聊哪家的首饰精致,哪家的绸缎庄子出了新式样……

      如此几日下来,颇感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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