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偏要娶我》西元美

23、第二十三章

　　长兴侯的家中，一向不乏宾客，更何况长兴侯世子霍麒成亲这样的大喜日子。宫里从太后到皇帝都有赏赐下来，一场喜宴办得花团锦簇，宾客满朋。

　　霍氏家族庞大，又是皇太后的娘家，几乎日日都有人来登门拜访，如今更是烈火烹油之势，说是勋贵宗亲里的头一份，绝对无人置喙。据说连侯府的看门人都比京城七、八品官儿的架子还大，天天不知道多少人求着他们要通报、送信儿。而且人家只收银票，给银子一律不睬的，嫌口袋放不下！

　　侯府门前车马络绎不绝，长兴侯满面红光，迎来送往，外院如此，内院的夫人外交也毫不逊色。

　　有夫人问及霍昕玥：“说起来，三小姐和太子殿下的好事也将近了吧，他二人真乃天作之合。”

　　吴氏面上浮起笑容，口中却道： ” 天子圣心，我等岂敢轻易揣度。”

　　“怎是轻易揣度？”那夫人笑道，“三小姐容貌端丽，贤良淑德，又在太后娘娘身边长大，若论皇后人选，天下岂还寻得到第二个？”

　　众贵妇皆赞成，纷纷夸奖霍昕玥，褒奖之词不绝于耳。

　　待送走了最后一批宾客，一名丫鬟匆匆走来，在吴氏耳边低语两句。她听着，眉心皱了皱。

　　霍昕玥如今一年里回府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屋内的陈设仍保持着她惯用的样子，日日有人打扫。

　　宽大的紫檀木螺钿雕彩漆拔步床上，黄金镶碧的凤首帐钩上挂着樱桃色绣花草纹样的鲛绡纱帐子，霍昕玥侧卧向里，一动不动。

　　“小姐，晚膳又热了一回，有您爱吃的芫爆仔鸽、龙井虾仁，您尝尝合不合胃口？若是还没胃口，不妨先喝一碗八珍鱼汤暖暖胃。”一个大丫鬟立在床前柔声劝道。

　　“出去，都出去，我不吃。”

　　“玥儿！”

　　丫鬟正无奈间，忽闻得水晶珠帘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回头看去，见是吴氏，忙福身请安。

　　霍昕玥还是丝毫未动。

　　“你这又是使什么性子呢？”吴氏见案几上的饭菜分毫未动，将女儿拉起来。

　　霍昕玥扭过头，不言语。

　　就在前两日，她听闻徐皇后给赵延祚亲自挑选了若干贴身服侍的宫女。从前，徐皇后担心用心险恶之人勾引儿子，过早通人事损了身子，以至于他身边服侍的人除了太监，就是年长的宫人。这回却是不同，环肥燕瘦，春兰秋菊，俱是碧玉年华的可人儿。

　　而更让她心里不痛快的是，昨儿一回家来，吴氏也提到，让她从家中选的丫鬟中挑几个合意的。

　　虽然说得含蓄，霍昕玥却听懂了。她不是不知道她不可能独占丈夫。赵延祚成人了，在大婚前收用几个通人事的宫女，这本是惯例。

　　可明白和接受，完全是两回事。何况她还没成亲呢，准婆婆和亲娘就都开始给她添堵了。

　　吴氏怎能不知女儿的心结。她遣了服侍的人，轻轻戳着女儿的额角，掰开揉碎了给她解释：“给你挑的那些个丫头，趁着你在府里，你自己也过过眼，心里有个数。家里给你挑的，绝对反不了营，使着也顺手。若不早早准备着，难不成等太子自个儿领人来叫你给狐媚子个名份？”

　　霍昕玥进宫，必定是要从家里带人的，这些丫头就有做通房之用的。

　　霍昕玥轻哼一声，要不是吴氏是亲娘，她早就发飙了。

　　“玥儿，你听娘说。”吴氏拉住耍脾气的女儿，把脸掰向自己，“这就心里不好受了？女人都是这样过的，你当清楚，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如今有老祖宗镇着，头一、二年里，不，三年里，皇上和皇后不会指出身好的大家女儿进宫。你好好儿地养个太孙，比吃醋有用多了。”

　　霍昕玥捂住耳朵，伏在枕头上，一动不动。

　　吴氏见状，神色霍然严厉：“委屈也得忍着，你也该动动脑子了，莫要一味任性糊涂。”

　　霍昕玥自小被娇惯，吴氏从未如此厉色，顿时吓呆了，泪水在眼中打转：“娘……”

　　吴氏却没有像往常般立刻哄她，反而冷冷地道：“没有儿子的太子妃，是站不住脚的。你在宫中几年，由至贱到至贵，从云端被打入烂泥的事也见得不少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咱们如今瞧着风光，不知多少人红着眼睛盯着，你若在宫里立不住脚，老祖宗百年之后，咱们家能好得了？你如何不能为家里多想着些？！我告诉你，咱们家到了这个份儿上，只能更好！”

　　皇家媳妇的第一要务，就是开枝散叶，延续血脉。吴氏在这一点上更清醒，想得更长远。即使贵为皇后，无子，那也是无根的浮萍。男人是靠不住的，只有自己的儿子才是真正的依靠。霍昕玥生了太孙，长兴侯一门才能继续享受如今的荣光。

　　“娘，我懂了，我知道您说得对！”半晌，霍昕玥咬着唇道：“只是殿下他……他好像不喜欢我。”

　　“胡说，男子有些知事早，有些知事晚，殿下就是后者。且，不论他喜欢谁，你都会是他的正妻。”见女儿不拧着劲儿了，吴氏将她搂在怀中，用帕子替她擦着泪痕，“你是长兴侯之女，太后娘娘是你姑祖母，天下间再没有比你更与殿下相配的了。区区几个宫女侍妾又算得了什么？你听娘说，你不要总想着时时让殿下哄你，他事儿多，又是金尊玉贵着长大。你当柔顺体贴些，不要让别人趁虚而入。”

　　***

　　五月初五，端午佳节。这日宫中照例有筵席。

　　今年炎炎暑热犹胜往年，巳初的日头已是毒人，面对一桌的干糯油腻食物，众人皆食欲不振。倒是一碗用桑椹、樱桃等鲜果辅以酸乳酪、葡萄干、核桃仁的冷品得了众人青眼。晶莹剔透的琉璃碗内，碎冰沉浮，使得那碗外凝结出无数细小的水珠，带出一股凉郁沁人的香甜之气。

　　英国公夫人食下碗里最后一勺乳酪，拭了拭嘴角道：“几样平时惯吃的吃食，经娘娘巧手安排，食之清爽可口，暑气顿消。”

　　徐皇后笑道：“这吃食是安阳前日捣鼓出来的，我尝着倒新鲜，就用上了。”

　　众人一听，少不得一通赞美，其中不乏巧舌之人，简直将安阳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安阳扯着齐无忧寻了借口，逃也似的出了大殿，方长长透了口气。

　　齐无忧见状，不由打趣道：“安阳公主蕙质兰心，怎是我等愚钝之人可比。哎呀，不知将来要挑个怎样的驸马？必定是个貌似潘安才比宋玉的人物。”

　　“作死了，连你也来编排我。再这样，不和你玩了！”安阳啐了一声，齐无忧看着向来一派大方从容的她，此刻站在那里扭着手里的帕子，竟是一副难得的小女儿态。

　　齐无忧怕她真羞了也不敢再闹，拉她去湖边坐了。

　　安阳懒懒地向湖里洒着鱼食，看着那胖头胖脑的锦鲤抢作一团，支肘托腮地叹道：“嫁了人总是不好玩了！现在就算有什么苦恼，也无非是天气过于炎热，姑姑们不让吃冰，或是下了场大雨，花儿被风吹雨打零落泥中做不成香露了……”

　　齐无忧心有戚戚，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沉默。

　　安阳回过神来，展颜道：“算了，不说这些了，没劲。这天现在就这样热，待到了三伏还不定会如何。要是父皇早些带我们去行宫避暑就好了。无忧，你还没去过吧，到时我们可以跑马击鞠，可好玩了。”

　　齐无忧点头。

　　安阳继续道：“你不知道，那里的东西明明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却胜在食材新鲜，天气又凉爽，每次我去行宫都能长胖二斤。”她舔了舔嘴唇：“红烧肉是现宰的活猪，三宝蒸鱼就是附近河里野生的，麻油鸡是庄子里喂的柴鸡......刚从地里现摘的各色蔬菜，水灵灵的直接蘸酱都好吃......对了，还有刚猎回来的鹿肉，烤得滋滋冒油……”

　　齐无忧听得口水四溢，一脸向往：“要是我也能去就好了。”长肉也不怕，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嘛。

　　其实，她和安阳一样，都是关在金丝笼里的鸟，一年难得有放风的机会。

　　五月二十这日，天还只是蒙蒙亮，紫禁宫承天门的正门洞开，皇帝的銮驾被拱卫在最中间庄严前行，銮驾之后，是数百辆马车，绵延数里，浩浩荡荡地出永定门一路向南，直奔京郊南苑行宫而去。

　　京城百姓见着这样的大队人马已经见怪不怪了，今上怕暑畏热，每年都会移驾行宫消暑。

　　齐无忧和安阳坐在一辆马车上，车子朝前行驶，木轴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单调而有规律。她直到现在神情还有些恍惚，这就蹭上皇家京郊N日游了，还是公费报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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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再强调一下哈，本文1V1，SC,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