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偏要娶我》西元美

21、第二十一章

　　“第三项，书艺，一页书。”

　　所谓“一页书”，就是在一张纸上抄录比试前专门准备好的文章。同样的文章，比试时全看谁能在固定的时间内，在一张纸上，抄写错字最少，又最多的文章。时间为一炷香。不仅如此，旁边还站着一个小太监捧各种书本大声朗诵，比试之人却要专注于纸上，不容分心。

　　看似是没什么技术含量，但却要求心境平和，而且十分考验基本功底。

　　齐无忧端坐在条案前，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呼出，再睁眼时，那黑水银般的眼眸清澈见底不见任何杂质。

　　“始。”随着黄友信的声音落下，齐无忧手中的毛笔在砚池中轻巧地打了个滚儿，出来时已经均匀饱蘸墨汁，没有一滴多余。第一个字跃然纸上之后，接下来便一发不可收拾，握着棕色笔杆的小手在洁白的纸面上快速移动着！

　　赵延祚注视着齐无忧，她坐得很端正，头微低，脖颈和后背连成一道优雅的弧线。那专注的神情，奋笔疾书的皓腕，让人移不开眼。

　　齐无忧由始至终都没有看一眼点燃的香，完全沉浸在比试当中，直到黄友信宣布停笔。

　　他话音一落，齐无忧就自觉地停了下来，最后轻吹了一下纸面，看着小太监收走自己的纸张，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动了动有些酸麻的手腕。

　　又等了约一盏茶的功夫，黄友信拿着国子监几位评审的结果，走到皇帝身边，“陛下，有结果了。”

　　“念。” 皇帝并没看，而是一挥手，让黄友信当众宣布。

　　“是。”黄友信扬声念道：“郡主共写七百一十八字，有三处错误。齐小姐共写七百三十五字，无一处有误。”

　　他顿了顿，道：“齐小姐，胜！”

　　场中沉寂了片刻，随即“哗”地一下再次爆发出喧闹的议论声。

　　这一页书其实是当下风流雅士们在一起比试时经常用的题目，但能写进七百字之内的人寥寥无几。国子监有一博士最快的记录是在一炷香内写了七百八十五个字，无一错字漏字。今日这两位女子竟然全部写进七百字之内，实属不易。

　　另一方面，目前为止已比了三场，齐无忧终于扳回一局，下一场画艺对她至关重要，赢了还有继续比试射艺的可能，输了可就彻底失败了。

　　所以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齐无忧身上，不少人知她画艺出众，连清平长公主也颇为赞赏，但究竟如何了得，能不能赢得了有朝鲜第一才女之称的李贞淑还需拭目以待。

　　这下有得看啊！

　　画艺的题目为花开富贵牡丹图。

　　“天上有香能盖世，国中无色可为邻。”自古以来，牡丹就以它特有的气质与风韵在众香国里风华绝代独领风骚，吸引着无数的艺术大家为其倾尽翰墨洒尽丹青。

　　作为比试题目来讲，说简单也简单，在场众人即便不是大师，但凡学过丹青，就必画过牡丹。说难也难，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的一场重要比试，想要胜出恐怕还得有些让人眼前一亮的新意，不流于俗套。

　　李贞淑看到题目后就朝齐无忧看了一眼，微微抬起下巴。

　　齐无忧可不管旁人的想法，这画艺是她此次唯一有信心而且是必定要赢的一项，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把之前丢得面子里子都要赢回来。

　　时间仍是一炷香。

　　画艺一项，为显公允，完成后并不署名，将画作直接转给不在场的九位评判，然后进行不记名投票。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

　　齐无忧屏气敛神，紧紧盯着黄友信。

　　“郡主两票，齐小姐七票！齐小姐，胜。”

　　皇帝悬着的心放下了，终于挣回点面子了。他看向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梁爱卿，你来评判一下。”

　　这老人正是当朝书画大家梁孟昭，号逍遥散人。他来到御前站定，禀道：“陛下，俗语有云：牡丹画富容易画贵难。齐小姐的富贵牡丹布局纵横开合，虚实得当。花朵竞放，枝繁叶茂，阔叶欲滴，脱俗和高贵相得益彰。故而，我认为此画更胜一筹。”

　　梁孟昭为人公正不阿，极有威望，他的评鉴自是让人信服。

　　接下来，黄友信向众人宣布了今日最后一项射艺的比试题目：白矢。

　　所谓白矢，即箭射穿靶子而露出其箭头，是古代行射礼时的五种射法之一，也是最简单最基本的一种。射艺所求，为精准二字。白矢考校的，便是在精准之外的一个力字，不管是用蛮力也好，巧劲儿也罢，能穿靶露出箭头的，才算合格。

　　每人五箭，凡射出靶外，或不露箭头，皆不作数。

　　因是女子间的比试，所以弓只用六斗力，射距只有五十步。

　　齐无忧站在弓架前，伸出尤带着肉窝的小手，摆弄着手里的鹿皮指套，仿佛自言自语般：“我听说郡主不仅琴棋书画皆精，射艺也极其出众，想必也是从小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像我自小在家中长辈的庇护下，惫懒懈怠得很。只一事我不明，郡主瑰颜花姿，才德兼备，为何还待字闺中？如今更是千里迢迢来我大楚，难道……”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看了眼李贞淑，削葱根般的食指在腮边轻点了两下，表情也变得神秘兮兮，探身过来，对着她悄声道：“难道是为太子殿下？”

　　李贞淑被她三言两语说破了心思，虽然吃惊，但却不否认：“是又如何？”

　　齐无忧好像并不意外，玩味道：“可是你知道太子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吗？”

　　“你知道？”

　　“我？我也不知道。不过郡主，即使你今天赢了我，殿下也未必会喜欢你哦。你知道是何因由吗？”

　　李贞淑抿唇不答，只是她微微攥紧的手泄露了她的紧张。

　　齐无忧也不卖关子，缓缓道：“郡主论相貌才学确实出众，可美不美才德如何与殿下喜欢你根本是两回事。如果他喜欢一个人，即使她连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喜莫大笑，怒莫高声都做不到，即使她琴棋书画有一半不通，可殿下就是愿意为她折腰。你很出众所以殿下就会喜欢你，这般想法从源头上就是大谬！”

　　李贞淑心里翻江倒海般地涌动，正眼去看这个比自己矮了大半头的小姑娘，只见她也直直看着自己，一双点漆般的眸子沉静如渊，让人不能小觑。

　　李贞淑迟疑道：“不会，徐小姐和殿下是表兄妹……她说只要我赢了这场比试，殿下必会注意到我，此事就有七、八分可能。”说到最后，她神色变幻，想否定齐无忧的话，可偏偏内心深处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让人不甘又不服。

　　呵呵，原来是她！

　　齐无忧的眼底沉了沉，她就说，这位朝鲜郡主怎么就单单挑上她了。想到徐姝颖那标志性的温婉甜美的笑容，真是“人不可貌相”。

　　随着比试开始，两人在各自位置站定，依次拉弓。

　　第一回合，双方皆中，第二、第三、第四回合，亦是如此。

　　李贞淑强忍着面上不泄露半点情绪，但心里终是乱了起来。

　　一来是齐无忧的射艺精准如斯，一直和自己紧紧咬住，先前比完琴、棋两项时的那种自信，随着齐无忧连胜两场而消失殆尽。二来是齐无忧方才说的那些话。她一再提醒自己对方是故意说来扰乱她的心神，可她偏偏真的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与李贞淑一样，齐无忧也紧张，可她的紧张中更多的是棋逢对手带来的兴奋。她的全部注意力只在前面的箭靶，脑海里再无半点杂念。

　　最后决定分晓的一箭来临，李贞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站定，拉开弓，瞄准，箭矢离弦而出之际，她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夺”地一声，箭头扎在了靶心之外，没中！

　　李贞淑的心狠狠一沉，只能寄希望接下来对手也失手。

　　这是齐无忧最后一箭了。

　　倘她失，双方打平，各自保住面子，也不算不能接受。

　　倘她中，则大楚胜，这结果自然是全场所乐见的。

　　鸦雀无声中，众人看着齐无忧稳稳射出了最后一箭。只见那箭矢如同生了眼睛，带着一道流畅的弧线，稳稳扎入靶心。

　　齐无忧缓缓放下手里的弓，笑靥如花：“郡主，承让了。”

　　黄友信终于松了一口气，高声宣布：“今日比试，齐小姐五局三胜。赢！”

　　齐无忧转头看向方氏和齐灏所在的位置，在一片喧哗声中，扬起唇角，露出灿烂的笑容。她可不是谁都能踩两脚的包子，想用她做踏板，没那么容易。

　　赵延祚双目投向场地中那道站得笔直的人影，唇角微微勾起。

　　霍昕玥轻哼，低声道：“不过侥幸。”

　　徐姝颖长长的指甲深深扣入手心，却仿若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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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赵延祚：你对自己分析得很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