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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
10、
“你帮我看着点班主任,”卫之江往桌子上一趴,说:“我睡会儿。”
徐洋溢才刚刚把课本从书包里抽出来,闻声瞥了卫之江一眼,“这还一大早呢,怎么就困了?”
这时候班上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地来齐了,早自习早一点的班级已经开始读书,模模糊糊的声音从门外头漏进来。
“昨天睡晚了。”卫之江低低地应了一声,“总之班主任来了你叫我声。”
徐洋溢皱了皱眉,到底没去问卫之江到底是为什么睡晚了。
×××
“我试了下你跟我说过的那个办法。”卫之江突然说。
徐洋溢听得一愣,一时间没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卫之江也没抬头看他,一门心思地做数学题,仿佛方才那句话都是徐洋溢的错觉。
徐洋溢顿了一顿,等着卫之江做完了一道题,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刚刚说什么?”
卫之江笑。
她慢悠悠地把桌子上乱七八糟的笔草稿纸还有试卷漫不经心地往前头一推,简单粗暴地理出了一小片空地,接着从抽屉里拎出一个笔记本,“你看看?”
她把本子推了过去,徐洋溢看封面有点眼熟。第一页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卫之江那种别具一格的潦草又狂乱的字,顶头写了一个“小房间里的故事”,想必就是卫之江说的“我试了下你的方法”。
徐洋溢偷偷瞥了卫之江一眼,那姑娘已经若无其事地转了回去,对着差点被她揉成一团废纸的试卷写题,看样子已经把注意力彻底集中在了学习上。鬼使神差地,徐洋溢没有立刻去看第一页上卫之江写的小故事,而是把这本子往后头翻了几页。
这个本子似乎被用了很久了,里边杂乱无章地藏着主人的痕迹——有切实意义的东西很少,大部分只不过是用钢笔划过的几道曲线,时而扭曲时而简洁的涂鸦,零星的一段草稿。简单的一行“今天天气不错”都实属罕见。
徐洋溢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么乱翻卫之江的本子——即便这个本子是卫之江自己递过来的——不太合适,就想翻回去好好看卫之江写的故事。
然而好巧不巧的,这时候就起了一阵妖风,刚刚好,就吹得这笔记本往后头翻了几页,露出上头的几段字迹——
“我觉得你特别像我读过的一本小说的有个人物。”
“叫《雪里刀》,你看过没有?”
“看过。你觉得我像谁?”
“穆文川。”
徐洋溢表情空白了两秒。
——是了,难怪他觉得眼熟呢。
这是他和卫之江在开学第一天,趁着班主任在讲台上说话,偷偷聊天用的笔记本。当时他因为卫之江说自己像“穆文川”,还把她当做知音,这个误会直到后来卫之江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其实我不知道穆文川是干啥的,那本小说我就看了个开头,穆文川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呢。”才消除。
一时间徐洋溢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感受。他莫名地有点惆怅,他把卫之江当做知音,并且为此一心一意地高兴,哪儿知道人家只是跟他没话找话说。可他似乎也不能说卫之江这么做是做错了。
也许只是他们的确难以互相理解罢了。
他把笔记本翻回了第一页。
“看完了?”卫之江突然冒出一句。
徐洋溢被她给吓了一跳,“还没呢,等会儿。”
于是他排除杂念,飞快地开始读卫之江的“小房间里的故事”。
×××
“你……”徐洋溢放下本子,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你很有天赋。”
卫之江配合地瞪大眼睛,“真的?”
徐洋溢点点头。
卫之江写剧本的时候还是个讲故事像写作文的生手,锻炼到现在,还没有几个月的功夫,她就已经能把她脑海里的故事描述出来了。
——不过也不能这么说。徐洋溢转念一想,他还未必知道卫之江在这件事上花了多少功夫呢。
他刚刚开始接触卫之江的时候,总觉得她是个天才——太显而易见了,她比绝大多数人都更容易接受新概念,记忆力奇好,思维发散却不失条理,就连写题的速度都是他的几倍不止。与此同时她还能一边学习一边玩社团,玩得风生水起。
徐洋溢觉得这是天赋,这叫他羡慕乃至于嫉妒。
可事实不是这样的。
徐洋溢发现卫之江虽然玩,但玩得很有分寸。她总是很忙碌,恨不得把一秒钟掰成八瓣用。她很少闲着发一会儿呆,至少徐洋溢是从来没见过。
卫之江看起来总是比其他人拥有更多的时间,因为她确实是,她放弃了别人都有的,安安静静地待在食堂里和同学聊一会儿天的悠闲,甚至连走路都比大多数人快。
他是做不到像卫之江这种程度的。徐洋溢想。他有点后悔,因为他突然觉得用“有天赋”这句话将卫之江的一切优秀都归结于天生,实在是对她所付出的努力的侮辱。
不过卫之江只是冲他笑了笑,似乎并没把这句话太放在心上。
“其实我觉得这篇写下来感觉有点怪。”卫之江说。
徐洋溢抬起眼,“怪在哪儿?”
卫之江想了想,说:“像是念台词。”
她说到这里,皱了皱眉,像是有点儿找不到确切的形容,只好比比划划地说:“我感觉我设了一个舞台,两个人站在台上,背熟了稿子,然后你一句我一句地对话。就感觉很假,特别不真诚。”
“缺乏代入感。”徐洋溢又把卫之江的稿子扫了一遍,总结道。
卫之江笑了,“嗯,就是你说的。”
她往后头一靠,摆出一个十分放松的姿态,仰头望着天花板,“我想出一个故事,想好这个故事里边每一个环节应该如何发展,然后操纵着角色按部就班地按照我的计划做——这样不对?”
“你忽略了角色的主观感受。”徐洋溢说。
“你说的没错。”卫之江闭着眼睛点了点头,“比方说一个花盆被打碎了,A可能会火速打扫碎瓷片,然后找时间去重新买一个;B可能就很难过,说不定还会把碎花盆收在一个小盒子里保存起来。”
徐洋溢等着卫之江的下文。
“但我体会不到这种主观感情。”卫之江说:“一个人面对事情的态度,以及他所作出的选择,是他区别于其他的人。这样一个人是由他先天的生理条件和后天经历共同塑造的,这太复杂了,我想象不出来。”
“其实你不需要做到这一步的,你只要……”
卫之江打断了他:“我知道。”
徐洋溢:“……”
“没事儿,我就随便跟你唠嗑唠嗑,你不用放在心上。”卫之江直起身来,从徐洋溢桌上拿回了她的笔记本,塞进抽屉里,“我得空再体会一下,重新试试。”
×××
“喏,你要的咖啡。”关越扣了扣卫之江的桌子,皱了皱鼻子,“确定一点儿糖一点奶都不加?这味道你喝得下去?”
卫之江右手画着受力分析,左手接过杯子,随口道了声谢,面不改色地闷下一口。
关越看着都觉得肝儿颤:“这是意式浓缩啊姐姐,我跟那做咖啡的小哥说要这么一大杯子的时候他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我,旁边一小姐姐还苦口婆心地劝我不要这么跟自己过不去——你、你就直接喝?”
“还好,”卫之江心算了两秒,在卷子上勾出选项,“咖啡味道有点淡,你没去我们经常去的那家买?”
“滚吧你,”关越没好气,“这周围就那一家咖啡厅,我还能去哪儿?小哥怕你喝出人命。”
卫之江低低地笑了两声,“昨晚上熬夜了,今天脑子有点不清醒,喝咖啡能缓一缓。”
“你熬夜干什么了?”关越问。
卫之江不答。
“还折腾你那剧本呢?”
卫之江把作业本往后翻了一页。
关越叹为观止:“不是我说,花钱请的编剧都未必有你这么尽心尽力的——你图啥呢?”
卫之江似笑非笑地瞄了关越一眼。
“行行行,你最负责,你完美主义。”关越服了她了,“不过说好了,以后别指望我这么帮你买咖啡。”
卫之江冲关越挥挥手,“知道啦,快写你的作业去——你今儿数学作业还一点儿没动吧?”
关越在卫之江额头上敲了一记,回了自己座位。
×××
享受咖啡和为了提神喝咖啡是完完全全的两码事。
卫之江对提神的东西不太敏感,属于那种在太阳穴上抹两斤清凉油还能无知无觉地睡死过去的人才。别人喝咖啡提神,可能正常的一杯就行,换了她就得用上十倍的剂量。
她像是失去了味觉,一口接一口地把能把常人苦得怀疑人生的咖啡往喉咙里灌,没多久就喝完了一杯。她把纸杯往垃圾桶里一塞,撑着头坐着,等身体里那股难受劲过去。
——对,咖啡喝多了是非常难受的:心跳得仿佛随时要炸,一种莫名的酸疼从胸腔蔓延至四肢,一时间几乎连手都抬不起来。接着会开始头晕,闭上眼睛就是天旋地转,如同要将整个世界都颠倒过来。
不过等这股劲过去,她会变得很清醒,像是刚刚睡了个昏天黑地,精力充沛得能掀翻一个浩克。
“你这样挺伤身体的。”关越不止一次地这么对她说。
卫之江听了,也放在心上了,不过仍旧这么做——她觉得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她想要比其他人多做一些事情,必然就要多付出一点代价。“伤身”说起来可怕,其实也不过那么回事儿,毕竟她还那么年轻,无论怎样得“伤”,都恢复得很快。
结果到最后关越也没办法了,只好甩下一句:“以后有的你后悔的。”
眩晕感慢慢地褪去了,卫之江揉了揉眼睛,带着比方才明亮不少的脑子开始“狂奔着”做题。
其实她刚才用不着喝那么急的。卫之江一边还想着。如果喝慢一点,刚刚那种难受会减轻不少。
但是……她抬头望了望,离晚自习开始还有五分钟,徐洋溢已经进门了,正冲着这边过来。
——她不太想让徐洋溢看见自己猛灌咖啡提神的样子。
徐洋溢在某些事情上反射弧恨不得长过赤道,有些时候又格外敏感。他未必猜不出来她是因为什么才非得这样提神。
如果被他看到了他会怎么想呢?卫之江移开了目光,心里头还想着徐洋溢的事——他心里边估计会不太好受。
这多不好啊。
卫之江审视着自己的内心,一边给自己的行为找理由——太不好了,她自己做的取舍,就自己承担,何苦还要拉一个人陪她一块儿难受呢?
嗯,对,她就是这么想的。
×××
“你要不要歇会儿?”徐洋溢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问道。
卫之江正写题——晚自习还有二十分钟,她估摸着这点时间应该够她做完这套卷子。她愣了片刻才意识到有人在和她说话。她先是怔着,完全没能意识到这种时候她应该做点什么,接着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徐洋溢以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幅度摇了摇头,说:“我问你要不要歇会儿。”
卫之江表情一片空白,“啊,不用。”
她已经开始觉得有点儿困了,卷子上的字在眼前有点儿重影,需要定睛凝神才看得清楚。她的精神毕竟是有限的,即便已经用咖啡因强行透支了一些,也依旧用得捉襟见肘。
徐洋溢脸上表情有点难以言喻,片刻他指了指卫之江卷子上的一处:“你这里算错了。”
卫之江晃了晃脑袋,“啊?”
她望朝徐洋溢指着的那个地方,眼里的白纸黑字糊成一团,她尝试着让自己专注一些,然而这并没有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她看得懂每一个数字,却无力思考当这些符号组合在一起时分别都具备了些什么意义。
——太混账了。
卫之江揉了揉太阳穴,也许再来一杯咖啡会让她好过一些。
“这里,”徐洋溢几乎是小心翼翼地瞥了她一眼,“三加三是六,不是五。”
“啥?”卫之江难以置信地猛一抬头,“我算错了?”
徐洋溢没说话,只是瞧着她。
“哦,还真算错了,”卫之江整个人扑在卷子上检查了片刻,“我说呢,这么简单一道题算我半天还没算出来,居然是这种低级错误。”
“你要不还是歇会儿吧?”徐洋溢依旧这么说,“就剩二十分钟了,要不你就趴桌上睡会儿,这个时候老师不会再过来了。”
“我不要,我要做完这套题。”卫之江格外固执。
徐洋溢:“……”
他望了望墙上挂着的钟,又望了望卫之江。小姑娘把眉头皱成了腐竹皮,眼睛底下一抹挥之不去的青黑,目光里有种由疲惫引起的呆滞。这时候她的眼神是惨白色的。徐洋溢没来由地这么想:如果眼神是有颜色的,那平常卫之江的眼神就是火红色的,或者是天青色,湛蓝色。这个时候是惨白色。
他顿了顿,接着就干脆利落地伸出手去,趁着卫之江还没反应过来,一把抢过了她的卷子。
“休息会儿。”他不容置疑地说。
“别闹,”卫之江笑了,“卷子还我。”
徐洋溢把试卷塞进了抽屉里,“你今天作业已经做完了,你就歇会儿又怎么了?”
卫之江脸色沉了下来,然而只有片刻,她又换上了笑容,一副要跟徐洋溢好好讲道理的模样:“真的,别玩了,哪儿有那么多时间休息啊?”
徐洋溢也笑了——看起来更像是给气笑了的,“就你现在这个三加三都能算错了的状态,除了休息你还能干什么?”
卫之江不说话了。
“我有点累。”徐洋溢突然也搁下笔,往椅背上一靠,开了口。
卫之江瞪大了眼睛瞅着他。
“不,是非常累。”徐洋溢停了停,又说:“我累得恨不得立马就扑床上昏迷过去,但是不行,这太浪费时间了,一分一秒都是金贵的,不能浪费。”
卫之江一脸迷茫,“等等……”
“所以我要做点儿什么,起码是做点正事,好让我觉得这段时间没有被虚度了。就算做下来没什么效果也没关系,起码我没闲着。”徐洋溢没理会卫之江,慢悠悠地说了下去。
卫之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没再说话。
“——你就是这么想的吧。”徐洋溢转朝卫之江,却低垂着眼睛不看她,“你就说是不是?”
他话音未落,“不是。”
“嗯?”
“不是,”卫之江重复了一遍,这会儿她彻彻底底地沉下脸来,显得有些吓人,这个状态持续了约莫有半分钟。接着她又笑了,试图把阴霾从她脸上驱赶下去——尽管效果并不十分显著,她看起来仍然像是在强颜欢笑。“不要乱猜了,跟中二电视剧看多了似的。”
她轻描淡写地说完了她的话,把手伸进了徐洋溢抽屉,敏捷地摸到了她的卷子,并且在徐洋溢有所反应之前把这张薄纸抽了回来。
徐洋溢还怔着。
——对哦,他有什么立场可以去劝卫之江嘛。
他俩的关系仅仅止于他喜欢她而她不喜欢他,也许能称得上是朋友,然而即便是朋友,也是不那么亲密的那种。
两个人在一起,能够互相干涉的范围大都是有限的。人人心里头都有一把标尺——陌生人能管到这里,熟人能管到那里,朋友能跟交流得更深入些,不过深入得也有限。
至于更深,更隐秘的内心世界,那是只有最亲近的人——甚至没有别人——可以插足的。
这把标尺就摆在人心里,除了自己没人能看到。不过既然是人心里的标尺,那大抵也都是差不太多的,于是人人都在相处的时候按照自己的标准,谨言慎行,不越雷池半步。
毕竟如果说得太多,走得太远,那实在是一件太尴尬的事情。
徐洋溢想,如果是他和卫之江,他们的对话应该在他说一句“你要不要休息会儿”,卫之江接一句“谢谢不用”之后就结束的。
这是事实,可他却无端的有点儿难过。
卫之江突然开口:“谢谢。”
徐洋溢吓了一跳,“什么?”
卫之江没再说话了。
×××
“你周末有时间吗?”徐洋溢把一盒饭放在卫之江桌上,他现在很习惯在中午买饭时捎上卫之江的一份了。卫之江道了声谢,眼睛兀自瞟着桌上摊开来的英语报纸,“应该有,怎么了?”
“你之前说你体会不到角色的主观感情,我……我大概有个主意可以尝试一下。”徐洋溢说。
卫之江挑了挑眉,把餐盒连同报纸一块儿推到了一边,“具体说说?”
徐洋溢轻轻地笑了笑,“不一定靠谱——我就是想如果你自己尝试着演一下话剧里边的角色,可能会有帮助。”
“嚯,”卫之江睁大了眼睛,“你这想法挺别致。”
徐洋溢不答。
卫之江看着他,模样像是在思考,过了片刻,说:“行啊,我觉得挺好的。你说个时间,我们周末见。”
×××
徐洋溢约的地方是个相当僻静的小公园。卫之江花了好大功夫才找到这儿。这时候是下午,好在这个月份的下午也不热,公园里头相当安静,几乎只听得见风声和鸟鸣。
“讲道理,要不是跟你熟,”卫之江看见了在长椅上坐着的徐洋溢,走了过去,说:“我还要担心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良企图——这地儿也太偏了,我跟这住好些年了都不知道还有个公园。”
徐洋溢低了低头,“你也知道的嘛,要是人多,我担心你会……那个……不好意思。”
“先担心你自己。”卫之江笑,递给徐洋溢一瓶可乐,“路上买的,还冰着。”
徐洋溢差不多是手足无措地接过了这瓶饮料,好半晌不敢正眼看卫之江。许久,才磨磨蹭蹭地憋出了一句“谢谢”。
卫之江饶有深意地瞧着他,“看吧,不好意思了的人是谁?”
徐洋溢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口里。
“说归说,”卫之江瞅了瞅徐洋溢,大发慈悲地把小男生从窘迫的困境里解救了出来,“你光告诉我要我俩试着自己演一演,也没跟我说要演啥——不会要演我写的那个剧吧?”
说着,她也没等徐洋溢回答,自顾自地摆出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那可千万别——太尬了。”
徐洋溢笑了。
卫之江如临大敌地盯着他,“怎么着,不会真的是吧?”
“不是。”徐洋溢说。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点头的。徐洋溢很好奇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卫之江会用什么态度来回应他。徐洋溢甚至暗搓搓地想象卫之江恼羞成怒地红着脸把手提袋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摔在他胸口上,不过没等他把想象付诸实践,就先把自己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是知道的:方才卫之江好像很局促的样子,其实这幅模样大半都是装出来逗自己玩的。要认真起来,她才不在乎剧本尬不尬,所谓“恼羞成怒”就更别提了。
“那是什么剧本?”
徐洋溢从包里翻出一打A4纸,递给卫之江,“《暗恋桃花源》,你知道吗?”
卫之江随意地点了点头,“前些天恶补话剧的时候看过。”
她翻开看了看,是第一幕第一场里头,云之凡和江滨柳的一段戏。
《暗恋桃花源》讲了两个故事,其中之一就是云之凡和江滨柳。他们原本是一对情侣,在战乱中失散。两人都到台湾躲避战火,却彼此不知情,以至于四十年以后才见了面,彼时男婚女嫁多年。
卫之江看完这个故事,其实没有太深的感触。她这么想:剧里头演的这所谓“造化弄人”,其实也不过是编剧一双手搅动乾坤,没有什么好了不起的。
她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剧里头的人哭哭笑笑喜怒哀乐,她非但一点儿也插不进去,心里边也没有丝毫波动,甚至觉得有点儿滑稽。
当然,这些感受她是不可能跟徐洋溢讲的。她只是面不改色地阅读着熟悉的台词,然后说:“你等我记一下。”
在这段戏里边,江滨柳和云之凡都还年轻,也没有失散。云之凡要回老家,临行前与江滨柳见了一面。一切都是最好的模样,一切悲伤都还尚未发生。
卫之江感觉自己好像触碰到了什么,心里头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觉。
“来,开始,你的云之凡,我的江滨柳。”片刻,卫之江把剧本往旁边一搁,面不改色地冲徐洋溢说。
“啥?”徐洋溢先怔了两秒,没反应过来,脸都僵了,片刻,才道:“不是——我记得云之凡才是女角啊?”
“让你演你就演,废话恁多。”卫之江横了他一眼,“开始了开始了,我坐着你站着,快好好想象这个场景——这边是外滩公园,那边是黄浦江。”
徐洋溢望着卫之江。
卫之江颇为无辜地与他对视,“咋啦?”
徐洋溢妥协。
他又看了一眼剧本——好在他对这个剧足够熟悉,不至于江滨柳变成了云之凡就演不下去。
这片空地是个舞台。他站起身,在心里边估测着。卫之江坐着的是秋千,这会儿天就要黑了,但是隐隐约约还能望见黄浦江的水。
他转头望着卫之江,尝试着把自己代入了云之凡的角色。他原本以为这会不太容易……
徐洋溢隔了两米远,看着卫之江,想:我是云之凡,那儿坐着的是我的爱人。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就石破天惊,仿佛轰轰烈烈没入大气层的流星雨。一种莫名的感觉从他的心脏里涌出来,凉的,甜的,像和着花香的泉水,立马顺着血脉往周身蔓延。他望着卫之江,几乎要挪不开眼睛。
他接着想:我是云之凡,我马上要离开上海和我的爱人千里迢迢地去昆明老家,我心里边不想走,很舍不得他。
他好像真的变成云之凡了,一种酸苦在他心里蔓延起来,要是仔细品尝回味,能从里边呷到一点甜。
卫之江在这时候适时地,如同剧中江滨柳一样地哼唱起来。
徐洋溢慢慢地走上前:“好安静的上海呀。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安静的上海。好像整个上海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卫之江的江滨柳仍然哼着歌,不过转过头来看着“云之凡”。她嘴角似乎噙着一点笑,徐洋溢看不清楚。
徐洋溢顿了顿,接着说:“刚才那场雨下得真舒服,空气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这时候“云之凡”走到了“江滨柳”身后,“江滨柳”侧过身,仍旧望着“她”。“云之凡”突然发现了什么,往前头一指——
“滨柳,你看那水里的灯,好像……”
卫之江站了起来,笑着说:“好像梦中的景象。”
“好像一切都停止了。”
“一切是都停止了。”“江滨柳”走上前,“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停留在“云之凡”身上,温温的,暖融融的。
“他”像是要拥抱风一样的微微张开双臂:“这夜晚停止了,那月亮停止了,那街灯,这个秋千,你和我……”
“云之凡”与“江滨柳”对视着。
卫之江缓缓地说完了这句话:“一切都停止了。”
一切都停止了。
卫之江没有再说话,徐洋溢也没有,就如同剧中的江滨柳与云之凡一样彼此对视着。
卫之江好像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一点东西——那种毫无道理且缺乏逻辑的,来自内心深处,被称作“情感”的那一块的。
云之凡对江滨柳的,徐洋溢对卫之江的。
那不动声色地窝藏在内心深处,又明目张胆地炽烈着的,名为“爱”的东西。
意式浓缩:一种口感非常(重读)强烈的咖啡,一般供量很少,比方说我去喝的那个咖啡厅一份意式浓缩只有6ml,一口气闷一杯(300ml左右)意式浓缩是非常作死的行为,大家不要跟女主学
另:文中我描述的咖啡因摄入过量是由我自己的真实体验改编——咖啡因摄入过量非、常、难、受,而且缓解不会像文中说的那么快(不严重的话大概要几个小时,严重的话……),而且缓解之后也不会变聪明变清醒,真的,不要,尝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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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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