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相爱吧》阿弥野

8、第 8 章

　　第二天下午，越霏下班时见到靖康，他一个人默默的坐在墙边的长椅上。
　　越霏疑惑的走到靖康面前：“靖康，你不是来找我吧？”
　　靖康抬起头，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成熟。一夜之间连说话的语气都成熟了：“我是找你。”
　　“有事吗？”
　　靖康站起来：“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坐坐好吗？”
　　“可以。”
　　两人寻了一个西餐厅一起共进晚餐。
　　越霏望着靖康有些感慨：“你比我初见时成熟多了。”
　　靖康笑了笑：“每天都被雪舞教育呢。”
　　“哦？她怎么教育你？”
　　“她教我上网看有关星际的网页，然后会有意无意叫我找一些新闻啊，评论啊，杂文、笑话，什么的读给她听。我以前就算看报纸也只是看娱乐版，但现在不知不觉会和她一起关心时事。她每天还要我给她读报纸，杂志，笑话，还有小说，她说是自己现在看起来太辛苦，其实我知道她是想我看。”
　　“人是会被潜移默化。”
　　“我觉得自己这几个月好像充实了好多，每天早上醒来会突然想起看过的一个笑话或者事情，会突然有一种顿悟的感觉。”
　　“你也知道什么是顿悟？”
　　“这都是雪舞叫我读佛理文章长的见识。雪舞从不会说叫我多读多学，她总是说做了母亲之后才发现自己多么孤陋寡闻，她一定要趁BB没出世之前多开点眼界，她总是说我读书的声音很好听，她好喜欢听，所以请我多为她读书。我被她赞得松毛松翼，真的以为自己好劲，”靖康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不知不觉间被她哄入个瓮，天天都想为她读书，天天都想听到她的表扬。”
　　“你现在说话非常有感染力，让听了的人为之神往入迷。”
　　“雪舞说我的声音令人听了很幸福快乐。我当时不信，不就是说个话吗，有这么大力量能令人感到幸福？她见我不信，就偷偷的把我的声音录下来，然后又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放给我听，那一刻——”靖康的脸上慢慢现出一丝温柔的陶醉：“那一刻我真的被自己的声音所感动！”
　　越霏心里也涌起一份感动和温柔情怀。
　　“雪舞后来对我说幸福不是在很重大的事情中才会有，幸福其实就在咫尺之间，就在当下的每一分每一秒。就在我的一念之间！”
　　越霏哈哈笑。
　　“我慢慢也有这种感觉。现在开始觉得自己真的可以做一个好人。也开始觉得做一个好人是一件幸福的事。”
　　“你好像对她全无隔膜？”
　　“要什么膈膜？”靖康反问。
　　“不说了，不说了，免得让你的思维又发生混乱。”越霏笑道。心里不由感慨年青人的心终究纯洁，而大人呢？
　　想起子轩的行为给两人带来的伤害，这都是因为大人心思太密的缘故吧，越霏不禁摇头暗叹。
　　“你为什么摇头？”
　　“靖康，你要永远保有你的这份纯洁。要永远做一个纯洁的人，那样才不会伤害到你所爱的人。”
　　“我不会伤害雪舞！我就算伤害天下人，也绝不会伤害雪舞！”靖康一脸诚挚的发誓。
　　越霏着实感到意外，她想不到靖康对雪舞的感觉是如此深：“靖康，你——，你很、、、、、信服雪舞是吗？”
　　靖康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眼里掠过一丝一般孩子没有的凄伤。越霏看在眼里也为之心痛，毕竟靖康不是个完全没有品尝过男女情爱的无知小子，在他心里也许已经明白对雪舞的那份感情并不仅仅是信服这么简单吧？
　　“靖康，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没有？”
　　“将来？”
　　“是啊，你总不能一辈子做雪舞的保姆吧？”
　　“我准备去读书。”
　　“重新考大学？”
　　“我想半工半读。”
　　“你想做什么？”
　　“我发现自己对电脑很有天分，我想去系统的好好学学。另外我也要赚钱养活自己了。”
　　“哦，这样也好。我有个朋友在电脑城，你想不想去帮他卖电脑？这样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学习。”
　　“真的？”
　　“这点忙我还是帮得上，做得好不好就看你自己了！”
　　“那先谢谢你。”
　　“不用。”
　　靖康低头喝着咖啡，看他的表情似有所思，越霏也不打扰他，自去吃东西填肚子。
　　靖康喝完一杯咖啡，把杯子用力往桌子上一放抬头望着越霏，他的眼神很坚定：“越霏姐，我想你帮我把一个人赶走。”
　　“赶走？赶谁？”越霏很惊奇，不由停下手中的刀子盯着他问。
　　“邱子轩！”
　　越霏吓得手一软刀子都掉到地上。
　　靖康面不改色，而且很自信：“只要他走了，雪舞就会爱我。”
　　“你太冲动了。你才十八岁。”
　　“十八岁就不可以爱人吗？”靖康咄咄逼人的问：“难道你十八岁的时候没有爱过别人吗？”
　　越霏无言以对。
　　“不知道为什么，我天天和她在一起，可是我却有一种从没有过的自由自在的感觉。在她的爱的包围中我感到自己像一只展翅高飞的大鸟，可以在她面前为所欲为，将心中的一切感受都表达出来，没有一丝的阻碍。”
　　“是吗？”
　　“你肯不肯帮我？”
　　“我不会帮你，因为这不是子轩的问题，是雪舞的问题。如果她不想爱你，就算子轩死了她也不会爱你。”
　　话虽这么说，但越霏却无法无动于衷，她还是找了个机会叫雪舞出来喝茶，把靖康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雪舞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道：“这不可能的。”
　　“你不相信他会爱你？”
　　“我不认为他是真的爱我。”
　　“为什么这样说？”
　　“他这几个月的人生有太大的转变，令他有些迷茫，而我只是他迷茫时的一颗救命草，靖康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我这几个月教他学电脑，他学得很快，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他就可以很坚定的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不再迷茫，到那时自然会对我放手。”
　　“我觉得他对你不是你所想的这样的，他是真的爱你。”
　　“真的爱我？我一向不觉得有很多男性会爱我！”
　　“两个很多吗？”
　　“以一夫一妻来计算，两个已多得很。就算他的真的爱我，那么换作你，你认为我和他的爱情能成功吗？我比他足足大了六岁！”
　　“年龄不是问题吧？你一向不是很自信的吗？”
　　“这不是自信的问题。这是现实的问题。如果这是在欧洲，或许我现在就会和他交往，甚至可能已经上过床，但这是在中国，即使我没顾虑，他也撑不了多久，时间稍长一点，中国男人的自尊心就会做崇。”
　　“你不是常跟我说要惜取今夕，莫恋结果吗！”
　　“那是因为你不知你的人生结果是什么样的，可是一个24岁的中国女人和一个18岁的中国男孩是注定没有结果的。这一点我很现实，也从来不会幻想在这片土地上会生出如此浪漫之花。”
　　“太武断了吧？”
　　“可惜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
　　“你这么说，那你认为你和子轩还有可能和好吗？”
　　“我觉得，我——和子轩不再像从前那么心灵相通了。”雪舞有些黯然：“子轩到现在也不肯对我说一句留下来陪我。”
　　“那你可以说啊。”
　　“现在心里好像有障碍，不似以前可以畅所欲言。”
　　“什么障碍？”
　　雪舞不语，目光有些哀伤。

　　子轩的假日很快就过去，要回上海了，雪舞打电话请越霏帮她送机。
　　在白云机场候机楼，越霏看到子轩。子轩孤伶伶的一个人呆坐在椅子上，脸上一片茫然。
　　越霏来到他身边坐下：“你怎么这么没心情似的？”
　　“哎，”子轩看了她一眼，疲惫地说：“越霏，我不想去上海了。”
　　“为什么？”
　　“我都不知道我去上海做什么！为了赚钱吗？我爱的女人并不需要我有太多的钱。为了事业？事业成功了，爱人离开了，又有什么意义？”
　　“你们这个星期相处的不好吗？”
　　“好！雪舞容光焕发，我也好开心，可是——，好的事情总是不长久。我们始终要分手。”
　　广播里传来要去上海的旅客延时登机的通知。马上候机楼就有人站起来指指点点，子轩则无动于衷，越霏看着他的消沉，想起靖康那自信中满带傲气的脸，心中感慨脱口而出：“子轩，你何必这么消沉呢。像你这样的男人，要人样有人样，要钱财有钱财，到了上海，只要你在女人堆中一站，不知多少女人发疯的扑向你。到那时你找个要多时髦就多时髦，要多正点就多正点的女人还是不手到擒来？有了女人，你们男人的自信心自然就会回来了。”
　　子轩一听笑了：“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有了女人男人的自信心就回来了，你以为我是色狼。”
　　越霏笑起来：“是啊。”
　　“给你讲个故事听好不好？”
　　“什么故事？”
　　“我在上海的时候认识了一个老板，有一天我和他吃饭，可能是多喝了几杯，那个老板突然感慨大发地说女人是多么无情无义的东西。”
　　“怎么，他被女人骗了？”
　　“不是，他啊，包了好几个女人，我想想，可能五奶都有了。他老婆知道了就和他离婚。走的时候一滴眼泪也没流，一句挽回的话也没说。你知道他说什么？他说你们看看，可见是最毒妇人心，那婆娘一点留恋我的意思都没有，好在我有先见之明，没对她死心塌地的！”
　　“什么混帐话！这男人还是不是人？自己先伤害人，人家走了还怪人家无情。”越霏没好气地说。
　　“男人就是贱，我虽然是个男人也是这样说。有时候我看电视或者报纸说两公婆闹离婚，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那男人表现的好像好烦好怕，其实我想都他妈的放屁。要真的烦不早就离了！我看在这个男人心里不知几得意呢，心里想着：你看我都要抛弃这个女人了，这个女人还为我寻死觅活的，可见我是多么有男人魅力！”
　　“你们男人真这么变态？”
　　“所以啊，男人真不是东西啊。”子轩似在自嘲的笑道。
　　“子轩，你也别太灰心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幸福，你放开心胸去感受就行。”
　　子轩听着忽然觉得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牵扯着他，令他不能离去！

　　雪舞静静的坐在自己家的阳台上，远在机场的子轩已走了几分钟，（她不知道飞机已延时）几分钟的时间已是相隔千里，她望着天空，心在慢慢的痛，可是她并不想出声留住子轩，子轩的话太令她伤心。想不到面对着自己七个月的身孕仍不能令子轩说一句：对不起，我爱你。当听到子轩说：雪舞，我明天要走了这句话时，猛然有一种锥心的痛，锥心的绝望！
　　突然，门那边传来开门的声音，雪舞欣喜的站起来，期待着奇迹出现。
　　进来的是靖康。
　　雪舞的泪止不住的落，如河！
　　靖康心痛的向她走来，雪舞猝然感到腹痛，一阵一阵像电击一样的痛，她连退几步靠着墙不停的大声喘气，下身开始有血流下来。
　　“雪舞，你怎么啦？”靖康冲过来扶住她。
　　雪舞却硬生生把他一推：“你走开。我不要你，我只要我的子轩！”
　　靖康脸色如雪，身体因愤怒而颤抖，话语因绝望而尖锐：“你要你的子轩，你的子轩已经不要你了，你明不明白！他抛弃你走了，你怀孕七个月他来看过你几次！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好，好，你想要你的子轩，你就在这里等他，我倒要看看你等到血流光了他会不会来？”
　　地上的血越来越多，雪舞看得有点头晕，靖康站在她面前，握着拳，咬着牙，冷酷的盯着她……
　　“子轩！”

　　“雪舞！”
　　子轩惊跳起来，越霏吓了一跳：“怎么了，子轩？”
　　“我觉得雪舞好像出事了。”子轩说着拿着皮包就往候机楼外冲，越霏跟在他后面跑，一边喊：“子轩，你们都相互误会了，雪舞是想你说留下来陪她的，可是你没有说。”

　　出租车内的越霏接到电话，是靖康打来的。
　　靖康只说了一句话：“你在哪里？雪舞在医院要生了。”

　　越霏和子轩赶到医院，雪舞仍在手术室内，双方的父母都赶来了，唯独不见靖康的身影！
　　雪舞剖腹生下一对龙凤胎，看着一双儿女的子轩喜极而泣。
　　越霏在此刻却极想看到靖康的身影，但是靖康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有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靖康看来是永远不会再出现在她和雪舞面前了。这也许也是一件好事吧，雪舞和子轩可以从头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