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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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南巡才过鲁中初，却遇江南难众途。
大怒龙颜严旨下，个中不免暗心虚。
过了十五元宵佳节后，乾隆便下旨各处刻日便离京南巡，又将一些要务和注意给阿桂等一干在京留守的大臣细细交待了一番，准备也就差不多了。只待得这日天朗气清，便带着老佛爷，皇后，令妃等人，又有小燕子，永琪，紫薇，尔康，萧剑，晴儿，鄂敏父子，那青，另还有些王公贵族等随行，一行众人也是浩浩荡荡的出了紫禁城。
出发前，小燕子倒是一直抱着绵亿好几日，想着这南巡一去，又是好几个月见不到儿子。又想着是不是可以带了绵亿一块去，永琪方劝她不要异想天开了。她自己也知道，永琪方告诉她宫里这边老佛爷和皇额娘已经安排了人，照管好绵亿绝对不会出差错。小燕子一时又想起了绵佳，永琪知道她心里不放心，可也没有别的办法，孩子是绝对不可能带上路的，遂也只有抱着她，安慰她。小燕子又跟明月彩霞啰嗦了一大堆，听得明月彩霞都忍不住笑，方跟她说格格只管跟了五阿哥皇上去，绵亿就交给我们了，小燕子才稍稍安下心来。这里永琪自是将彩霞交给他的信物收好，又叫她放心，此行回来，一定能给她一个答案。彩霞遂说只要能查出真相，让真儿和天上的叔叔婶婶得以瞑目，自己也就别无他求了。
且说京城如今还是初春之时，虽然寒气仍未尽，但好歹严冬已过，各处都是一派早春时节，万物复苏的景象。一路上，小燕子虽说都只在马车上，但看着车外一路上美丽的风景，也很是高兴。只是她倒是天生闲不住，这会儿虽说有马车，但她倒是更愿意骑马。跟乾隆闹了几日，乾隆无法，但还是不同意她一个人单独骑马，只准了永琪带着她走。小燕子倒是巴不得一声，此后便也不跟紫薇晴儿同车，就总是窜到永琪身前。弄得尔康和萧剑二人倒有些“羡慕”起永琪来。诚安就在一旁劝着他两个，说比起你们个个成双成对的来，我不是更惨点？三人这才同时笑笑。
一路上他们几个人倒是有说有笑，一直都走在大队的前面。乾隆有时一人单独乘辇，有时也跟老佛爷，皇后，令妃等同车，倒是不定。那青也是乘车跟在后面。再就是几位大臣在最后，当然，胡太医还是照旧跟着出巡的。
那青自元宵那日在“定风波”遇到永琪后，回去也跟皇后告过状。可皇后听了他说的什么永琪故意当众给他难堪，倒是没有相信他许多。毕竟她了解自己的这个兄弟，永琪那孩子看来也不像是会仗势欺人的。皇后遂把那青教训了一顿，告诉他这次既然皇上特许你回京了，就表示前事不计了，让他也好自为之，见好就收吧。那青方耷拉着脑袋说知道，又怨姐姐不给自己做主。皇后也只有叹气，一时又安慰着他，说过往的事都别说了，以后小心便是。那青也就懒得跟她磨了。
后一次，他倒是跟小燕子在坤宁宫又见过一回，这下他方才知道原来她是五福晋，永琪的媳妇，原来的封号是还珠格格。那青虽然才从伊犁回来没多久，可对她在乾隆，在老佛爷那里得宠的情况他倒很是清楚，虽然对小燕子的出身不屑一顾，但还是不得不把她放在眼里。过后又想想，也就难怪永琪那日会对自己下手如此之重了。只是心中那口恶气仍是咽不下去，心中想着就暂且放他一放，从长计议。
如今且说一行人等走了十来日，方至山东济南府境内了。这里乾隆方说要去祭奠紫薇的母亲。皇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按乾隆嘱咐打点着扫墓用的物品。至济南落脚后，遂找了一日天气还不错，便去了夏雨荷的墓前拜祭。一时乾隆也只是感怀，暗自神伤。遂告诉她紫薇已与自己相认，让她可以瞑目了。紫薇也是在母亲目前哭了一番，简单述说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又跟尔康一起给母亲磕头，告诉她自己终身有靠，只叫她放心，这里尔康也是跟夏雨荷承诺，会好好照顾紫薇，尽丈夫的责任。这里乾隆方写下一首挽诗，聊表对雨荷的思念。其诗曰：
牛女岁一会，讵云隔天汉。
崦嵫虽下舂，扶桑复明旦。
人生赴壑蛇，去势谁能绊。
永惟王衍言，言笑忆晏晏。
更虑汉武事，空贻后人案。
双双梁上燕，队队滩头雁。
时或失乳巢，亦或别沙岸。
况曾赋抱裯，尝经陪曲苑。
暗忧离别伤，强慰予之畔。
频劝归京促，明知临行散。
廿年如一日，此别阴阳断。
嘱我为君难，只莫忘卿伴。
悼淑励不伤，亏盈月规半。
徘徊虚堂襟，小星三五烂。
有愧庄叟达，匪学陈王叹。
后小燕子等人也都上了香，拜祭了一番。乾隆方在济南府多留了几日，紫薇也到过些亲戚原来的住处找过一回。只是原本自她出生后，家中亲友来往的就甚少，而且又是这么些年过去了，还剩下相熟的亲友也真是无多了。唯有一位紫薇的远房表姐，当初还与她相交甚好。此时早已嫁作人妻，且已有两个孩子，大的都快十岁了。紫薇见过了她，也就觉得心安了。乾隆遂也就从济南府起驾，一路继续南下。
可谁知才刚出济南地界，走至泰安府境内，方在路上见到一批批衣衫褴褛，且饥饿至极的难民。虽然人数不多，却还是一路成群的出现。乾隆觉得奇怪，方下车仔细询问了一番，方才知道原来他们大都是江苏各处的灾民，上一年水灾过后，各县各府地方官府有的只发放过两批过冬物资，就再没管过他们了。且还是照样征地税课银，发得的那点东西还不够交的。他们也闹过，可官府不但不开仓放粮，减免地税，更是派兵把闹事的百姓抓了起来。弄到后来，大伙家中都没吃食了，索性再去闹，好歹能混口牢饭，打发饥饿，可官府也聪明了，见灾民聚众也闹不出多大的事情，也就懒得管了。依旧生死随他们去。家乡待不下去了，方只有逃难出来。乾隆听此述说，好不气恼。想着朝廷不但下旨许了各地减少税银，更是从国库批过好几笔银子来赈灾，可实施结果却是如此，实在不得不叫人心寒且心惊啊！又问清了灾民多数都是徐州府和淮安府的人，方暗中记下。遂先下旨让泰安府当地想法子接纳安顿这些灾民，好歹让他们能吃饱饭。时泰安府尹奚远致接了圣旨，倒是丝毫不敢怠慢，只忙的安排了下去。乾隆又一路将所带的干粮给路上遇到的灾民发了，又嘱咐各人每日上路时多带些干粮和散碎银两，见着灾民就发一点。小燕子等人也都是照乾隆的话做。
又过了十来日，终于出了山东范围，来到了江苏北境的徐州府。乾隆遂命人立刻查问当地官员，着永琪尔康诚安等去看了赈灾的账目，发现问题着实不小，又得知上年这里的水灾情况尤为严重，除了天灾的原因，河道工程不堪连数十日暴雨降临也是一重大原因。遂先免了河道总督蒋洲，徐州府尹唐燮以及淮安府尹于成的职，去了顶戴花翎，交刑部查办，又让鄂敏下旨回京，调纪晓岚主理此案，务必查个水落石出，一个人有罪之人都不能放过。
那边那青听得革了蒋洲的职务，心中不免打起小鼓来。皇后虽然未露声色，但蒋洲此人的名字，她可是听过的，也知道那青当初还在户部的时候，与他来往倒是很密。遂私下问过那青是否会牵连到他。那青本来心中不太有底，见皇后不但不安慰自己，反而问是否会连带上自己，方心中大为不快。又想着已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便跟皇后说扯不上自己。皇后稍稍放心，但仍是警告他莫要掉以轻心，千万不要重蹈覆辙。那青也是心不在焉，只有随口应着。方赶忙修书一封，发回京城，告之当初与之和蒋洲共事的另一人，名唤高恒者且要小心，恐防乾隆旧事重提。且说这高恒也是来头不小，高佳氏，他的阿玛便是乾隆初的重臣，已经过世的大学士高斌。高佳氏一家原虽是内务府世臣，因乾隆宠其爱妃，高恒的姐姐，也是死后谥号为慧贤皇贵妃的高斌之女，高佳氏慧琳，因此他家也曾是圣眷优渥，荣极一时。如今虽说高佳慧琳已去世多时，高斌也长眠于地下，但乾隆对他家也还是眷顾尤嘉的。
但说过了徐州，淮安两府后，乾隆将灾情基本摸清，果然与上年奏报有差，便命人将蒋洲等押解回京候审。江苏众官员见圣上发怒，都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轻慢，唯恐一个不留神，便倒霉的搭上了自己。所以这边进展很是顺利，没几日便集齐了所要案卷账目等物证，都一同送往京城。但纪晓岚和刑部那边细细翻看，每处都要查实，还得尚需时日方可。乾隆遂下谕交待纪晓岚等尽快查实，巨细都要呈报过来，也就只有等京城消息了。
此时时已至二月，众人方到达苏州府境地。皆因往年乾隆南巡，路过苏州府，都只在临近苏州府的秦氏寄畅园中歇脚数十日。虽说这秦家地处无锡县境内，隶属常州府，却是离苏州府来得更近，且走水路很是方便。说起这寄畅园，可是有些历史的了。若从明代正德年间端敏公秦金创建凤谷行窝算起，它已经两百多年了。秦金卒后，园转给族孙秦梁，凿池筑山，曾改名曰凤谷山庄。后再经十三世祖舜峰公秦燿于万历十九年罢官归来，寄情山水，取晋王羲之“寄畅山水阴”诗句意，方易名为寄畅园。且说也是圣祖康熙爷七游之地，其盛名如何，自是不必言说了。如今且说乾隆又至秦家，阖府上下倒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众人都忙着接驾等事宜。
这里乾隆一行人刚至，便见了秦家出来接驾的，如今的当家，年过五询的秦绍南，倒很是高兴。遂进了园内，且闲话了些家常，遂又将永琪等人给秦绍南介绍了一番。秦绍南也是笑着给他们请安。老佛爷便又问起秦绍南两个儿子的近况。只听秦绍南回道：“谢老佛爷还惦记着犬子。长子伏召倒是还在苏州府任职，现如今是个通判；小的仲皓前年倒还中了个举人，他性子耿直，也不愿为官，如今就只在苏州寻得一门教馆的活计，倒也能自力更生了。”
“本宫看他倒还是个好苗子，只怕慢慢栽培好了，今后倒能成一番气候，你倒是莫太管紧着他了！”老佛爷笑着道。
“谢老佛爷抬爱。其实草民也常与他谈论些过事，就他言谈之间看来，倒也是块料。草民也怕折了他原本的性子，暂且这几年就随他去了。”秦绍南笑着回道。乾隆便含笑，点头不语。
“那不知他们的亲事如何？”老佛爷又问起。
“哦，长子已成亲，娶的是苏州府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姐，姓陈。小的虽未成亲，但也是早定下亲了。”秦绍南忙回道。
“噢，是嘛？这日子还真是快啊！”老佛爷又笑着道，“我还记得那年来时，他们兄弟大点的左右不过十岁吧？如今也都这么些年过去了——对了，你那两个女儿呢？怎么本宫方才未见着她们？”老佛爷猛然想起了，好像没看到秦氏姊妹，方又问起。
“老佛爷真是好记性！”秦绍南笑着道，“大女儿佑怡去岁已出嫁去了苏州府那边，小女嘛——黛菡不巧昨日去了她姑母那边，恐怕要明日才得回来了。”
“是嘛？这丫头今年有十七了吧？给她说了人家没？”老佛爷笑着继续问道。
“禀老佛爷，还没呢！我和她二娘最近正商议这事儿，这过了年，她就十七了。也是时候给她张罗这事儿了。”秦绍南笑着道。
“那，可有中意的人家没？”一直在旁边没插话的皇后开口道。
“回皇后娘娘，还没有。她二娘想着也不好做主给她定，倒是全推给草民了。只是这女儿家的事，草民我可实在是——哎，总之是要操心啊！”秦绍南摇头自叹道。
“你也够享福的了。你夫人在时，已经将三个子女的事办妥了，如今就剩得这一个最小的，也该让你这当父母的操操心了。”老佛爷道。
“也对。内子当日弥留的时候，也是跟我说起小女的亲事，就这一件她放心不下。草民也当为此操些心啊，哎——”说起自己的元配林夫人，秦绍南不免有些伤感起来。
“好了，都过去了。也不提了！”老佛爷忙岔开话题，又笑着道，“明日接了黛菡回来，可一定要让咱们好好见上一面啊！”
“那是自然的！何劳您吩咐！”秦绍南也连忙收起了方才的情绪，回道。遂又说了些无关的闲话，方先散了，众人自是各自玩赏园中各处名胜景物，不必一一赘述。
永琪见只落脚于此，方心中想怎么也得跑一趟苏州府才是。但恐怕自己不得脱身，正同萧剑商量此事，萧剑听他说要找烟雨阁，倒心中奇怪。便问起何故要找此地。永琪觉得也没有什么好隐瞒，方将彩霞的托付和真儿的遗言告诉了他。这里萧剑听了倒是感慨不已，方告诉永琪，这烟雨阁自己倒是从未听说过。且不必说苏州府了，只怕他找遍整个江南，也找不到此地。永琪知他久在江南，谙熟这里的地名，方觉得甚是奇怪。萧剑方说不如上街去打听打听，恐怕自己知道的也不大全。永琪知道他这是安慰自己，但也没有别的方法，遂点头同意。这里便找到了小燕子等众人。因永琪之前跟紫薇提过这事，倒是只有尔康和诚安不知道。紫薇方告诉尔康。尔康知道后倒是心中一惊，神情有些呆滞。永琪便问他怎么了，尔康忙掩饰着说没什么，只嘀咕了句紫薇怎么不早点告诉他。
一时众人跟乾隆说出门去逛逛，乾隆也懒得管他们，便告诉他们准时回来吃晚饭就是了。一行人遂上街打听着，谁知问了十个人，倒有九个问他们是否要找的就是烟雨楼。众人方明白这烟雨楼乃是方圆百里最大的烟花之地，且也出过许多闻名江南的名妓。
永琪等人听了解释倒傻眼了：怎么真儿会让他们去一烟花之地找人找证据？！真是匪夷所思。这里晴儿方觉得是不是众人的思路错了。可永琪看了看彩霞给的那块娟帕，倒觉得有些可能是烟花女子所用之物。只是没有真儿说的什么烟雨阁，这可怎么办呢？
萧剑觉得一字之差，应该错不了。因为烟花巷的名称，倒时常都是叫什么“楼”，什么“阁”的。如此看来，不如先去那家烟雨楼看看。就算问不出什么，也好歹是条线索。众人方附议。但这里小燕子等要去，恐怕得换身男装，方才不至于被挡在门外。
众人也不耽搁，马上都去买了身男装换上了。遂找去了烟雨楼。
且说这烟雨楼就在无锡县县城之内，虽然地处县中，气派却丝毫不输各州府里的窑子。且无锡县毕竟是地处江南，此处美女如云，自是不消细说的。
众人找到了烟雨楼，但见门口莺燕不绝，自有几位妙龄女子在门前拉客。一时见他们这一行这么多人，方早已迎了上来，又是摸又是笑脸的把他们带了进去。这里小燕子紫薇晴儿被那些女子缠着，自是浑身的不自在。又见永琪尔康萧剑他们让那群女子围绕着，更是心里憋得荒，遂三个人都是一脸的铁青。那群女子也是会察言观色的，见她三人如此态度，便都只笑着略推了推，都主动朝着永琪尔康那边去了。这里小燕子她们倒更是火恼，只有在一边拼命的咳嗽。
永琪听到小燕子的咳嗽声，方知道她心里不自在，倒是暗中一笑。这里老鸨见了他们这衣帽光鲜且英伟不凡的一行人进来了，便乐得丢下了方才还在逢迎的一位客，忙得亲自来招呼着，又是让座又是叫人倒茶，好不热情。
永琪被这么群女子折腾着早就是头昏脑胀了，方也不跟那老鸨转弯抹角，便拿出彩霞给的那块娟帕，问道：“不知你可见过这方娟帕？”
那老鸨见了永琪手中的娟帕，倒是眼睛一亮，但怎么也不吭声。这里永琪正奇怪，方见萧剑拿出了些什么，递到了那老鸨子的手中，又道：“问你什么，你只管开口答便是，少不了你的好！”永琪方明白过来：原来是自己不懂这里头的“规矩”！
只见那老鸨子受了银子，便接过那娟帕，没好气儿的道：“哟，今儿是什么日子啊？怎么这么多人都要找梅心那丫头啊？”
永琪听了她的话，倒是心下奇怪，忙追问道：“还有谁也打听了？”
那老鸨子方又不做声了。这回永琪学乖了，虽然无法忍受，想着这少不得还是要“入乡随俗”的，方也拿出一锭银子来给那老鸨子，那老鸨子遂指着不远处坐着的一位少年道：“喏，不就是他，方才也问梅心的事来着。”
众人方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位年纪大约同尔康差不多的少年坐在不远处的窗边喝茶。从他的衣着上来看，倒也似乎出身不低，长得倒也白白净净的。这里紫薇倒心中感叹，可惜了一个如此少年，却也来逛这种烟花之地。
永琪见老鸨子如此说，又见那少年不像是来找乐子的，但也只是心下疑惑，遂又问老鸨子道：“你肯定这娟帕是你说的那位……梅心的？”
那老鸨子点点头，又道：“她绣的东西，真是难得有这么鲜活的。你看这娟帕上的画不就是了，这不绣得就是梅花么？”
“那她现在人在何处？”永琪忙追问道。
“她呀，死了！”老鸨子的语气有些漠然的道。
“什么？死了！”众人听了此言，方大惊：这可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