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局》薛楠

110、章一百零一

　　章一百零一　间烨
　　源世四年四月二十日
　　绮尔赫拉·神都·中心广场

　　间烨不相信虚无缥缈的命运，但有的时候他确实会想，他在那些时候做出的那些不符合他的性格的事情，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命运的安排呢？
　　事情起源于安切洛斯·林的死亡——当然或许更早。只是安切洛斯·林的死亡确实直接打破了王与安切洛斯·西德间重新建立的短暂平衡，至少在间烨与图临的支持下，安切洛斯·西德放弃了与王正面抗衡，暂时离开了神都。他最后对王手上那枚神之瞳的一瞥给间烨留下的印象格外深刻，这让间烨产生了少许的动摇，不过正如过去的每一次一样，这些都没有什么意义，因为间烨的道路向来只是被他人选择。
　　而现在，作为被选择的结果，间烨肩负起了夜间巡逻的重任。神都在安切洛斯城被破后不出意外进行了宵禁，间烨的工作便是统领全局之余对几个重点区域进行巡视。这一日他同往常一样路过图家宅邸却不由得驻足：图家内传出了阵阵骚动，一个有些陌生的身影却选择在此时正式拜访。间烨让小队沿原定路线继续巡逻，自己则悄悄翻上房顶，从角落绕到图家的待客室。
　　此时的图家正值混乱，图家家主一段时间后才得到消息。他不耐烦地正了一下衣领，挥手阻止了侍从含糊不清的描述，决定亲自会一会这位在此时添乱的不速之客。不速之客正神情自然地品茶，以间烨的经验判断，这位从礼仪上看简直无可挑剔，是毋庸置疑的贵族出身。图家家主也注意到了，他辨认了一下来客微笑的面庞，突然遣走了多余的侍从，走到了桌旁的另一张椅子上。
　　“安切洛斯·西普大人？”图家家主意外极了，当然间烨在听到这个名字后也没有比他镇定上多少，“您怎么会……我是说，您什么时候来的？”
　　“我想我并没有向您报告自身行踪的义务，”安切洛斯·西普用着一副与王相似的态度，他翘起一边的腿，十指交叉搭在腹前，“身为安切洛斯家的一员。”
　　图家家主一时哑口无言，间烨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安切洛斯·西普确实是安切洛斯家的成员没错，只是如果不查记录，间烨也已经记不清他上次公开出现在绮尔赫拉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间烨根据这么多年来多多少少知道的一些王室秘辛猜测，安切洛斯家为了防止家族内争权，通常来说只有家主派系会留在神都，甚至是安切洛斯城或者绮尔赫拉。以本代绮尔赫拉王安切洛斯·荻举例，除去毫无作为的安切洛斯·菲及安切洛斯·瑛外，稍有威胁的对手都被安置在了安切洛斯城。而安切洛斯·西普的情况……间烨隐约记得这是一位被驱离绮尔赫拉，又或者说作为安切洛斯家的代表被派往斯兰尔特的神秘存在。他在当年远离家乡后就失去了踪迹，安切洛斯家搜寻无果就将此事逐渐遗忘。没想到这一位会在这种时候回到绮尔赫拉的神都，间烨还没来得及思考更多，就听安切洛斯·西普直言：“我无意再掺合绮尔赫拉的内务，此番前来也只是为了两条无辜的人命。绮尔赫拉的局势瞬息万变，我不想菲和瑛两个孩子被一些毫无意义的争斗害死。”
　　“争斗？”图家家主稍有迟疑，“我们会保护好两位殿下，但如您所知，安切洛斯城已经沦陷，绮尔赫拉王已经不再束手束脚。不知您所说的争斗是……”
　　安切洛斯·西普不耐烦地放下腿：“让我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菲和瑛只是两个普通人，他们对安切洛斯·荻没有任何威胁，否则他们也不会被留在神坊。而这里，”他示意图家，“随时有可能变成战场，他们只会成为备受瞩目的人质。我说得还不够明确吗？需不需要我提醒你近日安切洛斯·荻的动向？”
　　“如果您是指帝国骑士团的——”他抬手示意稍等，在听闻侍卫的密报后态度一变。安切洛斯·西普见状更加不耐烦起来，他认命地靠在椅背上，听着图家家主突如其来的质问，“安切洛斯·西普大人，容在下失礼，您在斯兰尔特生活期间是否被人称作‘剑圣’，且与斯兰尔特帝国第一骑士维罗有过密切接触？”
　　“我只说了我叫西普。”安切洛斯·西普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别怀疑了，我不是斯兰尔特的间谍，倒不如说我当年就是被安切洛斯家当做人质和间谍送到斯兰尔特的。我觉得我也不算消极怠工吧——谁知到斯兰尔特还能消停那么多年。不过这些都和我们在谈的事情无关，我又不打算带走他们，只是想让你放他们走而已。不然让他们步我的后尘吗？”
　　人质？间谍？不，“剑圣”？他们在说什么？斯兰尔特家喻户晓的剑圣是绮尔赫拉的王族成员安切洛斯·西普？间烨听到这冲击的事实，脑海中率先回想起的不知为何却是剑圣、维罗与舞姬三人间的爱恨情仇——当然是埃切罗萨的版本。他下意识地摆了摆手，又摆了摆手。不过房间内的两人也没有比间烨好到哪里去，安切洛斯·西普不情不愿也不太努力地自证着清白，图家家主不知道打着什么算盘也没有再行施压。不多时，三人都有些厌烦于现状后，又有侍卫悄声传报。心不在焉的间烨正巧看见在庭院的阴影中移动的身影，他犹豫了一下，没有选择追上去。
　　“什么？”图家家主面无表情地说，“你后退两步再说一遍，这次再大点声。”
　　侍卫照做，这次连间烨都听得清清楚楚：“家主，安切洛斯·瑛殿下不见了。”
　　图家家主挥挥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他遣退一脸茫然的侍卫，转而邀请略有惊讶的安切洛斯·西普，“安切洛斯·西普殿下，欢迎您回到阔别已久的神都，请随在下前往礼厅，为您接风洗尘。”
　　安切洛斯·西普认命地叹了口气，应邀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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