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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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说童瑶在生活方面给予了项龙华很不同的感觉，不如说是在工作方面的成绩让这位上司有所倚重。
希望能够更加信任她。
入行三个月，童瑶已经基本能够胜任“阎王殿”的工作了。项龙华看中她温婉谦和的性格，力主她到前台参与值班——这在过去的院办系统里，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要知道院长办公室如同医院里的神经中枢，各种事务多如牛毛，各种流程汇聚一堂。像童瑶这样一来就进院办工作，已经是少见中的少见，而前台工作更是处理各种事务，接待各类人员的第一道关口……
尤其是任何人都很头疼的医疗纠纷，这个看上去柔弱不堪的年轻女孩儿能胜任吗？
而项龙华却毫不犹豫的把她推到了那个位置，所谓“煅、炼”。
火上煎熬。
人人都在想——这女孩儿完了，定是受不了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以及高风险所带来的压力，没几天就会嚷嚷着主动“下岗”。然而，她们没想到这个女孩儿天生一股执拗劲儿，越是难啃的骨头，越是下苦功夫去学。两个星期下来，她不仅没有叫苦不迭，反而把大家告诉她的一些成文的不成文的流程和规则整理成一套文档，放在文件夹里备查。通过这种梳理，童瑶很快就掌握了各项办文办事的流程，工作效率也大大提高。项龙华嘴上虽然不说什么，眼睛里却隐隐透出赞许之意来。而仅仅只是那偶尔绽放的些许笑意，童瑶也觉得已经够了。
她只想更好。
不为什么，只想他能轻展眉头，冰雪由此融。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工作她都能胜任。
而“骨头”中的“骨头”，就是医疗纠纷。
这一天，童瑶正在接待台上登记文件，门口传来一个男人粗俗不堪的叫骂声。
“我要找院长！妈那个逼的！老子要找院长！”
一个个子不高、剃着光头，满脸彪悍气的中年男子穿着拖鞋大踏步走了进来，“嘭”的往接待椅上一坐，嚷嚷开了：“快去给我找院长！不然老子削了你们！”
人人心中都是一个突。
几乎是立即的，接待室里另外几个院办成员不是假装找文件，就是抓起电话拨号码，总之一副很忙的样子。童瑶放下手中的文件，柔声道：“请问先生您有什么事儿吗？需要我为您做点什么？”
童瑶有着一副天生的好嗓音，温柔，婉转，如黄莺出谷，如绿波荡漾。所谓柔能克刚，项龙华也正是看中她这一点，才觉得她能胜任这份工作。而今，当她用这十分甜美的声音对男子说话时，那男人却斜靠在椅子上，一副无礼刁蛮的样子。
“甭跟老子废话！一边儿去！把你们领导叫出来！”
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中华民族的礼教廉耻，都被此人丢尽了。
而童瑶还是不着恼，她继续柔声道：“先生您别着急，家里有病人谁都很着急，我能理解。可是您什么都不说，我怎么帮您找领导呢？领导也总有分管吧。”
那男人瞪着眼睛看她，明显被噎了一下。
“操！哪那么多规矩！”
男人烦躁的把腿翘起来挂在扶手上。明明天气不热，却把裤腿撩到膝盖出，露出小腿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来。
他甚至掏出烟盒和打火机，“啪”的一声，给自己点了烟。
童瑶看了看墙上“无烟医院”的标牌，忍了忍没有说话。
“先生，不如我给您倒杯水，您慢慢说——”
童瑶继续温柔而体贴的说道。
之后，男人终于说出了他前来的事由。
他的父亲因急性脑出血送急诊后，一直住不上院，所以他来找院长解决住院问题。
童瑶听他说完，立刻就作出了判断——收住院，没床位不可能；直接转院治疗，此条道路可行。
于是童瑶开始了漫长的游说工作，然而她的苦口婆心被男人两三句话就打翻在地。
“滚你妈的蛋！丫头片子少跟我这儿搪塞！没床，没床个屁！留着床给你妈做棺材板儿啊！去找你领导来，不来老子今天跟你这儿耗上了！”
顺便把烟灰弹在了童瑶面前的桌子上，那望过来的目光里，充满了凶残和鄙夷的狠意。
童瑶低着头，胸廓如风箱一样“呼呼”的挤压着，脸上红得仿佛能渗出血来。泥菩萨也有土性儿，更何况这样无理由的谩骂？
男人不耐烦了，啪啪的拍桌子。
“你听得懂人话不？！快去找你们领导！”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混帐东西！
童瑶无奈，回头对身后的同事轻声唇语着，要不，把主任叫来处理一下？
那女孩儿表情立马变了。别开玩笑了，主任要来了，事情只会变得更糟。
怎么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主任的脾气。别人硬他只会更硬。以前他倒是好心帮过几次忙，哪次不是跟对方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的顶起来。所以但凡这种事儿我们都劝他蔫着点儿，绝对不可以从主任室里走出来……
他也有搞不定的时候？
重压之下童瑶依然觉得很好笑，但又不可能真正笑出来。她转过头去，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
无论如何，只能靠自己了。
然而，这种人又怎么可能好打发，而且他打定了主意撇开童瑶，一叠声只是找领导。后来，更是认为她故意推搪，啪啪的大拍桌子。童瑶再温柔再善良也有个限度，干脆给他来个不理不睬，打算等他消气后再处理。
只是这一下，可就错了。这种男人怎么可能自己消气。他忽然站起来，两手撑着桌子，头向下压，小眼睛凶狠的望着童瑶，缓缓道：“我跟你说话，你都当放屁是吧……”
童瑶正要回答，一抬头忽然看到他眼睛里那嗜血的凶光，那句话始终咽在喉咙里没出来。
“我让你找人你不找，我跟你说话你不理，你他妈是谁啊你跟我拽，不想活命了是吗？”
童瑶脑子里唰得闪过一道闪电。这个人……这个人……
她明白的太晚了，那个男人已经高举起右手，捏起的拳头骨节突兀，青筋绽出，眼看着就要向着自己呼啸而来。一个刚毕业的名牌大学生何时见过这个？童瑶脑中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躲闪……
然而，那只手最终没有落下，它在半空中就被截住了。
项龙华以比对方高出整整一个头的威慑目光死死的盯住对方，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那男人怔了一下，破口大骂道：“你谁啊！他妈的活得不耐烦了是吗？”
项龙华嘴角一扯，那笑容冷得像三尺寒冰。
“活得不耐烦的，到底是谁？”
他闪电般的给了对方一个响亮的耳光，并抬起右脚毫不留情的踹了下去。
要说这男人，也算是街道上打出名的混混，以凶狠的拳头见长。
而今被人一掌一脚弄翻在地，居然毫无还手之力？
男人血红着脸从地上爬起来，嚎叫着又向对方扑了过去。项龙华不作声色，却以比他快一倍的速度抬起右腿，一鞋尖不偏不倚正好胫骨二分之一处，男人仆倒在地上，顿时又杀猪般的嚎叫起来。
而项龙华似乎没有结束的意思。他抬头环视周围，缓缓道：“请大家作证，我这是自卫行为。”
然后他走过去，一脚踢在男人的锁骨上。
不得不承认，项龙华的脚法很刁钻，落脚很冷酷，绝对是按着要害部位轮番折腾。
这种踢法很容易骨折，或者弄个终身残疾什么的，所以很快就有人过去架住他，把他拖离那个风暴中心。
刚才还嚣张的不得了的男人已经疼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好半天才咬牙切齿道：“你打人……我打110报警抓你……”
项龙华笑了，那笑容轻艳得像一朵毒花。
“110是吧？很好，我也想打。要不要我借你电话？”
男人捂住胸口喘气，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而项龙华已经掏出手机，啪啪摁动了号码。
他依然笑着，那深褐的眼睛在阳光下明亮得几乎透明。
“姚局长，您好。我是龙华啊。”
“我这边有个病人闹事，还企图打我的下属，我迫不得已只好自卫打伤了他。”
“我非常愿意协助警方把这件事情彻底料理了。不管是取证还是调查，我都非常乐意配合。”
等到项龙华收线的时候，男人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而他却走过去，毫不介意的蹲下，把他那完美的面孔破绽全开的暴露在男人面前。
“呐……现在你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立刻转院，我不再为难你。”
“二，我陪你去警察局立案调查。”
“请随便选，时间很充裕，你可以躺在地上慢慢想，我乐意奉陪。”
男人的身体不由自主颤抖起来，他看着对方那半透明的金褐色眼珠，终于看清那内里原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暗夜迷光。
料理完闹事的男人后，项龙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继续批阅文件。
门口传来敲门声，轻轻的，有节制。
项龙华头也不抬应声道：“请进。”
进来的是童瑶。她站在门口，手指在身前交叠成十字。
“刚才的事情，非常感谢你。”依然动听的嗓音，如纤细的手指抚过竖琴。
项龙华笔尖不停。
“你不必太在意。只要是我的下属，受欺负的时候我都会义不容辞的出面，并不单单只针对你。”
“我知道。”
“可……还是很感谢。”
项龙华不得不抬起头来注视着她——看着她微微垂着的面孔，看着她睫毛下犹豫不决的目光，看着她纠结缠绕的手指，看着她努力想要露出的微笑。
“还有什么事情吗？”
“我……为了感谢你，我想在周四请你吃饭。”
“周四？”
“嗯。”
项龙华无声的看着她，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睛里却闪烁着海水一般粼粼的波光。
“好的。我知道了。”
项龙华低下头去继续奋笔疾书，而那一瞬间女孩儿忽然展露出如百合花开般的美丽笑容……
周四……
（龙，你知道吗？那天是我的生日。）
（而你是上天能给我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