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遥》小楼

30、第二十九章

　　童瑶说不出分手这两个字。死也说不出来。
　　所以她只是抬起头来，目光如水的看着他，等着他说。
　　项龙华的眼睛也仿佛布了一层水光：“是的，或许该结束了，理智告诉我应该这么做，所有人也都等着我这么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要保留那间房间，无论如何也要留住它。”
　　童瑶淡淡的笑了起来：“龙，我替你说出来吧。那间小屋是你逃脱现实的避风港。所以你舍不得放弃它。”
　　听闻此话，龙的身体一瞬间僵硬了一下。然后，他缓缓的，重重的点头：“原来是这样，我留恋的是避风港。我明白了。”
　　（是啊，那只是你的避风港，你早点明白，我也早点明白好了。）
　　怀着欲泣的心情，童瑶咬牙道：“可是，它不是你的避风港。至少，不会永远是。”
　　所以，就这么干脆的，平平淡淡的结束吧。童瑶希望对方能够认同，却不想他却说了一句完全不搭尬，而且很意外的话——
　　“可是，你一直没有变。”
　　童瑶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她弄不明白是自己眼中波光弥漫，还是他的，使得视线一片模糊。
　　“你的意思是——要我永远留在原地等你吗？”
　　如果他真的说“是”，自己是不是就会傻傻的一辈子等下去？如同一个筑巢的小鸟，如同《色戒》中易先生身边的王佳芝，日日守在那个小屋里等他回来？如果他说“是”，自己真的有勇气说“不要”吗？
　　童瑶的心乱得如同纠缠的蚕丝一样，而对面的他却还在说着无比任性的话：“童瑶，我不知道这样对你是否公平，但我不希望是三个月，而是三年……”
　　他的话似乎还没说完，这时候门忽然打开了，有人谈笑风生地走进来。
　　“呵呵，蓉蓉她想要见你，却又不敢进来，所以我只好带她来……”
　　进来的人一男一女。走在前面的是项龙文，后面亦步亦趋跟着的是上次见过的那个女孩儿。项龙文扭转头，终于发现房间里还有别人，他歉意道：“我没想到你正在忙，不好意思。”
　　项龙华表情僵硬的回答道：“没关系，训下属而已，常有的事。”
　　项龙文的目光从童瑶身上一转而过，笑了起来：“你啊，就是太过严厉。对蓉蓉可不能这样哦，不然我这个做大伯的可是第一个不答应哦。”
　　项龙华没作声，身后的女孩儿却拽住他的衣襟，红着脸小声抗议起来：“我和龙华还没定呢，你怎么这么说……”
　　童瑶再也听不下去了。她对着上司鞠了一躬，说着“你们聊，我先告退了”，然后就冲出了办公室。她虽然很不想自己是自私而又小心眼的女人，但当项龙华的相亲对象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依然……依然……
　　童瑶跑到女性化妆间里，锁上门偷偷哭了好久。门外不时有女孩子走进走出，都在讨论着那个叫做蓉蓉的女孩儿。光是被项龙文带着进办公室就够令人瞩目了，然后还进了项龙华的办公室，这个细节不得不令人遐想和猜测。大家异口同声说这个女孩儿一定是项龙华的女朋友，还是见过家长的那种，再往后就是微带着酸意的羡慕之声：唉，也就那种女孩儿配得起他，金凤还需配玉凰啊……
　　外面七嘴八舌的声音还有化妆盒开闭的声音终于渐渐消失了。当世界变成一片寂静的时候，童瑶才从里面走出来，打开水龙头，把冰凉的冷水一把一把敷在脸上。然后，她抬起头来，看着镜中的自己，告诉自己要坚强。
　　然而，刚刚树立起来的一点自信在走出化妆间后立刻被击成碎片——项龙华就站在化妆间对面的吸烟室里，靠着墙一个劲儿的吸烟。从他的那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化妆间的门口。
　　而他也自然立刻看到了童瑶。
　　童瑶本来想扭头就走的。但她发现自己怎么也不能走出他那双疲惫望过来的眼睛。于是神使鬼差的，她打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密闭的空间里一股刺鼻的烟味，童瑶忍住难闻的味道走过去。而他，也一直看着她走近，目光疲惫而忧伤。
　　他的目光从来没有如此毫无防备的袒露着内心。
　　他说，瑶，你的世界是不是没有欺骗？
　　他望过来的眼神很幼小，幼小到童瑶忍不住想走过去抱住他。但童瑶连一根手指都没法移动，她就像被一根很粗很粗的钢针钉在了原地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他说。
　　瑶，我不喜欢蓉蓉。
　　但我很有可能跟她结婚。

　　童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就像是一条认识路的狗，仅凭气味就可以条件反射的找到回家的路，但她自己其实并没有意识在做着这些。
　　回到家后，她又很条件反射的把龙的屋子打扫了一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床单被罩都扔进洗衣机里了。她连忙又打开洗衣机把它们拖出来，生怕晚一步那上面残存的气息就会被洗衣粉的味道冲淡。但看着堆在脸盆里皱成一团的纺织物，她笑了起来，重新又把它们塞回去，放了很多洗衣粉，打开了自动洗涤的开关。
　　纺织物在洗衣机里天翻地覆的搅动着，她坐在对面，心情也是天翻地覆。她想起有一次龙对她说平凡，说她洗衣做饭一点没有高级白领的样子。她想龙需要的究竟不是一个肯为他洗衣做饭的黄脸婆，而是能与之匹配的金凤玉凰。他需要的东西，她一件也给不了。而她能给的，别人也给得起。
　　这时候房间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没由来觉得是龙打来的，心脏还因此跳得很快。但接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是国外的妈妈打来的。
　　“小瑶，最近好吗？”
　　记得上次通话是在大年三十的晚上，而同样的问题她很幸福的回答“很好”。所以，这一次童瑶也说很好。
　　“真的好吗？可是我觉得你的声音有气无力的，生病了吗？”
　　果然是母女，一点点细小的心事也能传达到那边。
　　“真的很好啊。我正在洗衣服呢。”
　　“如果不舒服就扔给你的男朋友做吧！不要客气哦！”
　　童瑶笑了起来。“妈，人家不会洗衣服啊。他真的一点都不会洗衣服。”
　　“真的？不会洗衣服还敢追我家小瑶啊，逼他柴米油盐啊，不要舍不得。”
　　童瑶眼眶里泪花乱转。
　　（是啊，我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的。）
　　“对了，小瑶。刚刚我做了一个噩梦，所以醒来后赶快给你打电话。我梦见中国地震了，而你从我面前掉进了地面裂开的缝隙里。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得我都哭着醒过来的。小瑶，你真的没事吗？刚刚有没有地震？”
　　童瑶柔声道：“没有地震。真的没有地震。妈妈您放心吧。”
　　“我真的好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童瑶猛地抬起头来。她不禁想起了发生在中国境内的那场浩劫——在天灾来临之前，没有人能预计无常与幸福那个先来。如果说未来真的没有明天的话，如果说真的无法再见到他的话……
　　童瑶忽然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不管他要的是三月还是三年，无论他结婚的对象是张三还是李四，她只想现在就告诉他，把一直以来始终无法说出的那些话告诉他——
　　结束与妈妈的交谈后，童瑶不顾一切的拨通了龙的手机。当电话接通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鲜血在体内奔流着，一路绽放血红血红的莲花。几乎等不到对方多问一句，童瑶一口气把心底埋得最深的那些话都说了出来。
　　“龙，我真的好喜欢你。就算你要跟别人结婚了我也还是好喜欢你。”
　　“你留在房间里的味道我都舍不得打扫，你睡过的地方我夜夜反复不停的看。我真的觉得自己都快得病了，我那么疯狂的迷恋着你留下的一切。”
　　“我留在这里等你好吗？不管你什么时候想要回来，我都等……”
　　说完这些童瑶觉得身体要爆炸一般的激动着，手机也需要两只手才能勉强握住。对于一向内向温柔的她来说，说成这样简直就是极致了，如果这样的心意还不能传达到那边……
　　手机里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之后，一个声音轻轻笑了起来。
　　“吓我一大跳。因为我名字里也有一个‘龙’字。不过童瑶小姐您想要传达爱意的对象，应该是我弟弟吧？”
　　接电话的居然是项龙文！童瑶震惊的全身血液都要凝固了。而这时，那优雅的男声又传递了过来。
　　“应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因为我不应该乱接别人的电话啊。童小姐，要不要我现在把电话递进去，你继续和我弟弟说？”
　　“不……不用了……”童瑶真的全身都红了。这么羞耻的话怎么可能还有勇气说第二遍？
　　“不过我也觉得现在不太合适。弟弟正和蓉蓉在他房间里，所以手机才会落在外面啊。你刚才的话很具有冲击性，我想一定会让他很困扰……”
　　变得通红的身体转眼就变成了雪白，童瑶抬头望着天花板，听说人的身体有一条通道从眼睛经后脑可以通到后面去，她的眼睛很痛，但是没有眼泪，不知道是不是都流到后面去了。
　　不管怎么爱他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吧……
　　会给他带来困扰这件事情，真是想也没想过……
　　童瑶挂断了电话，当心中的酸楚终于变成现实里湿咸的水滴时，她听见那仿佛来自遥远彼端的音乐。
　　衣被上的痕迹，可以用洗衣粉洗尽。
　　那心上的痕迹呢？

　　项龙文放下电话的时候，项龙华刚刚从浴室里出来，他看着哥哥手中握住的手机，不由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拿着我的手机？”
　　“看你的手机很漂亮，所以看了看功能，是否也适合我。”
　　项龙文又按了几下键盘，放下手机。
　　“我不是说过不要乱动我的东西吗？”项龙华强硬的回应道。
　　“真小气啊。”金边眼镜的男人唇角带笑，“明明我的什么东西都可以与你分享的……”
　　他擦着项龙华的身体走进了浴室，关上门沐浴去了。项龙华甩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拿起手机——不是错觉，他刚才真的听见它刚才响了。
　　但查询所有的记录，他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