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死以后我成了怨灵》川夏曦

8、雪白干净的鬼8

　　又过了一个月，韩远扬才带陆右去拆石膏。
　　医生竟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完全忘记自己说过一个星期就可以拆了的话，他检查完，告诉他们：“已经痊愈了，不过短时间内最好还是不要用太大力的活动，慢慢地适应。”
　　“谢谢医生。”陆右活动了一下早就恢复如初的手臂，重掌自由的感觉让这个十四岁的少年露出了一抹舒心的笑容，弯成月牙的眼睛里还仿佛有星星在闪。

　　见他如此，为他服务了一个月的韩远扬心里竟然有点不是滋味，这臭小鬼居然没有半点舍不得的模样？如果是以前的陆右……
　　等等！韩远扬猛地清醒，老子才该松一口气才对？谁管他会不会舍不得？！
　　虽然是这样告诉自己，但韩远扬心里却莫名烦躁，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失控？

　　“你会吃醋吗？”全程围观事情发展，将韩远扬的变化全都看在眼里的迟左，饶有兴致的盯着陆右。
　　习惯是很可怕的事情，这一个月来，由于少年陆右单手不便，于是很多的事情都由韩远扬被迫代劳，他帮少年穿衣服、脱衣服、写作业、打饭……可以说是很无微不至了。
　　可能连韩远扬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最初的抵触早就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消弭于无形。他看向少年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那种显而易见的厌恶。
　　只可惜这些回应，不是对着那个真正对他情根深种的陆右，而是一个陆右自己幻化出来的影子。如果陆右还在意韩远扬，也许心里会有点想法？

　　然而陆右却没有回答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实际上他内心也是毫无波澜。
　　尽管迟左有提点他说最好的报复不是杀人，而是诛心，可实际上他此前并没办法思考太多如何去诛心，他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他在韩远扬的心里是一只“听话的狗”这样的形象。
　　他要韩远扬后悔，要他痛苦，要他永远都无法忘记他。
　　只不过现在，他好像有点懂了。

　　在这里这个十四岁的陆右，并不完全是他十四岁时候的自己。
　　这是他臆想出来的存在，这个少年陆右，他能拒绝韩远扬，能无视韩远扬带来的吸引，永远不会喜欢上他。
　　永远不会爱上他。

　　当然，十四岁的少年对这一切毫无所知。
　　不过他也发现了，因为有韩远扬的照应，他在学校里的日子好过了很多，像是那个让他头疼的“露姐”就没有再来找他的麻烦。
　　她不出现，校外的黄毛一伙也就没有再堵过他。
　　虽然这很可能是因为每次出去学校，都有韩远扬陪他一起的缘故。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感激韩远扬的。

　　“哇，陆右你手好了？”见他拆了石膏，班上的同学不禁都替他感到高兴。
　　一个多月的时间相处下来，陆右凭借安静温和的性格和白净明艳的模样迎来了一众好人缘，不光长的好，脑袋还聪明，人又不傲慢，看着冷淡，实际却非常温和，对于班上同学的求助，几乎是有求必应，尤其是在问作业上面。
　　同学们表示，陆右能够分在他们班，真是太好辣！

　　面对同学的关心，陆右礼貌的点头：“嗯，痊愈了。”
　　“太好了！终于可以向你正常的请教作业了！”之前他受伤时，每次问他作业时，都有韩远扬在一旁指手画脚，搞的他们全程稀里糊涂的，偏偏在韩大爷的臭脸下还不好意思说自己没听明白让他再来一遍。
　　简直煎熬。

　　看着一圈人围在陆右身边嘘寒问暖的画面，韩远扬眯了眯眼睛，胸口的那口气越发的不顺了。
　　碍眼。
　　太他妈碍眼了。

　　眼前这画面仿佛风水轮流转。
　　想当年，被众星捧月、呼前拥后的那个人，向来都是他本人，而陆右只有在一旁眼巴巴看着他万众瞩目的份儿。
　　什么时候竟然轮到他韩远扬无人问津、众人比如蛇蝎了？
　　操，真他妈讽刺！

　　韩远扬烦躁的扒了扒头发，为什么偏偏只有他回到了这个时候？
　　陆右那个混蛋怎么没有跟着来？
　　如果他也来了……

　　我他妈怎么又想起他了？韩远扬给了自己一嘴巴，想谁不好，偏偏想到那个同-性-恋。
　　可越是让自己不去想，脑子里关于对方的记忆就越加清晰。

　　在没有发现他的心思之前，韩远扬其实挺乐意逗弄那个家伙的。
　　在那时候的他眼里，陆右这小孩长的白白嫩嫩，还不爱说话，就是个只知道读书的小书呆，跟围在他身板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更重要的是，他看自己的眼神，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或忌惮或带着讨好，也没有优等生看差等生那不屑一顾般的傲气，反而老实巴交，安安静静的。
　　韩远扬觉得很新鲜。
　　久而久之，便习惯性的将他收拢在羽翼之下。

　　如今再回想这些，韩远扬内心除了那种被冒犯背叛的厌恶感，还多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乱。
　　瞥了眼依然被同学围在中间的少年，他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开了教室。

　　他开始动摇了。

　　办公室里，迟左歪靠在椅子上，嘴里问道：“右右，你学生时代，除了韩二，没有别的朋友吗？”
　　陆右安静的站在窗边，像是一个虚影。
　　“你想说什么？”
　　虽然不能再隐身，但他实际上也并不说话，沉默居多，迟左则是早就习惯了和鬼相处，并不觉得奇怪，他大多心思其实都放在观察十四岁的陆右身上。
　　他心想反正大可爱已经是我的了，抓紧机会多看看小可爱要紧，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在认识一个成年男人后，还能有幸观摩他的少年。

　　迟左伸展了一下大长腿，一脸可惜的模样：“要是我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陆右头也不回地丢出一句：“你也是同-性-恋吗？”
　　迟左愣了愣，他认真思考了下，回答：“我应该都可以。”

　　在他二十八年的人生当中，还没有遇到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目不转睛的人。
　　所以一时也说不清，到底会是男人还是女人。

　　平心而论，陆右真的是目前为止，最合他眼缘的人……哦，不对，是最合他眼缘的鬼。

　　陆右自是不知道这些，他目光复杂地看对方一眼，像是在说你这家伙真是深藏不露。
　　迟左笑了笑，也不解释。
　　他闲话家常的语气问道：“等事情完后，你是想继续住自己的房子里，还是住我那里？”

　　“随便。”陆右在这方面并没有执念，语气毫不关心。
　　迟左摸着下巴说：“那就住我那里去，鬼多热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