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似你》彤辛

7、第七章

　　计程车后排空间狭小，司衡长腿把椅背后的空间塞得满满当当，头也不得不微微低着，显得别憋屈不已。

　　他长得好像不太适合这些太平民化的场景。

　　唐廿廿暗自想着，在秋桐的举手投足间，她总能感觉到一种高高在上的气质。

　　唐廿廿忍不住偷偷瞟他，从他灰白色的软帽，到他挺拔的脖颈，到他宽阔的肩膀。

　　他的领带早已甩开，唐廿廿见那领带光泽又顺滑，像是不菲，便仔细收起来，替秋桐妥善保存，此刻它就呆在她的背包里。

　　而没有领带的秋桐，此时衬衣领口微敞着，男人的锁骨若隐若现。

　　唐廿廿猛地移开目光，不敢再看了。

　　她转向车窗外，车速很快，窗外风景被扯成了一幅背景画。

　　不知不觉，目光又落在了车窗倒影上。

　　唐廿廿悄悄地睁大眼睛。

　　脏兮兮的车窗上，秋桐藏蓝色的西装早已不复挺括，乱七八糟地皱着，上面除了灰土就是血污。

　　袖口处的纽扣闪闪发亮，唐廿廿的目光又被吸引了去，落在袖口处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这双手此时交叠着，隐约看得出那种干净和细致。

　　他一定很爱干净吧。

　　“买些换洗的衣服。”

　　秋桐声音又从脑袋里冒出来，好像在耳边说话一样，炸得唐廿廿脸庞爆红。

　　她赶紧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了。

　　司衡根本不知道唐廿廿的“头脑风暴。”，他沉默着，兀自敲敲手指。

　　黑暗给了他许多思考的机会，反观自身的机会。

　　毕竟一片漆黑中，他什么也看不见不是吗？

　　司衡自然而然地把注意力放在周围。

　　引擎的噪音，车窗的摩擦，轮胎胶皮辗过石子，碎石飞溅到铁皮的声音，还有自己的呼吸声。

　　就是听不见唐廿廿的声音。

　　这女孩把自己的存在感放得多么低？司衡甚至都要错觉她不存在了。

　　这种想法出来的一瞬间，他竟然下意识皱紧了眉头，觉得十分不适，唐廿廿在身边，他会觉得很安全。

　　这种叫安心的感觉，像温暖的水流，踏实地填进内心的缝隙里。

　　有点好奇唐廿廿现在在做什么，司衡转脸，正欲启唇，一个大力把他往左掀去。

　　司机猛一脚刹车。

　　“我操！”

　　左边一辆车呼啸而过，司机拉下车窗大声叫骂，“找死呢？？！”

　　刚刚他躲避加塞的轿车，往右猛打方向盘，唐廿廿比司衡晚上车，所以她就坐在司衡右边，被那股力直接甩到司衡边上。

　　电光火石之间，她惊慌地拉住座位也是徒劳，直接贴在司衡身上。

　　坚实而充满弹性的感觉，后背相贴的地方传来偏高的体温，唐廿廿大脑一下子白了。

　　她的发丝从兜帽下逸出，散在司衡鼻尖，很痒。

　　司衡向来不喜欢乱七八糟的东西靠近自己，没人敢无缘无故靠近他。

　　现在他看不见，任凭发丝轻拂，带着股不同寻常的柔软和清香。

　　这就是女人的头发吗？

　　司衡想着。呼吸间仿佛和简单的洗发水香味不同，他仔细分辨，似乎是活生生的，带着热气的特殊味道。

　　失明让他五感都更灵敏起来，比如现在他很好地垫在唐廿廿和车门之间，耳朵没有捕捉到唐廿廿丝毫不适。

　　看来她没磕到，司衡保持这个姿势没动。

　　时间好像凝滞了，实际只有几秒钟。司衡右手虚虚地想要扶住唐廿廿，但是唐廿廿晕倒的画面闯进脑海，司衡手臂僵在原处。

　　唐廿廿猛地弹坐起来，脸色煞白，心跳得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不！她瞳孔紧缩，双手猛地像司衡挥过去，好像要阻挡什么可怕的东西。

　　“啪！”打在了司衡头上。

　　“唔。”新鲜的伤口禁不起碰，剧痛之下，司衡强忍，蹙眉调整呼吸。

　　“你没事吧？！”

　　待看到自己做了什么，唐廿廿惊慌不已，想要去查看，却不知道如何下手。

　　自责的情绪像盐水将她浸满了。唐廿廿用力掐住自己大腿，提醒自己不准哭泣。

　　她的嘴唇仍在颤抖，她努力地上前，仔细观察司衡表情，急道。

　　“对不起。”

　　“没事。”

　　司衡缓了过来，瞟了一眼唐廿廿，淡淡道。比起伤口疼一下，他更怕唐廿廿不由分说地再次晕过去。

　　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目前的他恐怕应付不了这个局面。

　　“我看看你的伤口？”唐廿廿小心翼翼地问。

　　这倒出乎了意料。司衡扬眉。

　　她竟是好了？不像洪水猛兽一样避开他了。

　　ptsd能这样轻松的克服吗？

　　精神疾病领域司衡承认自己并不专业，他沉吟片刻，决定凭感觉行事。

　　比如……

　　唐廿廿见他沉默不语，更加担忧地询问道，“秋桐，你没事吗？”

　　司衡靠在椅背上，“有点疼。”

　　果然，唐廿廿更紧张地离司衡更近了些，她心无旁骛地关注着司衡的状态。

　　他已经失明了，会更严重吗？会裂开吗？

　　“你帮我看一下。”司衡说完，仔细聆听着唐廿廿一举一动。

　　唐廿廿闻言，她先是咬紧了下唇，然后，又快速地“恩”了一声。

　　她揭开司衡的帽子，小心地查看。

　　没有出血。唐廿廿松了一大口气。

　　“那就好。”司衡淡淡道。
　　唐廿廿几不可闻地“恩”了一声算是回应。

　　然后她又小声询问道，“我帮你戴上？”

　　“戴。”

　　“好。”

　　唐廿廿把柔软的帽子覆盖在司衡头顶，然后细心地放下帽边。

　　车冷不防颠簸了下，司衡往左边稍稍偏，唐廿廿手指划过他的耳朵。

　　指尖擦过耳廓边缘，若有似无地触感。

　　唐廿廿猛地颤栗。
　　她往司衡那里看过去，他没有反应，白布覆盖眼睛，仍然是一副无害、脆弱又信任的姿态。

　　司衡察觉到她的异样，轻轻动了下，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唐廿廿甩头，继续快速地把帽子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