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似你》彤辛

27、第二十七章

　　王成睿不安地挪身体，用手肘碰碰王世金的后背，“爸。”

　　王世金侧目瞥他一眼，扭头冲着司衡继续堆笑道：“这现在这个全盛情况很糟糕。”
　　他压低声音，看了看司衡，又凑近了些，“资金亏损面很大。”

　　司衡身体后倾，很轻松地与他拉开距离。
　　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琉璃盏，随口道：“哦？”

　　王世金是个精明的社会人，但他今天前前后后怎么都把不准这位司总的性子，但他的事情又拖不下去，索性直说了。

　　“全盛那位司总现在顾头不顾腚，一点多余的力气也没有。”
　　“但是我们在墨城的矿上出了点事，您看看这……”

　　“出事？”司衡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道，“什么事？”

　　这……
　　司衡是逼着他在这就把话说明白。
　　王世金看了看四周，凑近桌面，“矿上，您说能出什么事情。”

　　他看着司衡，表面恭敬配合，实际上牙齿咬得直痒痒。
　　他们墨城依靠西山山脉，一直以生产煤矿出名。靠山吃山，之前政策大好的时候，说是守着金山银上也不为过。
　　加上隔壁城市又出产铁矿石，两两联合，王家的商会几乎两代人都在躺着赚钱。

　　这一阵正赶上政策变化，环保压力大，平白无故多了好多限制。
　　偏偏这种资源总有枯竭的时候，几个有名的大矿产量越来越少。他最近好不容易搞定一座新矿山的开采权，生怕出个幺蛾子，急着上项目。

　　结果山刚刚炸开就出了事，埋了好一批人，具体的数目，他是绝不可能对司衡说。

　　这种不景气也让他们商会这次拿不出那么多钱去摆平。
　　上个星期他刚刚找了司律，那小子给他打马虎眼，气得他回去就摔了个茶杯。

　　好巧不巧，东边不亮西边亮，誉恒控股找来了。

　　王世金眼睛转着，本盘算借他们两公司的竞争占一个先机，没想到这个司衡完全是个无缝的蛋。

　　他又笑呵呵地给司衡斟茶，心里暗暗骂人。

　　司衡将杯子轻轻往桌面一磕，眸光锐利不动声色。
　　他半眯着眼，缓慢道：“人命？”

　　“这，您说呢。”这孙子，他怎么可能在这承认这个。
　　消息现在封死了，还在县城里没出来。

　　王世金极度谨慎，咬死了，只说模棱两可的话。

　　闻言，司衡极缓慢地摩擦着左手拇指，不发一言，席上一片冷寂。

　　猝不及防地，手机铃声响了。
　　王世金正憋着火，一看是他儿子那边传来的声音，马上逮住他怒道：“做什么！不想吃就滚回去！”

　　王成睿立刻把电话按了，双手放在膝盖上不说话。

　　王世金深深挖他一眼，又转过头，对着司衡堆笑，“您看呢。”

　　司衡抚摸着骨节，忽而道：“多少钱？”

　　“不用多。”
　　王世金一看有戏，连忙伸出手比了个“3”。

　　“三千万。”司衡眯眼。

　　“对。”
　　王世金点头，心想，他也没多要，一家给80万就够了。

　　——剩下一千万，他放在自己口袋里。
　　当作劳务费。
　　雕花木椅上的王世金像毒蛇，嘶嘶地吐着信子。

　　司衡冰冷地睨着他，忽而勾唇一笑，“好。”

　　“哎呀！好！好！”
　　没想到这么爽快就达成了，王世金伸手，准备和司衡共祝合作愉快。
　　没想到司衡拿起毛巾，又擦了擦手。

　　王世金尴尬地将手放下，把眼光闪烁。
　　“您真是年轻有为。”
　　“就凭司总的魄力，必然是坐上司家未来的头把交椅。”

　　呵。
　　司衡轻嗤一声，司氏企业——他自然会让它们撑到该撑到的日子。

　　此时恰好服务生进门传菜，席间气氛缓和下来。
　　王世金心情放松，完全被菜色吸走了目光。

　　司衡心思远离，执起身旁手机，给远在别墅的小东西发短信。
　　——“吃了没？”

　　-

　　唐廿廿还在床上坐着，她现在才体会到，穿着舒适的睡衣窝在温暖的被窝里的这种人间幸福。

　　早上司衡走后，她在被窝里蒙了一个多小时，才逐渐把脑袋露出来。
　　没什么事做，她就翻开笔记本电脑。

　　大大的防蓝光眼镜罩在她巴掌大的脸上，阳光倾斜遍洒，少女如画。

　　她正看得入神，冷不防手机一响。

　　她连忙拿起来。

　　“吃了没？”
　　唐廿廿脑中浮现秋桐的表情。
　　她把电脑放到一边，认真地回：“还没。”

　　“你呢？”
　　唐廿廿顿下，又慌着把这几个字删了。

　　然后又打，“你吃了吗？”
　　又删。

　　反复几次之后，唐廿廿向后一下在倒在床上，被子蒙脸，小小声哀叹，还没来得及沮丧，手机又响了。

　　“打算吃什么？”

　　唐廿廿想了想，打字：“早上剩的。”

　　司衡皱眉：“扔了，我找人给你送。”

　　不用不用。唐廿廿爬起身，直觉秋桐又会送一大堆过来，赶忙解释道：“我挺爱吃的！”

　　那些精致小点稍微加热一下马上又会特别好吃的。

　　那边沉默。

　　唐廿廿真的怕再送来一桌子，就继续写道：“秋桐，下次再送好吗？”

　　那边，司衡揉了揉额角：“好。”

　　确认唐廿廿不再回复，司衡按灭了手机，心道，明天早餐一定要叫人送少些。
　　其实今天他也只是想先把握一下她的口味。

　　王世金余光看见司衡并不动筷子，反而一直拨弄手机，一直淡漠的眉宇间隐隐有松动的意思。
　　于是他当即就试探道：“谁能让咱们司总吃饭时候发消息啊？肯定不是一般人。”
　　他斜了眼手机屏幕，然而什么也看不到。

　　王世金呵呵笑。

　　司衡并不看他一眼，反倒看着王成睿淡道：“令郎食欲不佳？”

　　王世金这才想到去注意自己的儿子，发现他几乎没怎么动筷子。
　　这真令人大跌眼镜。
　　王世金立刻多看了儿子两眼，问道：“怎么了？”

　　王成睿正低着头，被爸爸叫，登时惊得抬头：“没、没什么？”

　　“没什么？”王世金和儿子小眼对小眼，冷笑，“我还不知道你？”

　　王成睿惊恐地看着他。

　　“再敢去借贷，我打断你的腿。”王世金边说边麻利地转了一笔钱给他，“去还上。”

　　他转向司衡笑道：“司总见笑了。”

　　王成睿悄悄舒了口气，根本没搭理爸爸转的钱。

　　这一切被司衡看在眼里，王世金却毫无感觉，端着洁白的酒瓶示意司衡也来点。
　　见司衡微抬下巴，显然拒绝，他便给自己满上。
　　“这个，司总，您看咱们是怎么个怎合作法？”

　　无非是想和别的公司一样竞争他们墨城煤炭商会的垄断购买权。

　　墨城煤炭商会里，王氏分会掌握着西山最大的矿——墨溪县矿，这也是他们家一直蝉联会长的原因。
　　誉恒要是得到他的垄断售卖，要把全盛的钢产业从墨城挤出去，将会轻而易举。

　　然而司衡的回答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司衡神色淡淡：“和全盛的合作保持不变。”

　　啥？让他们商会两头赚钱？还有这好事？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听见司衡又说：“誉恒要墨城商会一年的销售代理权，且全程保密。”

　　“……”王世金反应过来了。
　　丫真够狡猾的！直接把他们商会从卖家变成了批发商。

　　不过好歹就一年。
　　他必须讨价还价：“半年。”

　　“10个月。”司衡声音轻，但力度重。
　　王世金合计了几下，接受了。

　　“成交。”

　　事后他问了一嘴，想要知道司衡打算怎么卖煤。
　　司衡意味不明地勾唇：“提价。”

　　王世金打嗝，摸摸稀疏的头顶。
　　就这？
　　誉恒这位司总不会只有气势唬人吧。

　　“明天誉恒会派人进驻商会，请协助各事宜。”

　　王世金立刻点头，“好的，好的，全力配合。”

　　中途王成睿实在憋不住了，出去打了两个电话，被王世金狠狠地挖了几眼。

　　“犬子近日在瑞城，司总如果可以，帮我照料一下，我这几天回老家。”
　　“呵呵，煤炭之乡墨溪县就是我们老家，这小子小时候就在那长大。”

　　司衡眼神示意，汪斌立刻过去留下王成睿联系方式。
　　他不知道怎么的，在汪斌靠近手机时，神色苍白，目光游移。

　　正好此时，电话又响了，王成睿连忙跑掉，连招呼都没打。

　　王世金也不管他了，搓着手问司衡：“那三千万……？”

　　“会有专人和您对合同，您这边请吧。”汪斌敏锐地感觉司衡的不悦，当即送客。

　　幽深的黑色商务车缓缓停在眼前。
　　上车之前，司衡对汪斌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交代道：“让人留意三千万去向，收集矿难证据。”

　　矿难？！
　　汪斌眼神震惊，外界竟一点没听说。
　　他转念一想，也许这种事，这些年在墨城发生过不少。

　　这商会……
　　他向王世金走的方向深深地看去。

　　-

　　不知不觉到了午后。
　　落地窗前铺着雪白的毛毯，被和煦的阳光照得暖融融。
　　糖豆在上面运动，扑咬着它的玩具。

　　唐廿廿单手摆弄着逗猫棒，另一面专注地看着屏幕，上面有各种养猫达人分享的视频。
　　她点开一个小视频看得津津有味，正入神，沉寂了不知道多久的联系人框忽然弹出对话消息。

　　唐廿廿眨眨眼，仔细辨认，才想起这人是……陈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