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劲嘿》沐遇

23、表达

　　慕童跑回苏乔所说的地方时，苏乔几乎已经快站不住了。
　　多少年后，慕童依旧忘不了苏乔当时的样子，脆弱，可怜，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掀翻，可即使这样，他却依旧不容他人半点的紧身，只孤傲的，坚定的等待，从不曾离开。
　　苏乔惨白着脸，手捂着胸口，身子半拱，正在努力的喘息。身旁有人想帮他，可是苏乔不理人。慕童冲过去把人搂进怀里，骂他，“你疯了吗！”
　　知道他来了，苏乔却笑了，是开心和满足的样子，他抓着慕童伸过来支撑他的手臂，“我不能，丢了你。”
　　苏乔大概是真的走不动了，回医院的路还不足500米，可慕童却觉得他们像永远走不到尽头一样。寒冷的冬天，慕童满身都是汗。他的手臂几乎被苏乔拖的脱臼，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终于走到楼口，还没来及进大门，慕童就看见苏池和几个医生已经站在了门口，慕童咬着牙继续向前，好在没走几步，那些人就看见了他们，跑过来扶走了苏乔。
　　七手八脚的把苏乔送回了病房之后，苏乔就被强行按回了病床，原本说的静养，也因此一下变成了强制执行。
　　苏乔也确实下不来床。
　　他发烧了，烧的昏天黑地。

　　苏乔的父母还没有来，病房里只有苏池和慕童两个人。原本总是见面就吵的两个人，今天却都格外的安静，甚至一句话都没有。
　　自责，也心疼。
　　沉默中，父母来了。
　　那是一对壁人，即使上了年纪，慕童依旧能看出他们眉眼间的英俊与美丽。两个人除了看到苏乔之后的心急，再看见慕童之后，也都不约而同的愣了一下。
　　“这位是……”
　　慕童也有些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
　　“是哥哥的同学，慕童。”
　　苏乔父母了然，甚至说了一声谢谢，慕童完全没想到苏池会替他解围，看了一眼苏池。苏池却错过了他的视线，低头忙着。
　　“到底怎么回事？”苏父问苏池，瞬间，一屋子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了苏池身上。苏池扫了一眼人，闭了闭眼睛。
　　“我们在开封桥那边出的事故，那边今天没开红绿灯，加上桥边绿化，用大棚把树木都包了起来，对面，旁边的车我们都看不见。哥哥的车速不快，才30，可拐到路口的时候忽然就看见一辆车朝着我们就过来了，车速感觉得上了80，我们躲不开，哥哥就用自己的那边和对面人撞的。”
　　慕童的心再次被扎了一遍。
　　他紧紧地攥着拳，克制自己。
　　“哥系着安全带，所以冲击的时候只撞在了侧玻璃上，但是……”苏池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带了哭腔，“在撞击的一瞬间，哥伸手在我的头上挡了一下，气囊已经弹出来了，可是他手骨折了。”
　　慕童再也听不下去，他想象不了这样的画面，于是扭头出了病房。
　　坐在长椅上，慕童后背依在医院冰冷的墙上。他低着头，看着自己难以控制的颤抖着的手。
　　他恨自己，在不知道苏乔经历了什么时候就发了一顿脾气，也恨自己还没不清主次的往外跑。可更气苏乔，都伤的这么严重了，他还是不管不顾的追了出去。
　　但。。。
　　慕童懊恼的低了头，他把头埋进自己的手臂里。
　　归根到底，都是因为自己，如果今天不是他的无理取闹，苏乔不会再受一遍罪。
　　慕童想象不了今天真的任性不接苏乔电话的后果，可如今除了庆幸，他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这几个小时发生的一切。
　　病房门忽然打开了，慕童揉了揉眼睛，就看见苏池从屋里出来了。
　　慕童站起来，看着他。
　　“你先回去吧，我爸妈在这，你也不好进去。”
　　“嗯。”
　　“哥还在睡，他醒了我立刻就通知你。”
　　“谢，谢谢。”
　　“慕童……”
　　“嗯？”
　　苏池却只是张了张嘴，“没事，你先回去吧。”

　　慕童到家时，他觉得自己已经要累瘫了。身体上的疲惫让他难受，而胸口更是堵的难受，可是他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难受极了。
　　进了屋，慕童看见还摔在地上的石雕小人，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拿起残破的小人，压抑的忽然哭了出来。
　　他以为，他又要失去一个爱的人了……

　　慕童被电话铃吵醒是在凌晨的时候，那时他正做着自己都已经想不起来的噩梦，被铃声吵醒时，他身上已经是一层汗。
　　电话是苏池打开的。
　　“你过来吗？我爸妈回去了。”
　　“我马上到。”慕童麻利的从床上翻下来，穿上外套就跑去了医院。
　　到医院时，苏乔的烧已经退了。
　　“哥刚才醒了一次，状态还不错。”
　　慕童松了一口气，“谢谢，给我打电话。”
　　苏池忽然笑出声，“慕童，你这样，我还真不适应。”
　　慕童一愣，也笑了，“好吧，我也不适应。”
　　“其实你不用感谢我。”苏池看了眼苏乔，“我知道，我哥醒来的第一眼想看你。”
　　“苏池……”
　　“我不知道你俩现在是什么关系，关系到了什么程度，但是慕童。”苏池沉吟一秒，“哥哥这个人不与人交心，所以如果他对你掏心掏肺，那你一定不要辜负了他。”
　　慕童垂了眸，“我知道。”
　　“你在这陪着他吧，我找附近的酒店睡，爸妈明天早晨会过来，所以我五点就得回来，你收拾好，我来你就走。”
　　“好。”

　　苏池离开以后，慕童就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看着苏乔。
　　良久，慕童的嘴巴不自觉的撅了起来
　　那么健康的一个人，怎么总是生病呢。
　　慕童把自己的手伸到苏乔的掌心，起身，低头吻住了苏乔。
　　微冷的唇贴在苏乔略热的唇上，慕童瞬间就心疼了。
　　他还在发低烧，他还在难受。
　　慕童第一次有了感同身受的触动。
　　因为喜欢，所以能清晰的感受到你所经历的一切痛苦。
　　唇在苏乔唇上久久难以离开，良久，慕童起身。可嘴才刚刚抬起来，慕童只觉得后颈一沉，一只胳膊勾在了他的后颈上，紧接着，两个冰冷的唇再次触碰到一起。
　　慕童当然知道是谁，他身体没有起来，却强硬的把那个勾着自己脖子的手臂拉下来，然后放平了。
　　还输着液，也不怕血液倒流。
　　慕童双手分别压住苏乔的左右手让他不要在乱动，一条腿却跪上病床，俯身加深了刚才的那个吻。
　　黑夜。
　　寂静的病房，只有两个人唇齿摩擦的声音。
　　慕童几乎是用碾轧的方式在亲吻苏乔，他是真的害怕了，也真的庆幸。
　　庆幸，你还能活着；庆幸，你还在我身边。
　　几乎都到了窒息的临界点，慕童半抬了身子，复而看到苏乔那双晶亮的眼，再次低头，在苏乔锁骨上狠狠的咬了一口。直到苏乔疼的抽气，慕童才松了嘴。
　　苏乔眉骨，鼻骨都骨折了，本来就疼的厉害，再被慕童这一咬，身上所有刚刚平息的疼感瞬间就跟大爆发一样全都席卷而来，苏乔刚想骂人，却看见慕童倔强的模样，笑了，“个小狼崽子。”
　　他温柔了声音看着慕童，“我没事。”
　　慕童抿着唇，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死了才叫有事是吗。”
　　“我死了，你会哭吗？”
　　“滚。”慕童看着他，“你记住，你死了，我会去找你。”
　　一丝甜蜜和感动从苏乔心底荡漾开来，苏乔微笑，抬手想要摸慕童的脸，可慕童直着身子，不让碰。
　　苏乔就一直伸着手看着他，“过来。”
　　太有魅惑力的两个字，慕童瞬间就倒戈了。他把手撑在病床上，弯了腰，把脸伸到苏乔手心处，苏乔笑着摸着他，“慕童，我爱你。”
　　简单的五个字震的慕童心头一颤，可他不领情，“你哪里爱我，为了苏池，你连命都可以不要，有我什么事。”
　　“我是哥哥，保护苏池是我的责任，他是独一无二的。”
　　“可你也是唯一的！”慕童低吼了出来。
　　苏乔一愣，转而笑了，“好，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肯定是假的。”慕童哼了一声，“渴吗？去给你倒点水。“
　　苏乔却摇摇头，掀开被子拍了拍自己床，“跟我躺会儿，累。”
　　“现在？”
　　“嗯。”
　　慕童心虚的看了眼门口，估计应该也不会进来人。索性脱了外套和鞋子，慢腾腾的爬上了床。因为怕挤到苏乔，慕童侧着身子，整个后背几乎是悬空的。苏乔行动不便，不能把他搂过来，只是默默挪了挪身子，让慕童空间大一些。慕童于是顺势往苏乔那边挪，侧着身子，长臂一横，勾住了苏乔。
　　两个人离的近，苏乔甚至能感觉到慕童的气息，他偏过头看着慕童，“睡会儿吧？”
　　都凌晨三点了。
　　慕童抬手，略带迷恋的摸了摸苏乔的脸，“我刚才到家，睡着了，可是，一直在做噩梦。”
　　苏乔没说话，继续看着慕童，慕童也盯着他，继续开口，“我刚才说，如果你出事，我会去找你。苏乔，我没有开玩笑。”
　　“你知道我父母都离开了我，那是我最爱的两个人。我已经无法想像在失去爱人的滋味，所以，如果你不珍惜不爱惜自己，真的有一天你也出事离开，我不会在独留自己一个人。”慕童看着苏乔，“好好保护你自己，就算是为了我，行不行。”
　　“好。”苏乔看着慕童，唇角的笑很快荡漾开来，“好好喜欢我，不要辜负我。”
　　慕童愣了愣，而后反应过来，脸红，“我靠苏乔你这个人渣，偷听我和苏池说话。”
　　“我还没有说你们太吵，这是我的病房。”
　　“臭不要脸。”
　　“慕童，苏池说的对，我动心了，所以你不许辜负我。”
　　“好……”慕童笑着抱住苏乔，“苏乔，我会一直喜欢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