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二十六 ...
-
杨贵妃从容不迫，把怀中的猫丢给了白龙抱着，提裙走了出去，身后悉悉索索又跟着一众宫女太监。
而殿内剩下的人则布置着殿内，将帘子拉开，熏香熄了，又开了窗透风。也有人引着白龙和丹龙退到了角落，白龙一手抱着黑猫，一手却趁着没人注意，抓住了丹龙的手。
丹龙防他不着，眼神注意的却是白龙怀里的黑猫。
黑猫似乎有些疲倦，抬了抬眼皮白了丹龙一眼，便靠着白龙胸膛睡了。
丹龙失笑，猫儿这样的神态也不像讨厌他了，让他的心理压力小了不少。
可回过味来，又有点摸不着头脑，这猫为什么厌恶他？略一思索，丹龙附在白龙耳边，悄声道：“这猫好像讨厌我。”
白龙：“看出来了。”
丹龙怔怔地嗯了一声，心里也被堵了一下，然而白龙却接着说：“我喜欢你不就成了。”
丹龙：“……”嘴上不说话，脖颈倒泛起了粉红，嘴角也不自觉上扬，两人间气氛微妙，温度逐渐升高，丹龙退开两步。
想了想，他又上前，凝着眉道：“黑猫也有上辈子的记忆。”
白龙点头，又道：“不仅如此，他还有上辈子的能力。”
“他不是这个时间线该出现的……”丹龙这般说，脑内却有了些其他想法。
他问白龙：“你化身为黑猫后，这猫儿是不是也学会了幻术。”
白龙点头：“不仅是学会，而是精通，能力远在你我之上，那时候我甚至觉得，它的能力当世再无人匹敌。”
验证了这一点，丹龙便恍然了，白龙显然同他想到了一处，两人同时道：“我们这，怕不是重生。”
正在这时，殿门外传来阵阵笑声，还有衣服上环佩叮当响的清脆声音，更有嘈杂的脚步声。
当下便知是杨贵妃迎了皇帝回来，白龙和丹龙对视一眼，一同跪了下去，顺道将黑猫放在脚边。
也许是因为这个动作，黑猫霎时清醒，撒着腿往外跑了。不知发生了什么，殿内已跪好迎接的大家只听见一男子低沉的笑音：“哎，小混蛋这么想我了。”
各种杂音越来越近，他们终是进了殿里。
“免礼免礼，都跪着做什么。”
一进门，那沉稳的男子就这般说，白龙和丹龙心知这是皇帝，也随着众人拜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就又是笑声，有皇帝的，也有贵妃的，也有身后附和的宫人。
白龙和丹龙站了起来，抬眼去看，皇帝还是上辈子那个模样，眼角眉梢的贵气也依旧。
只不知到底是哪变了，自重生以来遇到的所有故人都很熟悉，唯有这个皇帝，让白龙和丹龙觉得陌生。
也正是这份陌生，叫白龙和丹龙更坚定了心中的猜测，七七八八已成了个形。
“咦，这是？”唐玄宗身着明黄色便服，一手牵着杨贵妃，一手抱着黑猫，和先前白龙的动作像极。
他这会便正侧过身，瞧见了白龙和丹龙。
贵妃轻笑，附在皇帝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只见玄宗点头，“原来如此。”
言罢，他又道：“若是喜欢便把他们迁到这贵妃宫来如何？”
他这是在问贵妃。
杨贵妃眼眸亮了亮，但还是摇摇头，坚定地说道：“不好，臣子又会乱讲。”
她的声音依旧小而轻，温柔如水。
玄宗皱眉，长袖一摆，面上表情恹恹的，他拉着杨贵妃，坐到了殿内的贵妃榻上。
自己坐了一边，让贵妃坐了另一边，摆摆手示意其他人都出去。
白龙和丹龙便是同众人一道拜礼，又出了殿门，贵妃宫里的宫人会待人，说着便要送他们。
白龙却驻足不前，丹龙站在他身旁。
他们一道听见已关闭的殿门内，传来唐玄宗不高兴的声音：“那帮人爱说什么便去说，难道要像他们那样娶个十房八房还去寻欢作乐才不叫荒淫无道？”
那语气听来，像极了小孩作气，一旁负责接引白龙和丹龙的宫人掩面轻笑。
小宫女歪头问：“二位可要走？”
白龙与丹龙拜礼，“劳烦姑娘。”
便被接引着一路到了艺人宫，天色已然黑尽，四下没了人，白龙这回抓丹龙的手才没被挣开。
他们俩并肩往前行着，月色也温煦，柔柔地为两人铺路。
两人沉默半晌，进了自家的院子反而相互笑起来。
原来竟是这样。
“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白龙拉着丹龙进屋，迫不及待地将人压倒在床上。
丹龙双手都被白龙十指紧扣压着，推他不得，便扭过头，哼道：“就算是妖猫为我们编了场美梦，那也是……”
“也是什么？先前贵妃问我，我便说了，有汝即真。”白龙伸出手指，轻轻搭在丹龙唇上。
失了一只手的压制，丹龙也空出手来，却不再做什么反抗。
他伸出手，去描摹白龙的五官。
这一切来之不易，也是到了今日才叫人明白，这世上哪来如此机缘，共同重生？
只不过他们本是已死身，以魂入了妖猫编的梦，这是一场美梦，属于妖猫，也属于每一个人。
可丹龙还是不解，就今日所见，那黑猫分明是讨厌他的。
也不难理解，他懦弱，害死贵妃，背叛白龙，苟且偷生几十年……
“黑猫怎么会让我也有这个机会……”
他又想到自己远比其他人死得晚，又苦笑，“何止是给我机会，更是等了我几十年……它……”
白龙不准丹龙再说，亲上去，将人吻得软了身子，昏昏沉沉。
白龙附在他耳边：“不要多想，有我在。”
“嗯。”丹龙含混应到，趴在白龙怀里，生怕自己哭出来，生怕黑猫后悔，连这最后的美梦都散去。
白龙脱去丹龙外衣，又脱去自己的，将人卷到怀里，又拉来被子。
两人躺在绵软的床榻上，白龙的手搭在丹龙腰上，他侧过头吻了吻丹龙的额头。
轻柔地说：“不要总愧疚，一个人独自背负所有，清心寡欲地活了几十年，便够我心疼了。”
丹龙听到这，心内酸涩骤然放大，这些委屈不是没有，却总被愧疚压了一头。
他咬紧了唇，隐忍地落泪，白龙拍拍他的头，“睡吧。”
丹龙：“好。”
妖猫以幻术作梦，自己沉睡过去，却还了他们的愿。
给了贵妃一心爱她的丈夫，给了丹龙白龙重来的机会。
却只有白龙心里明白，妖猫本事这么大，当初的丹龙根本伤不了他，只不过他一见丹龙，满心的复仇便失了踪影。
是他自己想结束了，他曾对妖猫说，愿意脱离妖猫身体，魂魄散去，求他佑丹龙安稳一世。
那会是共生之体，那份求而不得的心情，许是感受真切了。
人生如梦，造化弄人。
真假不分，溺死柔情。
—————————————————
杨玉环这段时间心神总是不宁，身旁的人翻了个身，她便惊醒。
黑夜中，她看不清那人的面容，明明被子里还有那人的体温，可也只有她心里明白自己的疙瘩。
也不知这想法从何时起。
虽然一切都说得通，可她内心深处却一再告诉自己，这个人不是她的爱人。
他没有一个皇帝的样子，没有她记忆中，理解中的样子。
即使这人满心满眼都是她。
她也愿意自己沉浸其中，可每当平静下来，就心悸不已。
自幼孤苦，寄人篱下，再做了棋子来这后宫，偏遇到他，将自己宠成天下第一人。
一遍又一遍默念着今日问了白龙的话，“即使身陷骗局，即使知道真相，即使明白后果，也义无反顾，便是‘真’。”
“也义无反顾……”
可她的心神却越来越慌，那到底，她的本心又是什么？
愿爱人平安？还是愿自己喜乐？
本已入梦，不如不入。
……
《[妖猫传]清平乐》by猫青灵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二十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