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爱飘渺》林茉莉

22、chapter 3-7

　　上官铤眯起眼，看向那个一直倚着墙壁的身影。
　　终于要抬头了吗？
　　上官企业的继承人是永远都不会逃避的，刚刚她竟然妄想以鸵鸟般的方法逃避。
　　“谁？——说什么？！”
　　女记者尖锐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刺耳。
　　姚婉颖一怔，转过头——
　　看向角落里的她。
　　记者全都疑惑地转过身，突然眼里闪过阵阵亮光。
　　上官沁舞抬起头，背脊始终挺得笔直，即使心痛得快要死掉了——
　　头快要裂开了——
　　她的视线迷迷糊糊，站直身子——
　　“我说，”她神情一凛，“闭——嘴——”
　　突然，恍惚中，她好像看到上官铤身后的楼梯口突然出现一个人影，那个人影是模糊的——金色——
　　他像是一团金色的火焰，黑暗的楼梯口阴暗无比，这个金色的身影像是与黑暗相融一般，有着浓烈的邪恶气息。
　　恍若带着黑色的翅膀——
　　那抹身影太过晃眼，她不由的微微眯起眼睛。
　　“上官沁……”
　　女记者有点忡怔，记忆中的上官沁舞淡漠，疏离。无论在任何的场合，她都冷漠地近乎无情。好像什么事都不会影响到她的情绪——
　　她是那样的淡定……
　　可是，现在的她——
　　额际的发丝濡湿，耷拉着黏在颊边……她的眼神有点涣散，眼睛空洞洞的，好像在看着她们，又好像在看着某个遥远的方向。她的脸色苍白，可是两颊却又着异样的红晕……
　　“怎么……？”她压抑地轻咳一声，“看到更大的新闻，就忘了我吗？——”
　　记者们静静地站在那里，面面相觑。面对突然的事件，一下子竟然不知道接下来干什么。
　　今天，几乎稍微有规模的报社都接到了一个匿名电话。说是六点半，在殷氏旗下的会馆里，会有惊天动地的新闻……匿名者甚至提供了会馆主要干线的简略地图……当他们将信将疑地赶到现场，惊喜地看到停在会馆外一辆辆熟悉的名车。看来匿名者没有提供假新闻。而且上官沁舞自从那场惊天动地的婚礼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这样的新闻——太过劲爆。虽然想过她们面对的仍然会是上官沁舞那张千年不化的冰霜面容，可是，只要她稍微哼一声，她们保准可以让她变成明天的头条。紧接着，她们看到了几乎不可能碰到的人物——上官铤！
　　上官铤是商业界的传奇人物，几乎从来不会出现在媒体的面前！这条新闻更加地劲爆，简直是劲爆到了极点！自从他接手上官企业，以其雷厉风行的残酷手段使得上官企业迅速从上半个世纪的颓弱形势扭转过来。也因此，他被冠以“冷酷罗刹”的称号！
　　他们只差没有跪地叩谢那个匿名者！两大新闻的中心人物竟然出现在了一起！可是——
　　记者看着眼前的上官沁舞——
　　她的头倨傲扬着，下巴得到线条僵硬高傲，一步步慢慢向他们走来——
　　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眼睛也越来越模糊……没有焦距……只是凭着直觉，她慢慢地走向人群，她的嘴唇淡淡地泛出紫白……
　　然后，她站定。紫白的嘴唇嘲讽地勾起一个弧度。
　　“怎么不说话！？……你们不是很想知道我的‘特殊服务’吗？……呵，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她轻轻地颤抖，紫白的唇色慢慢转成青紫。
　　“……来呀，问我……咳……不问我你们怎么知道呢？咳……”上官沁舞轻笑着有点摇晃地向前一步。
　　记者们盯着她，不自觉地退后一步。
　　现在的她全身仿佛有着刺眼的光晕，有着不顾一切的光芒。那种光芒太过强烈，似乎可以在瞬间让人灰飞湮灭。
　　“……呵呵，为什么不问？……”她笑得倾城，“除了荣世翼……殷络……我还和几个人上过床？……”
　　黑暗里——
　　殷络的手指紧紧地绷紧，修长的手指冰冷地好像千年的寒冰，他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没有人注意到他，没有人注意到他刚刚推开门脸上的惊痛和惶恐……
　　所有人都望着她，转隔上那个苍白的，不顾一切的她……
　　心脏骤然紧缩，他黝黑的瞳孔瞬间缩紧如针芒。
　　她倨傲地站在那里，脸上有着近乎迷离的笑，那种笑仿佛是另一个恶魔，疯狂地叫嚣着吞噬掉她的所有！
　　心仿佛被掏走了，看着她苍白脸上的那抹艳丽的笑容，他忽然有着深深的恐惧。那个恐惧就像在他的心里狠狠掏出一个洞，空荡荡的，像是沉落到无尽的深渊。
　　他，似乎要失去她了——
　　“问啊……？你们刚刚不是问的很积极吗？……”上官沁舞走到记者面前，伸出手，拿起一个记者手里的麦克风。
　　“不问吗？——”突然，她敛起笑，神情有着骇人的戾色，“——既然这次不问，就永远闭上你们的嘴——”
　　又是一阵剧痛在心口炸开——
　　上官沁舞轻轻地闭上眼睛，咽下喉中的血气。
　　“你们可以说我——可以抹黑我！……”呼出的气仿佛也带着热气，那种热辣辣的气体炙痛着她的喉咙、鼻尖，“……但是，你们算是什么东西，竟然可以侮辱我的母亲……！？”
　　记者们震惊了，上官沁舞竟然公然辱骂记者！？
　　姚婉颖睁大着双眼，心狠狠地绞痛着……
　　某种晶莹的液体……滚落眼眶……
　　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她突然慌乱地不知所措。姚婉颖看着眼前的女儿。
　　她不知道吗？她是个不被期待的孩子！和她一样——都是不被期待的人！
　　原本以为，她不给于她爱，会让她渐渐习惯接受寡情，而更重要的是，要是她也不给于她宠爱，应该就不会突出他父亲的冷漠……就让她一直以为父亲和母亲是一样的……这样，她就不会恨他了吧！至少——不会只恨他一个人！
　　要是她恨，那么，连她一起恨吧……
　　姚婉颖红着双眼，看着上官沁舞轻笑着转过身……
　　她轻笑着转过身，眼睛直直地看进上官铤的眼里。
　　上官铤抿着嘴唇，眼神冰冷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他僵硬地站着，看到她青紫的唇色和潮红的脸颊。
　　“……而你……又有什么资格……可以站在我母亲的身边！”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上官铤眼神犀利，他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她可以听见，却又沉重地犹如罗刹。
　　“我不仅知道我在说什么，更知道你来干什么？——”她大声地说。接着，她握紧手中的麦克风，放到他的面前。
　　“上官企业‘前任总裁’……”她青紫的唇畔开出灿烂的笑靥，在昏暗的灯光下，有抹病态的疯狂，“请问，对于上官企业的全面破产，您有何感想？”
　　人群中发出重重地抽气声。原来，上官企业真的——
　　“上官企业没有破产。”上官铤仿佛是咬着牙讲出这八个字的，他沉黯的眼里有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是吗？”她颤抖地深深呼吸，“呵……我知道你心心念念的是什么？”她缓缓移开话筒。
　　“你现在身体不舒服……”上官铤伸手捏住她纤细的手臂。
　　“已经没有了！”她依旧淡漠地继续。视线开始慢慢清晰，脑中嗡嗡作响，她保持唇边的笑容，“你心心念念的18.3%股份……”她看向他。
　　上官铤额头的青筋突突地跳，“……上官沁舞……”
　　“……我已经过继到了林氏企业……”
　　所有的人都倒吸一口气，原来上官企业消失的最大元凶竟然是——上官沁舞！
　　“你说什么？”
　　耳朵里嗡嗡地，上官铤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上官沁舞撑着扶手，唇边的笑容已经消失。
　　“不用惊讶……你也该积点德了……上官企业，已经不存在了……”上官沁舞恍惚地指向记者，“他们说得没错……现在的上官企业，只是‘殷氏的小分铺’……”
　　“上官沁舞！”
　　姚婉颖快步走上台阶，眼里有着复杂地光芒。
　　她的身躯渐渐僵硬，这个声音……
　　她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耳边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她出神地看着母亲。
　　倨傲完美的外表……冷艳的气质……和通红的双眼……
　　汗，滴滴滑落脸庞……
　　医院，上官铤的病床前，母亲通红的双眼……

　　手紧紧在身侧握紧。为什么，他仿佛有种窒息的感觉，殷络沉黯地看着上官沁舞。
　　看着近在咫尺的她——
　　她嘴唇紫青——
　　眼神迷离——
　　眼泪如星芒般坠落——
　　干涸的嘴唇虚弱地弯起，在看向他的视线里……
　　迷茫地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他——

　　“呵呵……”她好想笑，可是喉咙里刺痛着，似乎要咯出血来。
　　“没有用的……您做的再多也是没有用的……”她迷离的眼眸里有，泪水如星芒般滑落，“她爱的，永远不会是您……”
　　姚婉颖震惊看着她。
　　上官沁舞琥珀色的眼眸里仿佛有着无限的悲伤，泪水仿佛没有尽头……不断的滚落……
　　“您不知道吗……？”她微笑着，那个微笑飘渺得恍若云端那抹淡彩的彩虹，“您的眼光很好，父亲他很伟大……伟大到可以为了企业放弃自己的所有……”她依旧微笑着，看到上官铤的眼里有着如狂风暴雨来临前的汹涌情绪，“如今，他也要让我变得像他一样……像他一样的伟大——”
　　“啪——”
　　空气仿佛凝结了——
　　林晰栎怔怔地直起身体。
　　所有人静静地站着，瞪大着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台阶上那个人。
　　上官铤直挺挺地站着，扬起的手甚至还没有放下。
　　他的眼里有着阴戾的气息——
　　那种情感太过汹涌——
　　那抹被人发现一直隐藏最深的感情——
　　竟然被赤裸裸地暴露在使人的面前——
　　而她苍白的唇角勾勒出来的讽刺的角度，是那样的刺眼——仿佛是世界幻灭时那抹凄诡的艳丽的光芒——
　　不顾一切——
　　什么都听不到了，眼前的一切，仿佛一瞬间幻变成了刺眼的白色——
　　要死了吧——
　　要死了吧——
　　她这么做，应该去不了天堂吧……
　　她微笑着，听到自己一记一记越来越沉缓的心跳。
　　“蓬……”
　　“蓬……”
　　……
　　……
　　……
　　“蓬……”
　　……
　　人群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缓缓地，上官沁舞嘴唇紫青——微笑着——
　　直挺挺地朝后倒了下去——
　　在高高的台阶上，她缓缓地——
　　缓缓地——
　　倒下……
　　姚婉颖惊怔地上前，急急地伸出手，却只碰到她黑色的裙摆。
　　这时，上官铤仿佛一下清醒过来，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看到她直直地朝后倒下……
　　……倒下——
　　……
　　“嘭……”
　　——
　　一声闷响，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好舒服……
　　软软的——像是绵软的云端——
　　晶莹的泪，顺着斜斜的纹路，恍若一滴流星，带着璀璨的光芒——缓缓滑出眼角。
　　吐出最后一口温热的气息——
　　她轻轻地喟叹——
　　或许，她已经到了天堂……

　　林晰栎紧紧捂住嘴唇，双眼不可置信地瞪大……
　　昏暗的灯光下。
　　一个金色的身影飞一般的冲下来，甚至看不清他的表情——
　　像是从天而降的天神。
　　接住了她。
　　在她如蒲公英般即将逝去的时候——
　　他如天神一般降临到她的身边……
　　牢牢地，牢牢地接住她软如棉絮的身体。
　　殷络紧紧地抱着她，他慌乱地像个孩子……
　　紧紧地，紧紧地——不再放手。